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生最喜弓马,飒露紫更是我至宝。早想做好好赞颂一番,却苦思不得。今日无意中得之,实在是快活,胜过大破十万雄兵。”李世民大笑起来,眸中却闪过一丝遗憾,“可惜你们只是赳赳武夫……若是……”
他正抿着一丝笑容低头想着,突然像预感到了什么,脸色一僵,猛地抬起头,目光似利剑一般,朝我藏身处直射而来。
我慌忙缩进脸去。
心中惴惴不稳,忙安慰自己,不可能,隔得这样远,还有树木遮掩,不可能被发现的。
平下心绪,再偷眼看去,他们已然继续上路。
并无不妥。
不远处已看得见夏军连营铺排。密密麻麻看得人心惊。兵卒手中兵刃直指天空,日光返照,明晃晃刺得人喉咙堵塞,几乎失声。
李世民仰天大笑起来,“昔日有汉光武帝率十三骑突破王寻、王邑百万军卒大营。今日我等六人挑十万军卒,虽不及汉光武帝,却也足以。二位姓名,还请告知,休要埋没英雄。”
不得不说,李世民真叫人可气又可佩。窦建德威势正盛,有排山倒海之众。他却以六骑直挑十万劲敌,一路纵马放诗,畅怀大笑,无半点剑拔弩张的样子。好像去的不过是一座花红柳绿的别馆香榭。那种大无畏的孤勇,浸透他骨髓,分分毫毫。
倘若我是他,不管是主将还是无名小卒,都做不到这样,生死于前,惧色全无。
两位军卒齐声道:“我等自当拼死力战,保护大元帅!”
“屁话!秦王神功盖世,哪里需要你们虾兵蟹将的保护!”尉迟敬德瞪着眼睛吼道。
李世民声音沉沉,喜怒不辨,“我问姓名,怎么说起‘死’来了?我秦王手下,一个兵卒也比敌方大将来得贵重百倍,岂能轻易去死!”
“小的高甑生。”
“小的梁建方。”
“丘行恭、公孙武达为右翼,高甑生、梁建方为左翼,尉迟将军且请与我共为中军。”
他一抖缰绳,劈断话音,飞马直冲敌营。
我趁机飞身而上,堪堪落座他身后,紧紧抱住他腰身。
他缰绳一震,死命勒住马头,马撕裂般嘶鸣。
“你竟然真的来了!”
怒气冲天。
“我不过叫你知道,你暴露自己在危险之中,就等于暴露我在危险之中。你活,我便活,你死,我也一同死。倘若你不好好爱惜自己,那么,我也不必。”
“来者何人?”夏军营门巡哨骑卒向前驰来。
李世民突然自高高跃起,狠甩下一鞭,在狂奔的马上腾起,飞身绕自我身后,风狂鼓他的黑斗篷,翻涌如满月夜血潮,夹杂他的霸道气息,完完全全裹住我。
“我乃大唐秦王李世民!今日特来取窦建德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耳畔嗖嗖嗖三箭连珠。
我被李世民完全护住,半点视野也无,只听得惨叫连连。
我们左冲右突,耳畔十数箭风扫过,总有敌寇应声倒下。
“王爷好箭法!”
“王爷神箭,天下无敌!”
其他五人呼喝声此起彼伏,喘气雪雪,恐怕早已刀劈槊挑,血湿长袍。
哀号处处,血腥气弥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