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了赵雪蝉几句,胡姬花来到花园中,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等玉锦岚回来。
树树秋声,山山寒色。从纬度上讲,琼丹比嘉硕更要靠近北极圈,所以这里的秋天,来得更早一些。树木都开始凋零,满地的金银碎叶,落不尽,扫不清。
胡姬花身上早就换了充棉的夹袄,但入了夜,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这个身子,带给她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怎么吃也吃不胖了。
无论补充进去多少高热量的食物,她的身体,都好像是个无底洞。吃多少,就消耗掉多少。从来不用担心脂肪积存的问题。
她呵了呵手,想到刚刚赵雪蝉的样子,又想起前几天玉锦岚的那张臭脸,想着这件荒唐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自己坐在石头上笑弯了腰。
笑了一会儿,四下无人。突然又觉得没趣。她本来就是个喜闹不喜静的人。以前还能找几个小丫头踢踢毽子,可自从她离府出走之后,下人们被五皇子罚怕了。一夜之间好像都惧了她,生怕惹她生了气,又给自己徒增麻烦,所以见着她,都是毕恭毕敬,不苟言笑。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好寂寞。她单薄的身体不光要被秋寒所侵袭,还要被刻骨的思念所咬噬。抱紧自己的双臂,她看着池塘里游弋往来的锦鲤,一时竟看呆了。
万物都有个归宿,她的归宿,到底在哪里?
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无声的流淌。还未落地,就失去了温度。
玉锦岚站在假山之后,看着她笑,又看着她哭。他的手掌,攥紧旋又松开。她的泪到底为谁而流,她的目光到底为了谁而落寞,无论她到底想到了什么,忆起了谁。自己肯定都不在其中。
想到这,他的心里就酸酸的,十分不好受。
“咳……”他在山石后假意轻咳,给她拭去泪水的时间。
胡姬花听到他的声音,匆匆擦干自己的脸。
“你回来了?”她看见他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往日的笑容。
“嗯,今天朝中没有什么事情。”他陪她坐在池边,扯了些荒草丢在水里,看着鱼儿们翻腾争食。
“我和雪蝉聊过了,这件事情,只是一个误会。今天下午她就会和她娘一起回赵府。你不用再担心了。”
按理说他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开心呀,可为什么此刻他的脸上一点喜悦的神情都没有呢?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不过是再多娶一个妃子,反正府里地方这么大,也不怕住不下。他风\流的名声,早就上下尽人皆知。
多个女人,少个女人,对他来都,都是无关痛痒。
只不过,他想要的那个人,却从来也不属于他。这才是最让他忧心忡忡的。
“不要这样讲嘛,你好歹夸奖一下人家。人家也出了许多力才摆平这件事情的。”胡姬花见他不是很开心,卖力的给自己邀着功。
他看见她难得的几近谄媚的表情,忍不住模了模她的头。
“不知道赵姑娘这次回去,她爹还会不会把她乱嫁出去。她那么优秀的女子,应该配个好人家才对。”胡姬花叹了口气,她真的为赵雪蝉可惜,出了这种事情,她以后要怎么做人?在现代社会也为罢了,为了追寻自己的幸福,结了离,离了结的人大把大把,也没什么不好的。都是个人的选择。可是,在这个社会里,赵雪蝉今后的命运,必然崎岖又多舛。
她这样出色的女孩子,不应该过那样的生活。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面孔,胡姬花眼睛一亮。这儿事,没准还有缓。
她摇了摇玉锦岚的胳膊。“你哥,你大哥,人品怎么样?”
玉锦岚皱了皱眉头,她好好的怎么想到他皇兄。
“我大哥怎么了?”他反问她。
“说啦说啦,你以前不是说,替他担什么事儿都行,还说他救过你的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好奇的看着他,今天他不和她说清楚,他哪里也别想去。
“小时候我们一起住在御教院的时候,除了大哥二哥,别的皇兄皇弟经常欺负我。为了我,他们和别人打了少架。”因为他长得太过秀气,身子又弱,根本不是那些皇兄弟的对手。可是每一次,打完架,无论是谁的错,他大哥总会替他再去出头。
“有年过中秋,我大哥和我,被皇后一起召进宫里。皇后赐了一些点心给我们,我大哥把我手里的那份打翻了,被皇后留在宫里罚跪了整整一个晚上。受了风寒,差点死掉。”
“我当时很不懂事,因为气他好好的把点心打翻。他病得那么重,我都没有去探望过。”
“等我再大一些,才明白他的苦心。宫帏之间的斗争,往往是最变幻莫测,杀人不见血的。他怕我被皇后毒死,才出此下策。如今看皇后那天的行为,可能真是的想制我于死地,后来被大哥坏了好事,恼羞成怒,才迁怒于他。”
他平静的说出这些往事,听得胡姬花心惊肉逃。那个女人,她还是人么?为了权力二字,恨不得杀尽天下所有挡在她成功道路上的人。
“等我成年之后,父皇赐给我王府,可我大哥却一直住在御教院里,要等到父皇立了储君,他才能离开那里。”
那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一直认为他就是这天下名副其实的君主。他立誓要辅佐他登上那权力的顶端。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别人不知道,可玉锦岚心里却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