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她们母妃早逝,云卿作为长姐,长姐如母,自然有些事该她来做。
为云莲梳好了发,穿上了大红的吉服,快要嫁人的女子,很是美丽,在火红宫灯摇曳下,更添了些端庄秀美。
云卿怔怔的看着,看着那张娇羞不已的脸,忽然从脑海中映出一张含娇带媚的脸来,依稀是她的神情,她的样貌,连衣见她只顾着发怔,不由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随着喜娘将人一同送了出去。
大殿里,叶倚琛一身新郎喜袍早就等候了多时。
他长的本就儒雅,没有武将的肃杀,却更多的是淡淡的书卷气,穿着大红喜袍的他,更是平添了丝俊秀,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个随同新娘一起进来的人,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枢念身边的位子上坐下,与他含笑而视,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能轻易的见到,那两只宽大衣袍下,两厢交握着的手。
一人一手,温柔纠缠。
看的他,又是惊羡又是妒忌,又是无奈。
被喜娘扯了扯,他才有些回过神,按着原先教过的,朝座上长辈拜了几拜,便是按照宫里的规矩一一行过礼来。
新娘行过礼后,就被送入了洞房,新郎自然是要留在外边让人狠狠灌一圈酒才行。
太后看着被人寒暄着敬酒的儒雅新郎,眼中难得浮出抹真心的慈爱,让坐在近旁的西梧王心中越发奇怪不安起来。云卿已经往他这边频频张望过来,他不想让云卿发现什么,只好拼命灌酒。
“你觉不觉得,倚琛他很像一个人?”耳边似乎有人轻声说着什么,西梧王醉眼朦胧的望过去。
只能看到叶倚琛仰头将酒喝尽的一个背影,和记忆中某个身影在刹那间重合起来,他身体一震,几乎要惊呼出声,“南太子!”
太后在一旁低低笑出声来,明明是慈祥和蔼的声音,听在西梧王耳中,却像是一捧冷水直接当头浇下,让他酒醒了一大半。
“难为你还记得哀家的南儿。”太后眼底慢慢渗出一个冷笑,直愣愣的盯着叶倚琛的背影,喃喃道,“若不是他随着云莲来接驾,哀家还不会知道,原来南儿早先走失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砰’桌案上的酒被西梧王激动之余碰翻,殷红的酒液,在他眼中,像是那天看到的景象,血……一大滩的血……被野兽啃的连内脏都吃干殆尽的尸体……那个端宥最尊贵最善良的南太子是在冰天雪地被活生生冻死,又被饥饿的野兽……而那个随同南太子一同出宫的孩子,也没了踪影。
上座的动静太大,云卿忍不住想要上去,却被枢念将手捏的死紧,“不要上去。”他低着头,“有定国公在。”
云卿脸上虽有焦色,但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频频往那里张望,直到看到定国公已经起身过
去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饶是定国公被人拉着寒暄,那样大的动静,他还是听到了,慌忙疾步走去,他将西梧王往自己这边靠靠,对着太后笑道,“太后,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多晦气。太后若真是为南太子好,当初就不该……”
“住口!”太后咬牙冷笑,“怎会是哀家的不是,分明是这个人和那个贱(jian)女人……”
“阿珞才不是,不是!”西梧王双眼赤红,难受的捶着心口,“除了南太子,我们没有欠过谁,是你们逼的,皇家人又怎么样?高高在上又怎样?就可以为了一己之私随便拆散……”
“不要说了。”眼见太后已经动怒,定国公忙急声阻止。
太后腾一声从位上站了起来,“这么说,哀家南儿和慈儿的死,都是哀家自作虐不可活么?”挂着佛珠的手冷冷一指座下的云卿,“哀家就告诉你了,当初那个贱(jian)人你保不住,如今纪云卿,你们谁也休想保得住。”
刹那间响起的杯酒碰撞声将太后的声音遮盖了过去,但一直关注着西梧王那边的云卿,又如何会看不清太后手指向自己时,那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怨毒,她怔怔的站起身来,已微微眯起了双眼。
她有派人去查过,但全都一无所获,就算是北至王妃的娘家,也是无迹可寻,而这个太后莫名的恨意,云莲和叶倚琛自从见过太后后都变得异样,太后和义父,他们应该都知道,是不是?
“云卿!”枢念起身,将她的身子按下,笑着在她脖颈上亲了一口,“我在想,什么时候你也能穿上嫁衣嫁给我。”
云卿满月复的烦郁被他含笑的一句生生逼散,面上飞快的涌起抹羞红,她伸手推开他,轻嗔,“谁要嫁给你,我还想做端宥最老的姑娘呢。”
枢念笑着刮她一下鼻子,微微抱着她的手却紧了紧,飞快的往太后那边看过去一眼,眼中冰冷的眸光飞掠而过.
酒过三巡,众人自是不肯饶了叶倚琛,拼命灌酒,太后早就被西梧王气的甩袖回了钦安殿,眼见叶倚琛被灌的东倒西歪,快要入不了洞房,最后还是云卿开了口,才让叶倚琛被人放过,让宫女扶着去了洞房。
“哟,这才娶过门,姐姐的心就这么快向着妹夫了。”人群中不知谁借着酒意大笑,却立刻被清醒的人捂住了嘴,柳昱和徐祁烟虽没有怎么多喝酒,但两人的脸都透着些红晕,似笑非笑的望过来,让众人不敢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