姬秋放下棉帛,一边用篦子梳理公子重耳已然半干的墨发,一边柔声道:“公子,当今之计自得效仿文公,以期天下名士有归附之心,阿秋虽无骚离之才,却愿作抛砖引玉之砖。”
“唔,本公子倒是想听听阿秋如何个抛砖引玉,可让本公子如同文公般扬名天下。”
姬秋这此已将公子重耳一头墨发梳理整齐,听得公子重耳所言便放下篦子行至公子重耳榻几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尔后躬身道:“阿秋于公子有救命之恩,君上当日亦有所言,此功需赏。阿秋更有贤士之才,这更是公子亲口所赞。虽时至今日阿秋尚无为公子效力分忧,然阿秋善谋,假以时日,阿秋必对公子有所助。”
“阿秋身为本公子侍官,自当以公子我身家性命为首要之职,君父赏你,那是皇家恩典,阿秋何功之有?本公子是说了,阿秋有贤士之才,然阿秋亦自知,时至今日却无半分可供世人传颂之功。阿秋可知如你这般善谋的丈夫,想在本公子面前一展所长者,多如牛毛,本公子又何须寄望阿秋?”
公子重耳一双丹凤眼光华潋滟,语气玩味。
他自然知道这个女郎素来狡计百出,什么抛砖引玉之说,不过是想自己往后不要再如今日这般为难她罢了。
哪知姬秋听了公子重耳之言后反而徐徐挺直了腰背,那双平日总是淡然疏离的双眸彼时却漾起一抹轻笑。
笑意流转间,姬秋那惯有轻柔沙哑的声音淡淡响起,“公子身边丈夫千万,然却无可令天下贤士闻声而动之人。阿秋以为,正因着阿秋是个女郎,还是个貌不出其的女郎,故而公子才可寄望。至于阿秋是否真有惊世之才,倒也无关紧要,众口铄金的道理,想来公子是比阿秋更为懂得的。”
公子重耳终是听出了姬秋这番话的深意。
这时候的人,行事时很喜欢往仁德善义几字上去靠。说穿了,姬秋的意思无非是让公子重耳利用自己的身份大做文章。
试想,区区侍官为主尽忠原是本分,然公子重耳却能念其救命之恩是为仁。都说天地之道,阴阳有序,就算姬秋有贤士之才,但她必竟是个女郎。可反过来,公子重耳明知她身为女郎予以重任会引人非议还敢用她,此举在惊世骇俗的同时却也可令公子重耳声名鹤起。
届时,世人非议是必然的,然,却也让天下名士明白,公子重耳,用人唯贤是举,不拘俗礼尊卑。便是不合乾坤之道,便是破坏这个世界的纲纪,只要有贤士之才,即便是个女郎亦能得到公子重耳的看重,如此以来又何愁天下名士不心生向往!
其时,姬秋是不是真有贤士之才倒是不重要了,她若能为公子重耳谋成一事可供天下传颂更好,如若不能,只要公子重耳于贤士之间多夸夸她,众口铄金,其时她便是个没才的,在世人眼里亦是个贤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