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容妹妹,你方才不知道有多险?那马差点就……”本想责备她几句让大家担心的话,却见她低着头,一双小手冰凉得如同河里的水,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是呀,瑜容姐,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们了!”香琴也上来拉了瑜容的胳膊关切地道。
瑜容将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勉力向她俩展了个笑,“我没事儿,害你们担心了。”
秋月见瑜容的脸白得像张纸,以为她是方才被马给吓的,便宽慰道,“这衣裳被踏破了就算了,好歹这财是人挣的,往后可千万别再这般鲁莽了。”
“是呀是呀,秋月姐说的是,人要紧!”香琴听秋月这么说也忙安慰着瑜容。
瑜容心里一暖,只是因方才那人的一声叫唤,此时却是怎么也再笑不出来了。只轻轻点了点头,便朝河边走去。
秋月和香琴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互望一眼,摇了摇头。
瑜容自捡了衣裳回来,一整天都浑浑噩噩,走路也轻飘飘的。
到了傍晚,戏班里的人要去城里搭台子唱戏。
耿老大也觉察出了瑜容的异样,他从香琴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也以为瑜容可能是被马给吓了,便让她在屋里歇上一晚,明天再去登台唱戏。好在今晚点的戏都是梅笙和秋月的折子戏,只一出是瑜容的,这一出戏本就订金不多,大可退了。
待一行人离了庄子,瑜容也转身回院里拴好了门,然后进了自己的屋坐在窗前发着呆。
他怎么来这里了?十年了,她差点就记不得他的样子了。今天听到他叫她‘瑜容’妹妹,这曾经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时,她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会像小时候那样,见了他来,便撒开了小脚丫子欢快地向他奔去。然后撒娇地拉着他的胳膊甩着,“辰泽哥哥……带我去……”去做许多事,摘花摘樱桃,还要让他教写字,画小人儿……
一别十年,物事人非。他比以前更英俊了,而且,他现在……他现在的身份显贵。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了,一个没落书香家的小姐变成了流浪唱戏糊口的戏子。
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滑下,冰凉冰凉的。
瑜容用力猛甩了下昏沉沉的脑袋,吸了吸鼻子,长出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出门到院子里的水井中打来一盆冷水,掬了一把洒在脸上,她提醒自己,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都不会继续。他不再是他的那个辰泽哥哥,她也不再是他的瑜容妹妹。一切都在八岁那年静止不前。
收拾好心情,瑜容拿着针线在灯下穿针引线做着活计。
戏班的人回来时,瑜容已变得跟平常一样了。
她和秋月香琴三人睡一个房间。香琴关门将要熄灯歇息,只见梅笙捧了个纸包站在门口,他面上有些腼腆,微低着头小声道,“今晚上有人特别给了点小钱,我唱完戏路过小摊时买了点卖饴糖,天儿冷的,你拿去和秋月她们吃了吧。”
香琴一见梅笙手上的糖,脸立时娇羞地红了起来,接过了他手上的饴糖,轻轻道了声谢谢。
梅笙的眼睛不经意地往房里迅速瞧了一眼,然后和香琴道了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去。
香琴立在门口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拴好门,将糖捧给秋月和瑜容,秋月和瑜容都说累了,要早些歇息,都没拿糖吃。
香琴只好把糖放到柜子里放好。躺在床上时,眼睛也不时地瞟向放糖的柜子,心里一整晚都甜甜的,连梦都做得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