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十里画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粉白盛放的杏花林。杏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简洁的小屋,那即是阮畅的逸元居了。
几人刚步入杏林,便闻一缕笛音倏忽而至。那时间恰好,仿佛早知此刻会有人归来,特以笛曲相迎。
走在最前的凤曦吟脚步忽然一顿,她明眸一亮,像是已经知晓吹笛者是谁,随即气恼交加的瞪着阮畅。
“好啊逸之,你故意将我骗来却不告诉我澜澈在这,你是存心让我担心吗?”
阮畅登时哭笑不得。似乎……他邀请的不是她吧?这丫头倒是会耍无赖!
凤曦吟也不等阮畅回话,紫影疾闪便冲入林中。只看她急成这样,足可见她的欣喜之情。
“凤凰儿,慢一点。别再把澜澈给吓走了……”柳吟风凉飕飕的提醒道。见那紫影疾闪便无踪影,不由的摇头苦笑:“这丫头一点都不懂什么叫矜持,哪有一点女人的样子?这样子怎么能抓住澜澈的心嘛……”
杏林中央的一颗杏花树下,那一袭水蓝长袍的少年倚树吹笛。
少年双眸微瞌,似乎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难以自拔,吹奏出的曲子欢快而哀伤,带着某种神秘凄迷的气息。
一阵风吹过,杏花簌簌轻响,纷纷扬扬撒了少年满头满身。
满天花雨中,将那一身灵秀之气的少年映衬得仿若画中仙灵。那场景唯美至极——只是可惜少年眸未睁,指未停,依旧自顾吹奏,像是对周身所有毫无所知,又似是浑不在意。
“嘻嘻……”杏花树上,传来少女戏谑的笑声。“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嘻嘻,不能羞!澜澈,你可不能害羞哦!”
少年停止吹奏,抬头看向杏花树上的少女。依旧是那一袭紫衣,依旧是那不变戏谑,依旧是那如花笑靥……
他有刹那的恍惚。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一年前初见时的那日清晨。那时,他也是如此倚树吹笛;那时,她也是如此树上戏语……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嘻嘻,你叫什么名字?”
“风澜澈是吗?呵呵,我记住你了。”
“我叫凤曦吟。要记住我哦!我也要你记住,等我长大后,我一定要娶你!”
“一言为定哦。等我长大后,我要娶你为夫!”
……
娶我为夫吗?风澜澈无语而笑。凤曦吟,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以女子之身说出这样的话吧?
大逆不道能怎样?礼法不容能如何?你本就非这世俗所能摆布,非这普天苍生所能左右!
这样的你啊……这样肆意玩闹的你,这样潇洒自在的你,这样张狂骄傲的你……
这样的你,当真是我所能抓住的吗?
见风澜澈只凝望着她不语,凤曦吟破天荒的红了一下脸。澜澈从未用这样认真的目光盯着她瞧,一时间倒是有些别扭。这一年多来从来都是她主动调戏澜澈,被澜澈这样看还是第一次,他像是想要看透了她,偏那目光又是迷蒙恍惚,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凤凰儿,下来吧。”风澜澈很快返神,微微一笑后将紫竹笛插入腰间。
凤曦吟明眸流转,秋波含媚,她容色如凝脂雪玉温润无瑕,站在花间更映衬出一股绝然天韵的风姿。尤其是那双隐约含媚的明眸,流转之际像是倒映霞光万千,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风澜澈怔怔站在树下,目光有一瞬的迷离。
“嘻嘻,澜澈,我要下去了,你可要接住我哦!”
话音刚落,便见树上紫影纵身一跃,她唇角始终含笑,并不担心澜澈会接不住她。像是在玩一个自小玩到大的游戏,明明危险至极却被她玩得潇洒至极。
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凤曦吟眼里笑意更深。
风澜澈却有些生气,偏生只要一见到她的笑脸他又生不出任何气来,只能以无奈的口吻道:“凤凰儿,以后不要再玩这个游戏了,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准确的接住你的。”
“才不要!”凤曦吟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小脸埋入少年的怀中。有些赌气又刻意的说道:“我就要跳,我就要你来接!我说过要娶你为夫的,我就是喜欢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除非你不喜欢我,否则我一定要纠缠你纠缠到死!”
她说的信誓旦旦,她说的认真坚定,她说的无赖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风澜澈没有办法反驳她的话,而这时刚来到他们身边的阮畅一群人也被她这番大胆的表白给惊住。
太……大胆了吧!一个女子即算不顾矜持向男子表白,又怎能说“娶他为夫”这样的话?!
这也着实是……太惊世骇俗了吧?
这一点,纵使一向蔑视礼法如柳吟风,也是无法接受的。这简直是践踏他们男子的尊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