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一听见王沛安的名字,便十分反感,沉下脸道:“好端端地提那个人干什么,你妈与他是多好的旧识,与我无关。”
“不好意思,悠然,为了你的未来幸福,我南晨生平第一次做了叛徒。”南晨笑道。
“你——”悠然瞪大了眼睛,难道南晨把她的行踪告诉谁了?譬如……
“别紧张,云翼不会知道你的下落,是王沛安,他大概马上就要到这儿了,他也不会泄露你的行踪,放心好了。”南晨话落,悠然就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站起来就准备离开这里。
她不明白,南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把她的当年事与行踪告诉王沛安,让他来这里跟她道个歉,她就会对当年的事释怀吗?
那不可能。
所以,和那样的人见面,只能恶劣了她的心情,掀开她痛苦的回忆,不如不见。
许是南晨算好了王沛安到达的时间才告诉悠然,悠然还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在别墅院子外面的溪流边,看到王沛安从对面走来。
王沛安原本步子很快,当他看到悠然时,刻意放慢了步子,脸上出现了凝重的表情。
悠然愣了愣,尔后决定,她就昂首挺胸地从他身边走过,无视他的存在,用不着把他当回事,哪怕他是个长辈。
“悠小姐,请留步。”当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王沛安出声道。
悠然当做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却走得心不在焉,她这么做是不礼貌的,可是,那个人曾经那般不礼物地对待爸爸,她何必对他礼貌?
“悠小姐,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我们必须谈一谈,免得你因为一场误会而后悔终身。”王沛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场误会?后悔终身?
悠然比任何人都希望当年事是一场误会,父亲被逼捐献眼角膜的事已是不争事实,但那个接受父亲眼角膜的大人物若不是云在天该有多好?
可是,悠然又已经清楚,王沛安跟随了云在天有多少年。
许是内心深处仍抱着一丝极其侥幸的希望,悠然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身。
她是恨这个王沛安的,很恨很恨,恨他当年逼迫爸爸,尽管王沛安并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就是因为很恨,所以才让在悠然刻意将当年的人事全部埋葬之后,还会因为他的相貌震惊,而最终将他记起。
“这么说吧,当年云翼的父亲也就是云总的确动过眼部手术,但却只是白内障手术,而非你认为的眼角膜手术,”王沛安一边说,一边从包里取出一张单子,道,“这是医院的证明,云总做白内障手术在你父亲出事之前,而且也不在那家医院,悠小姐完全可以去那家医院查个明白,也可以去问云总父子,当然,我可以以人格担保,云总父子都不知道你离开的原因,我也没有将你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
悠然缓缓转身接过王沛安手上的医院证明单,上面的内容很是详细,和王沛安所说没有出入。
悠然的眼睫眨了眨,心中如浪涛翻滚,难道说,当年王沛安口中的大人物不是云在天?可当年他还是云在天的属下啊?难道他有其他效忠的大人物?那又是谁?难道他同时有两份工作?
“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当年我服务的大人物是谁,因为那是我的个人**,所以恕我不便透露。”王沛安似能看穿悠然的心思。
“我为当年对你父亲所作出的不当言行而深感愧疚,死者已矣,我明白现在再说这话对你可能毫无意义,但我的确是在诚心忏悔,若非南晨告诉我,我差点又成了罪人,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我来这里就是想明确告诉你,当年事真的与云总毫无关系,你和云翼也没有必要分开。”王沛安诚恳地说道。
王沛安说完这些话,便去了佟家看望南晨,悠然心中不禁又惊又喜,却又怕又疑,她惊喜的是云在天和当年事真的毫无关系,怕疑的是一切只是云家为了让她回去而撒出的谎言。
悠然回家坐了没有多久,黄伯便来请她去佟家一趟,说南晨有急事要见她。
悠然来到佟家时,王沛安已经离开了。
客厅里,南晨靠坐在沙发上,示意悠然在他身边坐下,道:“悠然,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我是一个将死之人,绝不说骗你之话,我是确定了王叔当年效劳的大人物绝非云在天,才恳请他过来一趟的。”
“王叔他和云家关系匪浅,当年他对你父亲做的事是他的不对,但他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不会昧着良心合计云家来蒙骗你的。况且,你既然那么爱云翼,就应该在这方面相信他,相信他不会为了让你回到他身边而编出这种你总有一天会识破的谎言。”若不是为了悠然的终身幸福,南晨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帮云翼说话,不过,他说的的确也是事实。
“你的意思是让我完全相信王沛安说的?”悠然半信半疑地问。
“是,他说不是云在天就一定不是云在天,至少我百分之百相信王叔。悠然,不如我们打赌好了,王叔若是骗你,等我不久以后死了,一定变成恶鬼,日夜不让他安生怎样?”说着说着,南晨的语气又变得嬉皮笑脸,若非他现在真的是个随时会死去的人,悠然定会为他这番话喷笑出声。
“你别说死不死的,天下人都死光了,都轮不上你南晨!”悠然激动地说道,同时脸上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刚刚还在为自己的事担心,这会儿一颗心却全牵在了南晨的身上。
经南晨这么一说,她已经完全相信王沛安了,她不会回H市去查,也不会去问云在天,一切似乎都拨云见日、喜从天降,但对于南晨而言,却没有任何改变。
他能够把生死说得那么轻松,但悠然却觉得他的内心一定沉重痛苦,比谁都要悲凉。
“南晨,这件事多谢你,我决定回去一趟,然后马上回来,虽然我只是女子,算不了君子,但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一样驷马难追,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在这里享受大好风光。”她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回去一趟,不能让云翼处于失去她寻找她的痛苦中,是她误会了他的父亲,她需要回去解释。
云翼将是她生命中最在乎最重要的男人,但眼下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却是她的朋友南晨,她相信云翼知道了南晨的事,也一定会同意她过来陪伴南晨的。
她不怕辛劳,不怕H市和a市之间两头跑,她最怕的是南晨如村长所说的那样,没有几个月就离开人世。
“得了吧,我可用不着你的同情,万一我还有十年好活,看云翼不是把你给抛弃了,就是把我提前给砍死了,你还是给我哪里凉快待哪里去吧。”南晨白了一眼悠然道。
“他不会的,既然你说哪里凉快待哪里,自然是这里最凉快了,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听你的,呵呵。”悠然装傻笑道,其实她想说,若是南晨能够多活十年,她就是牺牲与云翼朝夕相处的十年又何妨?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和盼头,而人一旦死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别耍嘴皮子,快点滚回到云翼身边去,你呀多在我身边出现一天,我就得减寿两天呐。”南晨索性闭上眼睛假寐,不再理会悠然,其实他的心里繁冗复杂,既为悠然对他的情深意重感动,又为悠然即将离开而不舍。
“你——你放心,我会马上赶回来的,你赶不走我。”悠然岂会不知道南晨的心思,她生气不是因为他把她说成那样,而是他用心良苦地想她离开他,这样大方地成全她的幸福。
悠然离开前特别叮嘱黄伯好好照顾南晨,也千万别让南晨离开这里让她下次回来找不到他,若是南晨坚持要离开这里避开她,请黄伯一定要获悉他新的住址,将来告诉她。
她的这些要求,黄伯拍着胸脯一一答应。
悠然火急火燎地赶回H市,站在飞翼集团的大楼前,她刚准备冲进去,却顿住了脚步。
她不打算将她离开的真正原因告诉原因,一来,这是有关两个人父辈的事情,悠然怕说了以后或多或少地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二来,现在想想,她的离开实在是有些冲动,都没有调查清楚就冤枉了人,想当然地认为那个大人物就是云在天,显得她无理取闹甚至神经质了。
可若是不说她离开的原因,当云翼询问她的时候,她该怎么说呢?若是她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云翼都不愿意原谅她,她该如何面对?
两年前的离开,至今想来,悠然并不后悔,这一次,若不是遇见了南晨,她肯定会后悔终生,的确是她错了。
也正因为如此,悠然对云翼充满了愧疚的同时,越来越在乎他,生怕他生她的气,不理自己了。
悠然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这才忐忑不安地拨通了云翼的手机。
“你去哪儿了?”悠然还来不及喊出云翼的名字,便传出了那头云翼激动且冒火的声音,悠然的心颤抖了一下。
悠然有些庆幸自己刚才的理智,没有直接冲进楼上去送死,她定了定心神,这才弱弱地说道:“云翼,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你现在在哪?”云翼不答她的话,反而追问她的下落。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悠然没有得到安心的答案,不得不为自己留了一手。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给我赶紧回来!”云翼火冒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度。
“你想我了吗?想我回来吗?我回来你不会揍我吧?”悠然试探地问道。
“你说呢?”那头的云翼却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听得悠然心里如小鹿乱撞。
“我不知道,反正我很想你,但却不敢回来。”悠然叹了一口气,如实说道。
“你先回来再说。”云翼似乎体会到了悠然的心情,态度有些转好。
“我不。”
“你想怎样?”其实云翼听见悠然说她想他,便立刻排除了她跟其他男人私奔或者爱上别人的荒唐念头,心里轻松不少,可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离开了,甚至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除非你先答应不生我的气,不问我离开的缘由,我就回来。”悠然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但她为了保住自己,只能这样无耻一下。
那头的云翼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隐忍着说道:“好。”
“你在哪儿?”云翼接着问。
“先不告诉你。”悠然挂了电话后,就往八十九楼冲。
“云翼——”悠然轻轻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见里面没人,便大喊了一声。
坐在办公桌前的云翼闻声抬头,显然没有料到悠然会这么快出现在自己面前,尽管他很想立刻站起来将她搂进怀中感觉她的存在,但他还是强力忍住了,因为他知道,悠然已经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她回来了,这回,她跑不掉了。
云翼只定定看了悠然不过五秒,便垂下眼眸继续看他的文件,似乎刚才他根本没有听见悠然的声音,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他只是看文件累了,偶尔抬起头而已。
“嘻嘻——”悠然当然这是云翼暗地里生自己气的一种方式,他答应自己不生她的气,但却实在做不到立刻对她笑脸相迎、热情以待,这点她也是可以体谅的。
悠然原准备快步走过去安抚一下云翼,可她的步子却越来越缓慢,因为她发现,距离云翼越是近,她的心便跳得愈发厉害。
从电话里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已经在翻搅了,这会儿真切地看见他的模样,她的一颗心就好像已经跳到了外边,控制不住地激动兴奋。
“云翼——”终于走到云翼身边,悠然无视他冷漠的表情,使劲赖进他的怀中,顺便抬起头,在他两边脸上献上无数个香吻,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后,她就搂住他的脖子,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大概搂了云翼有十分钟,悠然感觉自己在他温暖的怀里都快睡着了,可这个男人竟然还是一动不动地没有半点回应。
若是换成以前,悠然一定会生气,但她知道这次是她的错,是她莫名其妙地说和他永远不再见了,这会儿回来却霸道地不给他任何解释,这样的事情换了谁能坦然接受?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那我先回去了。”悠然自觉还是委屈的,毕竟她离开的原因的确与云翼的父亲有关,虽然那只是一场误会,这会儿云翼这般冷漠,她的心里很是难受。
悠然以为云翼会马上给她回应,或者叫回她,或者抱着她不让她离开,可是,他仍旧一动不动地任她挪开自己的身体。
离开的步子忽然就变得沉重起来,沉甸甸地突然就像忽然压上了许多巨石。
悠然没有回头再去看云翼的表情,她一边挪着步子,一边想着,是不是她的离开让云翼伤心过度对她产生了厌倦之心?又或者,时间让他的爱变了味道?
出了总裁室的门,出了电梯,出了飞翼集团,云翼硬是没有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