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翎闲来无事,正托着一只做工精巧黄金八角亭赏玩,刚听到丫鬟喊“侯爷”,身边就压来一道暗影。一抬头,只见卫肆沨沉寂的面色下隐隐流动波涛,那双眼睛更是盯在她身上满是审视。
“怎么了?”她不由得奇怪丫。
“翎儿都做什么了?一直在屋子里?”他状似随意闲问。
“去了趟厨房,做了点儿豆沙馅儿的小面包,打算给青奕送去。”她一面回答一面猜测他莫名的情绪。
卫肆沨又笑问:“就做了点儿小面包?”
“我知道你不爱吃甜,所以小面包没有多做,等明天让厨房把东西准备齐了,多做两样。你和老太太口味一样,等做了送给老太太也尝尝。媲”
“不送给锦之?”卫肆沨反问,紧接着一笑:“是,不用送了,今天不是已经单单给他送过了吗?我跟老太太还得往后排。”
她一愣:“你在说什么?”
卫肆沨见她这会儿还在装,不由得沉了脸,冷了声:“不用瞒了!你专程送给他的那碟点心,丫鬟追着他送到了书房,我是亲眼看见的!我倒不会在意一碟小小的点心,只是,你也犯不着一而再的瞒我!你便是跟我说了,难道我还会阻拦你送他点心吗?”
“我什么时候送他点心了?”简直是莫名其妙,她不甘心就这么被诬陷,唰的站起来就说:“我在厨房总共就做了一碟小面包,全都让人送到商家去了,何曾还做过别的?更别提给他送点心。若真要送,自然也先送了你和老太太。”
“难道丫鬟会平白无故冤枉你这个侯夫人?你就是承认又怎么了?”卫肆沨将当时书房中卫锦之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再加上丫鬟的话,她下午的行踪,早将事情咬死。她越是不承认,他越觉得有内情,仿佛心里有根弦即将绷不住。
“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紫翎看他如此坚定的态度,心里也气急了:“既然是一个丫鬟传的话,送的东西,那就把那丫鬟找来,我倒要亲自问问!”
“一个丫鬟,她敢指认你吗?”卫肆沨一甩身就走了。
“你!”听见他居然用“指认”这两个字,顿时气得脸色发白,追上两步,把手里的黄金小亭抬手就扔了出去:“卫肆沨!你莫名其妙!欺人太甚!”
卫肆沨看着脚边摔的东西,回头又看她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相思等人早吓得不敢出声,直到这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他总是不信我。”她甩身进了里间,不让人打扰。
“夫人……”
“别去。”春杏拦下相思,走到没人的地方低声说道:“刚才侯爷和夫人的对话咱们也听了大半,我想,肯定是书房出了什么事儿了。这会儿侯爷在气头上,夫人正伤心,你我倒应该去查查那丫鬟。正如侯爷所说,平白无故,一个小丫鬟怎么能诬陷侯夫人呢?这里头肯定另有文章。”
“你是说,有人故意的?”相思可谓是被一语点醒:“想来也是,如今侯爷独宠侯夫人一个,其他夫人那儿根本不去,自然是遭人眼红嫉恨。这倒令我想起早晨的一件事,如今想来,的确是蹊跷。这一回两回的,难保第三回又出什么大事呢。”
“你留在这儿,我去查查。”春杏说完便领着香草去了。
卫肆沨一股气出了沁梅院,心里烦闷,便逛到了园子里。尽管是满目****,他却是眉宇深锁,只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吟儿给侯爷请安。”何吟儿很快便得知沁梅院争吵的事,又得知他一人来了园中,自然觉得机不可失,赶忙妆扮整齐也来了。
“起来吧。”卫肆沨摆摆手,自顾顺着卵石步道踱步前行。
何吟儿一声不响的跟在身边,直到他停下来,这才试探的轻问:“侯爷有什么烦心事吗?”
卫肆沨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瞥她一眼,哼笑:“没什么。”
何吟儿见他态度还好,不由得心上一喜,试探的邀请道:“若侯爷不忙,可否去芙蓉居坐坐?听说侯爷喜欢听曲子,我学了一支,想请侯爷听听。”
卫肆沨眉梢微挑,而后笑道:“好!”
不多时,芙蓉居中便传出了歌声,然而比歌声传的更快更远的则是侯爷的到访。府里上下都知道何吟儿不仅是不得宠,甚至是不受待见,若非老太太,何吟儿根本不能入门。如今侯爷这突然一去,沁梅院且不必说,单单是姚姝媛就被勾了心思了。
夜幕降临,沁梅院里静谧异常。
紫翎独自坐在桌边用晚饭,看似已从下午的情绪中恢复,可心里一直不能释怀,特别是此刻卫肆沨的举动。她觉得很讽刺,很不公。一碟小小的点心就令她背负偷情的罪名,可他呢?借着生气的名义去别人那里风流快活,他倒是能进能退,她则是差错不得半点儿。
就在早晨还觉得彼此那么贴近,到底不是寻常夫妻。
常言道,色衰而爱驰。他对她有没有那份所谓的爱,她根本不知道,又因他特殊的身份,注定这是一场失衡的感情。她不想一直惴惴不安,不想过不知明天的生活,即便他宠爱时如炙热阳光,可一但转身……
她对这样的生活实在没有信心,既然不能进,何不退而求平淡呢。
“撤了吧。”寡然无味,她草草结束了晚饭。
“夫人,奴婢有事回禀。”春杏端着茶进来。
“什么事?说吧。”她接了茶,轻吹着漂浮水面的茶叶,只是不喝。
“你们都下去吧。”看丫鬟们收拾的差不多了,春杏令她们都退下,只有相思在跟前。春杏说道:“夫人,我和相思都听见了您和侯爷的争吵,觉得事情不大对,所以特地去查了查。”
紫翎这才醒悟,叹笑道:“是啊,当时我都觉得事情不对,却忘了查了。”
倒也不是忘记,她的心思一直被情绪占据着,哪里顾得其他了呢。
“回夫人,这事说起来也怪,夫人分明没往西苑送点心,可有丫鬟却送去点心,说是夫人做的。我去西苑打听了,点心是锦夫人的贴身丫鬟蝉儿接的,可惜因蝉儿才来,府里很多人都不认识,那个送点心的丫鬟蝉儿不认识,她以为是咱们沁梅院的。我也不好让她来认人,但将咱们院内的丫鬟都细问了一遍,确认没人去过西苑。”
相思猜测道:“会不会是四夫人?”
她嗤笑,摇头:“让你们费心了,其实查不出来也没什么,便是查出来了又能如何?就算是没这些事,早晚有这样一天。”
“可夫人,万一再有下回……”相思很怕下回出了大事,惹出侯爷的大怒。
她冷笑:“下回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只要拿金牌许个心愿,往后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春杏心里一惊,下意识里朝外望,压低了声音劝道:“夫人可别乱说,万一被侯爷知道了可不得了。侯爷虽是生气,可也是在乎夫人才生的气,只要把事情解释清楚了,那不就好了吗?”
“你们哪里知道。”她摇摇头,笑道:“行了,不用担心我,也别安慰我了,你们都去睡吧,我也累了。”
“那,不留门了?”相思小心的问了一句。
她顿了一下,起身朝里间走:“不留了,给谁留?”
芙蓉居里,灯花艳影,春意浓浓。
“侯爷,你喝醉了,吟儿服侍你安歇吧。”何吟儿一直殷勤小心,直到这会儿天色晚了,他满眼醉意,一颗心才由忐忑换了甜蜜。为等这天,她等的太久了,这会儿更是如梦般的不真实。
“醉?”卫肆沨失笑,一手将她拂开,满面清冷的站起来:“若能醉倒好了。”
“侯爷,你要走吗?吟儿服侍的不好吗?是不是吟儿做错了什么?”一看他要走,何吟儿都要急哭了。
“闭嘴!吵的我头疼!”卫肆沨恼怒的责斥着,刚迈出房门身子便一晃。
“侯爷当心!”幸好双喜扶了一把,以为他是喝醉了,可紧接着就发觉他脸色不对。双喜一看吃了一惊,赶紧招呼着丫鬟:“快!快去请侯夫人,就说侯爷的头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