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拣尽 几处相逢

作者 : 落忧儿

晨起梳洗后才想起来,小白,小白,我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

完了,它一定在拼命骂我,我这个有异性没马性的家伙。

连忙急冲冲的往帐外跑。

一边低头走,一边想,这回总没有人把我当刺客了吧?

嗯,应该不会吧?

不然我能安安稳稳的走这么久没被人抓住?

“啊,啊,对,对不起。”

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是容易出事故。

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小朋友,不要一心二用,更不要低头用。

“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虚虚的在耳边。

我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去,“大,大公子?”

他的唇边溢出一个可爱的笑涡,仿佛是如释重负的欣慰样子,“果然是你。”

我被这话听得莫名其妙。

只好点头朝他礼貌的笑笑。

“对了,你也许还不知道,你已经成了军营里的红人了。”我一头雾水的朝他狭狭眼睛,他的面容如春风一瞬,不带实质性的嬉笑,“先下各个军营都在大肆风传昨天那个轻功绝世的美少年,是如何如何玩转与万人大营,衣不沾身。”

“哇!太夸张了吧?也就几个小小的侍卫陪我闹腾闹腾,竟然传成了一个人单挑一个军营?没想到你们添油加醋的本领这么好啊?不当说书的真是浪费。”

我无可奈何的撇一撇嘴。

心想,怪不得古代什么惊天动地,武功盖世的英雄这么多:看来舆论宣传加上一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就可以造就一代大侠!

事实就是这么傻,更傻的是,我们对这些傻子说的傻话,还都信了!

“你去试试啊!”

“你有本事,你怎么不去试试啊?”

旁边有一小股人流往前去了。

我和大公子互看一眼,他耸肩,我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好奇的凑上去打听,“大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好奇身为水瓶座的特质,总是在我的身上体现的非常准确。

“前面不知到哪里来的一匹烈马,那个厉害啊,啧啧啧,多少大汉累的直喘气,就是没治住他!咱就是看看热闹去!怎么?小兄弟?看看去?”

小白!

我惊喜的一下子跳起来,眼冒精光,就直往前窜,“去,去,去。当然去!”

身后有人一把扯住我的手臂,“不要去了!这匹烈马我也听说了,怕是伤到你。你总该小心一点,昨天要不是二弟,你……”

我一回头,正好看他落在我手臂上的手,他抓得小心翼翼,并不是很紧,手指泛出苍黄色的柔光。

我微抿嘴唇,他讪讪的手松开,略带尴尬的优雅。

是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点不自在的尴尬,是我的错觉吗?

“呵呵,不要紧的。我可是传说中的轻功绝世,哪有这么差劲。”我总觉得这时候打破怪异气氛的我,就像是帮他掩饰错误似的,总让他有一种松弛下来的笑。

“我陪你。”

我略一答应,回头连忙找小白了。

前面的空地上,一匹白驹正气定神闲的来回踱步,对身旁的人熟视无睹。

小白!我欢天喜地。

这个家伙!

心安理得的接受大家直冒火花的注目礼。

对长江一样滔滔不绝的崇拜,习以为常。

无意识的流露出她贵族的矜傲。像一只优雅的天鹅,脖子舒展的很好看。

好威风呵!

一个脸有淤青的短须大汉骂骂咧咧的朝人群里挤,看样子摔得不轻。

“连马老二都治不住?我看怕是没人啰!”

人群里有附议,有赞叹,有怀疑,就是没人敢再上去,反倒很默契的后退几步。

我看这个家伙出风头看得不耐烦了,正想把她揪过来痛骂一顿。

只听得一个粗亮的声音大喊:“大家看!都督来了!”

霎时一阵混乱,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

不远处,白衣胜雪,果然是李世民。

随着他的出现,混乱顿时凝滞成,出人意料的统一的安静屏息。

没有欢呼没有喝彩,只有专心致志凝视的呼吸。

他周围总是有一种气场,令人屏息凝视,自觉安静。仿佛本身就是光芒的集合体,天生就是最高处的明星,不费一丝力气,自然而然的成为众人的焦点。

他的身上有奇异的磁场。生来就是让人膜拜追随的高贵。

他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离小白不远的地方,衔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注视小白的眼睛。

小白带着她与生俱来的高傲,回看他。

他的眼底有灵兽的聪颖与,澄澈。

我很少在一个成年男子身上所看见的澄澈。

那是我很珍惜的东西。因为稀有。

两只灵兽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互通灵犀。

这种灵性如同他们自身的高贵,与生俱来,难以剥离。

小白垂下眼来,覆出一点温顺的影子。

他漾开浅淡的笑意,不急不缓的踱步而前,在小白身前立定,修长的手指滤过鬃毛,便想翻身上马。

人群中呼吸静而可闻。

我定定的看他,嘴角笑抿,扬声一句,寂静中顿觉格外清凉,如黑夜里一霎白光忽现,“小白!”

果不其然,小白闻声,立刻脑袋一偏,朝我飞奔而来。

我心下好笑,再抬眸时,只好没劲的吐吐舌头。

恶作剧没得逞。

原以为小白这样一跑,他是没法上马的,没想到他不知道怎么一闪身就已经端坐马上。

他直身立于马上。

我没有给小白安马具,按理说,一般人在小白身上时很难着力,驾驭,除了像我一样抱住马脖子让她奔跑,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可李世民,就那么不咸不淡的轻笑,手闲闲的搭着,竟然很自如的直身保持平衡。

人群啪的散开,我咬牙切齿的立在原地。

又不服气,又不能不服气。

“小心!”

身后的李建成伸手欲拉住我。

我一侧身避开他的手。

一道雪亮的白影迎面而来,马上的李世民看见我,脸色大变,坐立不稳,直大喊:“快躲开!它会伤了你!”

我小声道,才不会。

眼前画面一滞,风声乍停。

小白亲昵的用脸蹭蹭我。

我轻柔的像搂棉花一样搂住她的脖子,只漏了一双水眸子看向马上,玩世不恭的轻笑。

他几下明了,颇为怨气的在我和小白的脑袋上各敲一记。

“这是我的马。”眼角轻轻往上一掠,我义正言辞的说道。

“是吗?”他看似随意的拂拂马背。

“这是我的马!”我赌气似的一拍他的手,他眼疾手快的避开,反手拍了我一下。

“嗯,我知道了。”他雷打不动的坐着。

我没好气的去扯他下马。

他的眼中眸光一掠,几下抓住我的手,反手将我扯上马去。

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既是你的马,就让你一点位置。”

他一夹马肚,直往前飞跑而去,绝尘一地。

“这是谁啊?”

“你还不知道啊?就是昨天那个风公子”

“啊?就是他,怪不得,千里宝驹配潇洒公子。”

…….

野地无人随意绿,野地无人随意往。

我们策马飞驰,他扶着我的腰,我也不再理会他怎么样控马,舒适的靠在他的怀里。

完全打开手

臂大声叫喊道:“Iamthekingoftheworld!”

回音空荡,像镜子一样清楚,我笑得不能自制。笑到连喊出的话也参差不齐。

和泰坦尼克号不同的是,他们踏奢华绝伦的豪轮,脚下是滚滚海水;我们坐桀骜不驯的白驹,足外是滔滔绿野。

谁比谁恣意?谁比谁放肆?

小白奔累了,他扶我下马,坐在一边的草地上。

“我一直希望有一日,你能和我并骥纵横在天地间。”他揽过我,我仰躺在他的怀里看他。

乍一听,他是江湖里纵马寻欢,心无旁骛的风流公子;眼底却激荡着睥睨天下、纵横捭阖的王者霸气。

“怎么样?”他低头问我,清隽气息若有似无的萦绕,心跳漏了一拍。“是不是觉得惬意极了?”

“嗯。就像风一样,自由自在。”我笑着从他怀里爬起来,月兑口而出“不过,我觉得在大漠里夜驰的感觉更好!可惜你……”

他深湖一般的眼底似投了石子,波澜浮动,我顿觉怪异。

“大漠?”声音低沉幽凉,深不可测。

我惊了一惊,急忙伸手去捂自己的嘴。

他眼中薄锐的眸光迸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你去了大漠。”

他就是这样,只用肯定句,而不用问句。仿佛他已经洞悉了一切,你不可能有机会欺骗他。

那样的笃定,那样的自信,叫人惶恐。

我讪讪的避开他的眼。

他回头看了小白一眼,眉心蹙起,思绪只在一瞬之间,捕捉不住。

“它真的是你的马?”

“当然。”我看他终于转移话题,高兴的抬头看他。

“它看起来,像一匹野马。”他微抿薄唇,似笑非笑。

“是啊,”我骄傲的回头看她,“她是一匹野马,但在属于天地的同时,也偶尔愿意属于我。”抬头看见他眉间的阴影,不甘心的说:“或者,她偶尔也愿意属于你。”

“你在嫉妒吗?”他淡淡的看我,“嫉妒我还是她?”

我摊开手,一伸舌头。

“你去了突厥。”

仿佛是晴天的一个霹雳,我还没有一点防备,就落在我的身上。我惊愕的看向他。

突如其来,我不知所措的僵住。思考似乎还不能接上。

他说的极致淡漠,不带一点情绪。

是一个旁观者叙述事实时特有的冷静。

只有他眼底浮动的深蓝色,才让我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个旁观者。

他是掌控一切的局内人。

他似乎是自嘲的笑了笑,“怪不得没有一点讯息。是刘文静带你走的?”

我一直缄默不语。

“他好大的胆!”他厉声一叱,“他竟敢…….”

“好了,”我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有必要这么生气吗?他只不过带我出去玩玩,你也太…….”

“玩玩?”他冷笑一声,“他背着我,不知道干了多少好事!”

我觉得他的笑声里有怪异,却也没有头绪再想下去。

“哎呀。”我痛呼一声,揉揉我的脑袋,气呼呼的看他,“干什么打我的脑袋,会打笨的!”

“你还不够笨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深蓝色如同夜间狂傲的海水,闪射火焰的光。

我想了想,是指昨天的事?还是今天小白的事?

“哎呀,你不要想太多。其实我很怕死的。不过,”我心思一动,笑意流转,眼光盈盈的看着他,“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不是吗?”

“如果我来不及,你就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就这样任性吗?”他眉峰拢起,火焰难褪。

“会吗?你会允许这个如果的存在?”我似笑非笑的看他。

他的眸光落在我的眼底,只轻叹一声,把我揽住。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宽阔,另有一番天地。

反正,靠起来很舒服。

“哎,对了,”

我把头抬起来,他把我的头重新按下去,有孩子气的执拗。

我乖乖的紧靠宽阔肩膀。

“我碰到大公子了,”肩膀微微一僵,“他说我已经出名了。是不是真的啊?”

“哦?风公子?嗯,的确很出名。”他的语气既似戏谑,更似嘲笑。

“什么?”我不安分的动了动,“什么嘛?”

“来去如风,雪影飘逸。更有甚者,只闻铃,不见人。”

“哇!你们军营里不会都是说书的吧?太吓人了!我又不是女鬼!”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白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他!这个罪魁祸首,倒乐得高兴。

“不过你的功夫,确实精益的出人意料。按理我原以为你已达一流,不可能再精进。”

“那是!”我头一仰,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手伸到他面前。

“干嘛?”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的手。

“来,你帮我看一看。我是不是骨骼精奇,天赋异禀。”

“哦?”他的眼睛一眯,露出兽的狡猾可爱,“你说的?”

我一怔,他已经轻轻的吻上我的手背。

“你!”我气急败坏的要把手抽回来。

他紧紧扣着,无辜的看着我,“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说着轻咬了一下指尖。

我推了他一下,起身欲走。

他从身后用一只手臂把我的腰揽住。

另一只手的手指缠绕上我的手指,像两株纠缠至死的妖娆藤蔓。

“告诉我一个秘密吧。”

“嗯?”我怔怔的看着错落的美丽的手指,心里有一种悲凉的欢喜,莫名的心痛。

“刚刚你念得那一串咒语是什么意思?”

“咒语?”我哑然失笑,侧脸看他,笑意潋滟欲滴,“你说呢?”

他闭上眼睛,把头埋在我的脖颈之间。

后背酥酥麻麻,凉凉热热。

侧脸颊上印上一个简单美丽的吻痕。

心跳如同中了蛊惑。

“我知道,是俘虏人心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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