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玄门大会诛除宋志远之后,李萧何决定重整门规,一改过去玄门正宗的紊乱局面。
他将弟子重新分配了师门,由他的七位师兄统管并教其武学(李萧何本有九位师兄,自大师兄刘青书、三师兄戴月宗死后,只剩下七位)。李萧何规定,这七位师兄可以任意出入无涯洞,窥其岩壁上的武学,这样反而消除了门派上下对玄门武学的觊觎之心,化解了不少矛盾,而他这一修改门规的做法,也受到了全派上下的支持。除此之外,李萧何还将亲笔著就的《玄月剑法》传给了七位师兄,这样,玄门武学的精髓在玄门正宗内轰轰烈烈地传播开来。
玄门正宗是清净了,但是外面的世界总显得不太平。
这年正是昌邑十二年,昏君的腐败统治在华夏大地整整盘踞了十二载,天下早已是民不聊生。腊月伊始,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席卷了北方大地,一下就是七八天,人们局促在家里无活可干,粮食也更加紧张起来。
珍珑城雪落半月未停,大街上的雪已经积了一尺多厚,路上既无行人更无车辆,洁白的积雪上面没有半片脚印、半条车辙,显得干净异常,也很死气沉沉。
店铺早就关门停业,偌大的珍珑城显得冷冷清清。
躲在屋檐下的乞丐冻得瑟瑟发抖,他们褴褛的衣衫起不到半点御寒保暖的作用,手中乞讨的破碗里空无一物,他们已经好些天没等到好心的施舍者了,饥寒交迫的样子透露出绝望。
如果没有记错,今天正是农历十二月初八,传统的腊八节,珍珑城千家万户的屋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
炊烟虽然给了忍饥挨饿的人一丝希望,但是这只是起到望梅止渴的作用,温饱是屋内的人才可以享受到的。
朱漆的大门,门口一年四季由当差的衙役把守着,谁都知道这是吏部侍郎张贵廷的府宅。在张府的院中,几株腊梅迎寒开放,显得静谧而不失风骨。
而在张府的赏梅阁里确是另外一番景象。今天腊八节,张贵廷的官场结交都聚集到了他的宇下,正在一边赏梅一边喝酒,他们笑声中都颇带醉意,谈论的事情尽是些结私盈利的勾当。
正当他们喝得酣畅淋漓时,张府的大管家突然匆匆跑到赏梅阁,在张贵廷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只见张贵廷惊地从座位上弹起。
“什么?都是酒囊饭袋,这么多人都没守住!”
然后张贵廷抛下友人,离开筵席,径直穿过院中长廊,来到他的银库。只见银库门上的铁索已被撬开,库内的一个箱子被打开。
张贵廷走近箱子一看,除了一些寻常的银锭子没被拿走,其余的珠宝珍奇被一扫而空,其中有一块产自犬戎的璞玉就放在这个箱子里面,那可是他嗜之若命的宝贝。
“什么时候发现的?”
“才发现就向大人您禀报了。”
“那还不快追!”
张府的宅院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侍卫、仆从、管家全都穿梭在各个厅堂、厢房和宅院之间,像救火一样。
“刺史大人,府上发生何事?”
“哎,这雪大风疾的,穷人日子不好过,到我家来造访来了。”
“哦?这来了乞丐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是遭贼了!”
当她扛着沉甸甸的一大麻袋东西翻过张府围墙的时侯,她刚好听到张贵廷骂出的那句“酒囊饭袋”,就忍不住笑了笑,然后纵身跳下了围墙,却没想到麻袋被墙上的利物划了一道口子,一串珍珠项链从口子里面漏了出来掉在了院内。
她叫李菁,她有一个更能让别人记住的外号——神偷。
有人说她是女版的鼓上蚤时迁,这实不为过。她偷过不少达官贵人家的金银珠宝,还从未被抓住过。那么多把守的侍卫,在她眼里形同虚设,而她在侍卫的眼里,就像无形无色的空气,看不见、模不着、闻不到、逮不住,来无影去无踪。
珍珑城是梁国国都,住着一国之君、皇亲国戚和天子的近臣,当然还有不少靠着趋炎附势而大富大贵的商贾也聚集在此。
李菁下手的对象就是他们了,当然她现在还没能闯入天子的禁地,但是一般的官吏和商人家她是造访无数次,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
像她这次又轻易得手了,她跳下围墙之后,踏着厚厚的积雪向一个叫“听雨巷”的地方跑去,那里住着百几十口食不果月复的穷人,她肩上的钱财就是为他们而偷的。
她的人生信仰似乎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再好不过——劫富济贫。
珍珑城里的贪官怕的不是皇上,而是李菁。李菁一造访,他们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所积蓄的钱财都要遭殃了,李菁的“敛财”速度比他们可快多了。
张贵廷怒气冲冲地在院子里面喝令着侍卫东搜西查,突然他看到了围墙底下的那串珍珠项链,以及雪上的脚印,叫道:“盗贼一定是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的,出去追!”
围墙外面果然有盗贼逃跑的脚印,大队侍卫循着脚印向前跑去。张贵廷从马厩牵出了自己的良马,骑马随后跟了上去。
大队人马来到了这个叫“听雨巷”的地方,脚印就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
在一个偌大的院子里,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呆若木鸡地站着,他们被眼前的这些持刀扛矛的侍卫吓懵了。
“看到一个扛着金银珠宝的小偷没有?!”张贵廷在马上叫嚣道。
这些穷人没有一个应声的,呆呆地站在原地,其中一个小孩子显然被张贵廷的叫嚷声吓到,将脸藏在大人的身后。
张贵廷朝跟前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卫便走到那群穷人中间,拽起一个小孩子,将刀架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那孩子的母亲冲出来抱住侍卫的腿,哭哑着嗓子喊道:“放开我儿子!”侍卫一脚将将她踹开。那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
张贵廷怒道:“我知道你们清楚那个盗贼的所在,不老实交代,这个小孩就要命丧当场!”
“我知道,我知道,放开我儿子……”
“不能说!”一个男人阻挠道。
然后这个男人就被侍卫拖出来杀了,听雨巷的人都吓傻了。
“谁阻拦她说,后果就跟这个死人一样!”
张贵廷又瞪着孩子的母亲:“说!”侍卫也将孩子项上的刀架得更紧了,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放开她!”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随后屋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女的。
这女的正是李菁,她双目迸发着仇恨的光芒,道:“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我肩上,东西,还给你们!人,请你们放了!”
李菁将麻袋一甩,那麻袋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张贵廷的马下,金银珠宝洒落一地,侍卫们赶紧过去将其拾起装进麻袋中。
“别想我这么容易就放过你!”张贵廷道。
“只要你不再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跟你走!”
“我张贵廷平时最不喜欢别人跟我谈条件,不过你的这份侠气,我倒是生平少见,好,我就答应你!”
然后张贵廷向侍卫喝令道:“把她给我绑起来!
五六个侍卫跑到李菁面前,将她绑了起来;而她,没有作任何反抗。
李菁被张府的侍卫押出了听雨巷——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她跟在这里长大的大多数孩子一样,都是孤儿。
当她被押出院子的时候,她的五个妈、六个姨在人群中不住地揩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