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兄台合该去该去的地方。我们只是寻常人家探访亲友而已”林三友终是放下焦心,顺势搭了个腔。
车也终于稳稳当当停止,听着车外几人的谈话,纳兰砚十足确定:来者不善,十分的不善。
程钰稳重武功却不算上乘,林三友焦躁易怒,容易坏事,杨二更不必说,断不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
此次送镖,她便是这群人的主心骨,定然是不能自乱了阵脚的。
遂稳了稳心神,越过狼藉的小几掀了车帘,半跪在车门边道:“表哥,发生何事?”
戏要做足,既然是探亲那就端出个探亲的样子。
说完转头,用颇为难过的角度,瞧定站在车顶的紫衣身影。
他也在看她。
紫衣人背光,一袭修长剪影镶嵌在漫天的白色底子中间,面具不再是诡异的紫色,而是像蒙了一层黑纱,在漫天雪色里、洒金阳光下变幻的神秘莫测。
金色的光线穿透他飘飞的几丝黑发,竟拢上了点点红金的温暖色彩。绣了金色百合的紫色衣袂还是一如虎石上的随风翻飞,因着近的距离,沙沙的摩擦声煞是清晰。
背着光,纳兰砚没有看到,他望不到底的黑瞳里,仍旧端着的那丝笑意,终于不见了踪影。
飞身落地,他站在她的面前,纳家兰砚也终于找了机会,转过微有些酸的脖颈。
这个人,紫衫飘扬,长身玉立,肃肃如松下风,濯濯如春月柳,端着一副翩然公子的身段。
可惜如斯身段却偏偏配了一方紫色面具,遮挡了容颜。
着实可惜。
纳兰砚细细打量:面具上是一双丹凤眼形状,空隙下是点墨如漆的眸子,光射寒星;有似唇形突出的位置却只留了一丝窄窄的缝隙,坚毅的鼻梁下端,余下一小方三角。
这一张面具,果真是让人感觉三分神秘五分悸动,余下两分就是一窥究竟的心思了。
纳兰砚此时不忘花痴一番,那五官,一定是很精致的罢?亦或者……难道他有苦闷不堪的过去毁了容颜?
——想着这些,倒不知受了什么咒蛊,竟然不自觉地将手伸了出去。
她这下意识的行为,可是被她爹爹纳兰信列为禁忌,严肃教训过的。只因八岁那年,她下意识的抱了抱来达莫城里赶庙会的糖人张家十岁的小姑娘。当时她看着那小姑娘是忒标致,一张凝脂桃花脸煞是喜人,粉女敕小嘴也是讨人欢喜。是以,她便穿着一身青色的小衫,高高兴兴的一把抱住张家小妞儿,顺势将一双热唇贴上那张凝脂小脸儿。然后……然后张小妞儿大哭,嘴里喊着“非礼”,糖人张老板听到哭声转过忙碌的身形使劲儿拽开她这个小色胚,大声训斥:“好端端的公子不做,非要当个婬贼!”后来就被爹爹拽回镖局好一顿教训。从此让她着男装出门时,坚决不能接近那些个标致美貌的姑娘们。
这么些年,也着实委屈了她成长起来的小女儿心思。好在是爹爹断了她接近姑娘的机会,如若是断了接近男子的机会……
不自觉的动作终是没有成功。
她一只葱葱玉手即将触到那张面具的时候,眼前好巧不巧,闪出爹爹那张因她被称作“婬贼”而甚是纠结严峻愁苦的脸,心里抖了一抖便幡然醒来。
收起眼底的迷茫好奇和暗藏的花痴模样,习惯性的用牙齿咬了咬下唇,换了正色道:“小女子要去临城探亲而已,不知道这位公子说的劫镖,是怎么一回事?”
杨二早已下车躲在马车另外一边,将将给这人一个接近纳兰砚的好机会。
他欺身,低头。
面具滑过她的耳垂,触感冰凉。
冰凉的触感和过分亲昵的动作不禁让她身形又是一抖,端的想躲远一些。
然后就听到他瓮声呢喃:“纳兰小姐,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声音很低,仍旧是含混不甚清明,仍旧是十足十的平静,却足够让身边的所有人听到,语气里的势在必得真真儿让人心颤。
纳兰砚这次抖得不仅仅是身子,还有右眼上不争气的薄眼皮。
心下了然:的确是敌人,连她姓甚名谁都知道的如此清楚。
如此称呼,不也就是为了让她知道,他对这事儿……了解的甚是透彻明白么?
是以,端了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伸手整了整藕荷色衣裙,眼角带弯,嘴角微扬:“公子好眼力,看来我不承认有镖在身也不行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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