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匣匠的棺材 第七章 九爷初试锋芒

作者 : 361352629

本县昝娘子城有一人家,想请青山舅去给家里大白菜一套家俱,给儿子结婚用。青山舅推介九爷去:“这是我的徒弟,也是最出色的一个,手艺不错,让他去吧,我老了。”

最后,九爷带着刚入门的师弟赵果,拎着一大堆木工工具去了昝娘子城。

昝娘子城在九梁洼村的东南方向,位于黑龙洞山侧,海拔较高,进村只有一条盘山路,一边是高达数百米的大山,另一边是看不见底的深沟,也是通往阳高县南面各乡村的唯一通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

第一次走盘山路,围着大山转了一圈又一圈,九爷有些不习惯,也有些转向。

“师兄,这么深的沟,人掉下去肯定粉碎了。”

“这山为什么一直转不出去呢。”

走着走着,山的突然那边来了放羊人的歌,让九爷和赵果吓了一跳。

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软,

呀呼嘿;

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

呀儿呦。

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

呀呼嘿,呀呼嘿;

煮饺子我下了一锅山药(那个)蛋,

呀儿呦,

呀儿呦。

听到这儿,赵果说:“师兄,这是《想亲亲》,我也会唱,我给

接两句。”

头一回看妹妹你不在,

呀呼嘿,

你妈妈劈头打我两锅盖,

呀儿呦。

想你呀、想你呀、实格在在想你,

呀呼嘿,呀呼嘿;

三天我没吃了一颗颗颗米,

呀儿呦,呀儿呦。

歌声越来越近,一个放羊的老汉从山坳里转了出来。

茴子白卷心心十八(那个)层,

呀呼嘿,呀呼嘿;

哥哥(妹妹)你爱不爱受苦(那个)人,

呀儿呦,呀儿呦。

歌声越来越近,一个放羊的老汉从山坳里转了出来。

茴子白卷心心十八(那个)层,

呀呼嘿,呀呼嘿;

哥哥(妹妹)你爱不爱受苦(那个)人,

呀儿呦,呀儿呦。

“那两个后生,你们去那儿嘎?”放羊的老汉隔着一道沟问。

“大爷,我们去昝娘城。”九爷回答。

“大爷,我们是木匠,给人家打家具去。”赵果抢着了一句。

“不远啦,不远啦,再绕过两个山头就到昝娘子城了。”放羊的

老汉回答。

谢过放羊的老汉,两人又上路了。身后再次传来了歌声。

灯锅锅点灯半个炕炕明,

烧酒盅盅挖米不嫌哥哥你穷。

茅庵庵的房房、土的炕炕,

烂大了个皮袄伙呀么伙盖上。

雪花花落地化成了(那个)水,

至死了(那个)也把哥哥你(那个)随。

咱二人相好一呀一对对,

切草刀铡头不呀么不后悔。

两个山头可真远,让九爷了他们的足足绕了半个时辰。进村的时候各家的烟囱都已经开始冒烟了。

问了几个人,九爷他们直接找到了要打家具的人家。

“你是昝树人吧,是您家要打家具吧!”

“是的,是的,早早我就在村口等你们,也没有等见。我刚进家门,不好意思。”一位黝黑的中年男子从屋里跑了出来,鞋子趿拉在脚上。“快快进屋,孩子他娘,木匠师傅来了。”

说着,昝树人把他们两个人迎进了家。

“师傅们,快点上炕坐,休息一下。”

“师傅们,喝点水,一路辛苦了。”昝树人的老婆端来了两杯茶水,“你看,把鞋子月兑了,上炉从吧。你看我们这家乱的。”

一番寒暄之后,昝树人的老婆转身出去准备中午的饭去了。

“当家的,你出来一下。”

“二位师傅先坐着,这个婆娘要不知道啥子事。”昝树人跑了出去。

九爷听到夫妻二人在外面说话。

“客人来啦,你去捞上两块豆腐,顺带摘上两根黄瓜。”

“黄糕不是已经蒸好了,还买什么豆腐。”

“你这个死猪头,黄糕咱们啥时候也能吃。人家师傅来了,能好好招待吗?我上午已经包好饺子,原以为他们不来了,才蒸了黄糕。”

“哦,是这样,我去买。”

不一会儿,昝树人把东西买了回来。他老婆手脚本麻利地弄了三个菜,一个是棒打黄瓜,一个是葱拌豆腐,一个麻辣豆腐。

“当家的,经由(阳高方言催促的意思)客人吃饭吧!”

九爷和赵果坐定以后,昝树人的两个孩子也上了炕,一个女孩约模八到九岁,一个大男孩,十七八岁的样子。

“我的两个孩子,女儿叫春莲,儿子叫至明,打家具就是准备给结婚用的。”

“哦,多大了?”九爷从昝树人的儿子至明身上,看到了十三年前的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婚姻,嗓子有点哑。

“大嫂子,你也吃吧!”

“大兄弟,你们先吃吧!当家的,经由客人吃饭,饺子马上就来。”

说话间,四盘热腾腾的饺子已经端了上来。

“饺子好吃,饺子好吃。我要吃饺子。”昝树人的女儿子春莲叫嚷着。

“大嫂子,你也吃吧!”赵果又一次说。

“不急,我再去煮饺子。你们放开肚子吃,还有好多。”说完昝树人老婆又去煮饺子。

走了半天的路,赵果确实饿了。加上两个长身体的孩子,四盘饺子风卷死云般就被告消灭光了。

看到饺子吃完了,“老婆,快点再上饺子。”昝树人边喊边向厨房走去。九爷也跟着去了。

厨房里,昝树人的老婆用力的拉着风匣,饺子已经煮到了锅里。风匣板上摆半碗拌豆腐,里面有一块黄糕。看到九爷进来,她赶忙用笼布把碗盖住。

“大兄弟,这风匣不好用,不出风。饺子下进去后水就不熬了。”昝树人的老婆加快了拉风箱的速度。

看到九爷盯着笼布下面的那个碗看,昝树人连忙说:“我的老婆就爱吃黄糕,爱吃黄糕。”

可是九爷知道,这是因为怕饺子不够吃,他也知道农村人,尤其是普通庄户人家吃一顿饺子有多么不容易。一年只有两三次吃饺子的机会,那就是大年初一、八月十五。碰到这样的机会以,那有不吃的道理,也没有不吃的人。

昝树人的老婆包了饺子来款待木匠,可见对这件事有多么重视,也能看出来这是好客的一家。他老婆不吃是舍不得吃。

风匣“呼嗒呼嗒”地响着,可是锅里水仍没有多大的动静。饺子静静地躺在锅底。

“大嫂,我来看看。”说着九爷坐在小板凳上,接过了风匣拉杆,一只脚抵住风匣,一只手拉伸,一只手拿着火铲拨拉着火苗,身子便随着手的推拉而一仰一合

这正如一首顺口溜儿:“烧火属猴相,两眼锅底望。灰往两边分,柴往中间放。一手拿火钩,一手拉风匣”。既风趣,又形象,可说是烧灶者的生动写照。

“大嫂,这个风匣的猫头坏了,上面的鸡毛已经磨少了,下午我帮你重新缠些鸡毛。”九爷加紧地拉着风匣。

又端上四盘饺子后,昝树人家的姑娘等不见玩去了,九爷吃了四五个,便放下了筷子。

赵果、昝树人和他儿子至明三个人又消灭了两盘。

“师傅们,再吃点吧。”昝树人的老婆收拾桌子的时候,抓起了三个饺子一起放进了嘴里,“饺子馅挺好吃,……咕咕、咕咕咕,就是煮得有点粘。

九爷扭转了头,装着没有看到。

午休过后,九爷刚刚走出家门,昝树人便迎了上来,“师傅,缠风匣需要什么材料。”

“别叫师傅,叫我治平吧。他叫赵果。”九爷指着跟在后面的赵果,“需要鸡毛、水胶、麻绳或布条。”

昝树人把一筐鸡毛、一碗水胶、一团布条拿过来时,九爷已经将风匣拆开。他把各个部件一一整齐放置在旁边。把猫头板用刷子刷了一遍,又用铲子把磨损的鸡毛全部铲掉,用刷子将猫头板又刷了一遍。

然后,九爷在猫头板刷了一层水胶,抓了一把鸡毛一左一右地沾到了猫头板,就这样重复沾了五次。用一条较宽的、刷满了胶水的布条把鸡毛压力紧。

猫头板在太阳下面晒了一个时辰后,九爷把风匣重新组装好。

“行了,没有问题了,晚上就能用了。”

“师兄,你真了不得,手脚麻利。”

半个月一晃而过,九爷他们两个人每天早起晚睡,先后打完了两个衣柜、一个碗柜、一个铺柜,一个炕桌、一个圆桌、八把椅子,更换了四间上房、两间南房的窗户。至明结婚用的东西大部分准备齐全了。

而昝树人的女儿春莲央求九爷给她做玩具,做什么呢。

九爷找了一张牛皮纸,用稀化了的水胶将刨花一片片地沾上去,做了一幅《群蝶戏舞图》。

然后,九爷又找了三大块木板,其中一块边用火烤边慢慢地将木板弯曲,在木板上凿出四个卯。另外两块雕刻成马的形状,用一个长木块将马连接起来,在马的头部安了一根木棍,就这样一个可以前后移动的木马做成了。

春莲高兴地骑着木马到处向小朋友炫耀,邻居家的孩子们纷纷哭泣着闹着也要,经不住孩子的磨缠,好几个家长求九爷给自家孩子做一个。最后九爷一口气做了十多个木马。

村民依依不舍地将九爷送到村口,感谢他为孩子们做的玩具,叮嘱他有时间再来,给九爷带来了豆腐干、油皮或是淹蒜、晒葫芦条等,推辞不掉九爷分别带了一些,坐着昝树人的马车返还了小白登村。

就这样,九爷的手艺得到了人们的认可,也成为了青山舅徒弟中最为出色的一个,木匠的活基本上都能上手,风匣更上做得地道,性格好,人也勤快。所以在县城、周边的乡镇晓有名气。

几年下来,有营生时,他带着师兄或者师弟四处奔波,为东家打家俱、做风匣;没有营生时,他在师傅家里打风匣卖。

每年的清明节和阴历七月十五,九爷都是会回到九梁洼村去祭奠父母和英莲、红梅,为他们烧些纸钱,每年坟上都会增加一些好看的鲜花和水果。

回村后,他也会到自己老宅去看看,看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期间,村长的儿子结婚,九爷还为他打了全套的家俱。村长逢人便夸九爷的手艺好,叮嘱九爷有机会成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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