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记得小时候曾和父亲一起出过车,去五六十公里外的山脚下拉石头。那是辆大型的卡车,光车头的轱辘就有一人高,加上当时的路不大好走,担心出问题也不敢快开,一天只能一个来回。谢风记得那时候父亲经常是很晚才回家,在他的记忆中,父亲真正在家的日子加起来也没有多长时间。
“算是老天有眼,我命不该绝,我迷迷糊糊的知道,你父亲帮我们简单处理了下伤口,我们的衣服早已破损的不成样子,他又月兑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们身上。我知道我们已经月兑离的危险,只是那段路实在难行,一个剧烈的颠簸,牵动我们的伤口,疼的晕了过去。”
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像张胜这样枪口下逃命的人,医院是不愿见到的。谢天君没有办法,一连走了好几个地方,终于碰到一位好心的张大夫。张大夫开一家私人诊所,主要是西医。
“这两人的枪伤均不致命,身上都有严重的擦伤,而且流血过多,我看至少需要十天方见好转。”
“大夫,您说的对,还请您尽快医治我这两位朋友。”几次求医不成,终于有人愿意相助,谢天君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身上的创伤已经包扎好,虽然行动还是有些不便,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旁边病床的阿三还没有醒来。
“你的父亲是典型的唐山人,把助人当成自己的责任,我们这样的人,并不是表面上风风光光,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身首异处,谁都不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80年代那次全国范围的严打行动,让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在大陆没有了容身之所,莲花会在大陆的兄弟也暂时躲避了风头。
“你是唐山人,应该听说过在八零年前后,东矿区的‘菜刀队’,那是华北黑帮组织中的第一霸,想当初南下踏平天津黑帮,东进乱砍秦皇岛渔霸,北上大闹东北三省。在东北两败俱伤,却在异地杀出了威名,从此就有了‘东北虎,唐山狼’的说法。”
谢风是在大学时候看网络帖子了解到的,那段历史一直都不被人提及,人们说的最多的是他们曾经拦下邓公的专车,加上当下社会形势,中央才决定实施严打。
“几天的休养,我们已无大碍,想尽快回台北,那天是和你父亲的最后一面。中国有句古话,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想拜你父亲为兄长,日后有机会必当重谢。他没有当面拒绝,只说有缘再见,希望我一切珍重,我心里很清楚,他不愿意结交我这样的人。你父亲转身离开,我看出他还是有些不舍,但无话可说,拉着三郎跪下恭敬的磕了个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父亲的救命之恩。”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父母和苍天!道上的人很少有屈服,如果有的话也多是表面,对这个人,谢风却有了份想亲近的感觉。他对张胜怎么重回莲花会并不感兴趣,他也不想知道帮会间的诸多纠纷。只是对父亲的印象更加深刻,他从小就想像父亲那样,高大的形象,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倒下。那场突来的横祸让谢风过早的结束了童年的嬉闹,想不明白常年出车的父亲怎么会应付不过熟悉的山路?还有个穿着西装的搭车人也一起死去了。
“谢风,我想问你个问题,如果当时是你,会不会拒绝作我的兄长?”
谢风愣了一下,那一年谢风已经上小学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父亲是谨慎的性格,但绝不是只想着自己,他不想任何因素影响家人的快乐,即使再微小。谢风也继承了这样的性格,他相信父亲的做法。
“你现在有没有娶妻生子?没有。现在的莲花会已经是莲花集团,再没有许多的勾心斗角,你应该没有你父亲的顾虑,不如以后你就称我为叔父吧?”张胜有些恳求得语气,让谢风不忍拒绝,又不好立即答应。
看到谢风犹豫,张胜的失望溢于言表,“算了……”
“您是长辈,叫您叔父是应该的……”
“那就是说你答应了?哈哈”张胜的兴奋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碍于身份,真的会跳起来。“阿兰,过来见你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