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纳兰砚在床榻之上反复辗转却不能入睡。细细的将天刚刚落黑时在清水阁巧遇上官明月的一幕幕回想了一遍,总觉得自己是有些失了心魂。还有从木屋回来那日,轻清辗转的细吻……坐在坛边无甚异样,可想到这一幕,登时血气滚上脸庞,直直红到脖子那一处。呃,与师兄表哥相处十几年,也没发觉自己有今天这般女儿娇羞柔媚之态,尴尬想逃之心啊。
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总是要好些的。正感慨唏嘘间,纳兰砚听闻一声略微轻盈的顿地声,然后似乎踉跄两下,连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袍摩擦声——当是有人落在了卧室外间。
往日间师兄表哥们都住在前院的镖局厢房,从未有人深夜造访后院砚澜楼。
纳兰砚轻轻掀起被子,轻轻下床拾了撂在桌子上的栖情宝剑,蹑手蹑脚转过屏风。
正在屏气凝神想要瞧个究竟,只见到一团黑色的东西急急的冲自己撞了过来,待她想要拔剑应战,已然扑进她的怀里。
在一个刻意的转身之下,黑衣人右手一推,将她刚刚拔出剑鞘的剑锋挡了回去。
“吱啦”一声脆响,剑回剑鞘声扫过满楼的静谧,却又听到撞在自己怀里的黑衣人一声闷哼,貌似昏了过去。
唉唉……这就晕了?
她耸了耸肩膀想要摇醒肩上靠着的人,未果后才斜过头瞟了一眼。
呃……看样子……是个男人。
想来,伤应该不轻,加上室内无光,撞过来时磕到了她的肩膀,又用了几分力气躲避她拔出的宝剑,才晕了过去。
纳兰砚愣在原地,正不知所措,只听门外急匆匆又嘈杂纷乱的脚步声渐近。
不过须臾,听到师兄程钰的声音:“砚儿,你睡了么?”
她赶忙拖住黑衣人转过屏风,冲着门外轻轻回了一句,那声音倒像是刚刚被吵醒的惺忪。“师兄?有事?”
“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
她这才意识到,师兄他们,也许正在追这怀中的人。
“没有啊,可是镖局里发生什么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拖动黑衣人,男人身量体重均比自己高出不少,拖起来颇为不便。
她喘了喘气,才终于将他放在床榻之上,盖上了锦被。
“有人夜闯镖局,刚刚在师傅屋子里被刺伤逃了出来,你万事小心。”
“哦?需要我帮忙吗?”纳兰砚说着就走出屏风,取了火折子点着桌上的烛火。
门外程钰看屋内掌灯,知是纳兰砚起身。“不用了砚儿,你没事就好。我们去别处找找。”然后对跟来的各位师兄弟嘱咐了一番,带着人离开分头去查。
纳兰砚听脚步声渐远,这才又取了烛台,到里屋将床头柜子上的烛台一样点燃,再用剪刀细细剪了烛芯,里屋这才通明亮堂起来。
烛光成双,气氛寂寥。
她坐在床榻边沿,只见黑衣人因着受伤的缘故,眉头紧缩,嗓子里传来几次闷哼。
她掀了锦被,锦被上也被沾染了血水。原来是左胸受伤,好在离心脏甚远,临近锁骨,但斜斜穿过左胸的伤痕颇深,不容忽视。
她仔细看了伤口,颇觉眼熟。端详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父亲的清澜剑所伤。
清澜剑听爹爹说,乃是祖父传下的家传宝剑,此剑看起来笨拙粗砺,重可压身,却比一般的剑来的厉害。只要伤了便不似普通刀剑那样伤口细微,必然是顿挫之伤,劈肉崭骨。
黑衣人当时应该未来得及躲开,虽然有内力护体,骨头倒是无事,但生生承住父亲那一柄宝剑之气,伤口颇有些狰狞,血流的也多。
她拿了剪刀穿过破碎的黑色衣袍,吱吱剪了过去。又拿了上好的金创药帮他细细涂了,找了白绫艰难的环胸缠了,替他盖了锦被才算作罢。
一切忙完,这才注意到黑衣人脸上的角巾遮去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两弯睫羽在痛苦中颤抖。纳家兰砚对陌生事物或者热闹一向是不懂拒绝并存着往前凑凑的心思,所以犹豫了犹豫,眨了眨眼睛,下定决心一般,轻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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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