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雄在病房里醒过来,伸手乱模,抓住一只手,问:“是攸彤吗?”
“外公,你醒啦。”
蒋雄长吁了一口气,把贺攸彤搂在怀里,说:“还好,你没事。”
“外公,医生说你是因为癌细胞攻击脑部,才会情绪失控的。”这是医学上美好的解释,但蒋雄自己知道当时自己是因为外孙女的忤逆,而存心要她的命。
只听贺攸彤又说:“外公,你有病,为什么要瞒着我?”
蒋雄打断她,说:“你去把灯打开。”
“外公,灯开着呢。”贺攸彤一脸狐疑,在她旁边的医生也露出疑惑。
蒋雄说:“不准胡闹!”
贺攸彤更是疑心,将双手放在蒋雄眼前摇晃,只见他全无反应。她声音发抖,问:“外公,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吗?”
医生走过来,说:“蒋先生,我要检查一下您的眼睛。”
蒋雄“嗯”了一声,医生拿出小电筒照蒋雄的瞳孔,发现并无正常人的感光状况发生。
医生沉吟了一声,说:“蒋先生,我怀疑因为癌细胞的攻击,你的视觉神经坏死,所以引起了失明。”
“你说什么!”蒋雄大吼一声,把他翻自己眼皮的手牢牢抓住。他用尽全力,医生感觉都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忙改口说:“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你脑中的肿瘤胀大,暂时压迫了视觉神经。如果可以做手术切除,再加上化疗杀死癌细胞的话,你很有机会复原的。而且,更可能这个只是暂时性的失明,说不定什么都不做,睡一觉就好了。”
蒋雄鄙夷地放开他的手,医生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与蒋雄隔了几米还不放心,快要退到门口去了。
蒋雄说:“我不会做化疗的。攸彤,扶我起来,明天一早还要开会。我不能住在医院。”每个礼拜一,是林茂社团的例会,蒋雄作为主持人,自然得参加。
“外公,你这样子,怎么开会?”贺攸彤语气中又有害怕,又有心疼。
蒋雄脸色凝重,皱起眉头,略作思索,说:“那你去请各位叔父来,我要在他们面前把主持人的位置传给你。”
贺攸彤摇摇头(显然蒋雄是看不到了),说:“外公,我不当什么主持人,我只是想你好起来。我知道瑞士有家医院,聚齐了全世界的脑科权威。我们去瑞士治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蒋雄静静地说:“你去找天佑来,我有事跟他交代。”
这一次,贺攸彤不敢再逆他的意,找来了陶天佑。
当陶天佑踏入病房,看到蒋雄的时候,他才相信“一夜白头”这句话。一夜之间,蒋雄从一个号令四方的枭雄,变成了病榻上的固执老头。他原本青黑的头发,变成了灰中带白,两颊的肉耷拉下来。而最让人觉得苍老的,是他那双眼睛,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变成了一个装饰。
“天佑,是你吗?”蒋雄问道。
陶天佑有些疑惑,贺攸彤比比手势,意思是他看不到了。
陶天佑皱起眉头,回答:“蒋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