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里,谢冰雁看着送来的一碟点心,问:“侯夫人单送给我一个人的?”
“不是。老太太和各院主子都送了,请夫人尝尝。”香草说道:“侯夫人说,若锦夫人早饭后有空,请往沁梅院坐坐,侯夫人有话与夫人说。”
“知道了,我一定去。丫”
“奴婢告退。媲”
谢冰雁拿起一个小蛋糕掰开,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她尝了一口,望见东厢门外的卫锦之。便问:“他吃了早饭了?”
“小姐是说公子吗?”蝉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回道:“刚才还听怜儿说呢,公子早饭只吃了几口,她也不敢多劝。昨晚劝了半天,公子勉强多吃了一点儿,哪知把刚吃的药全都吐出来了。”
“是他自己不知道爱惜身体,并非是病养不好。”谢冰雁低声喃语着,又自嘲讽笑,心里挣扎了半天,终究是说:“把这点心端给他,这是专为他做的一番心意,他不但会吃,而且不会反胃。”
“是。”蝉儿见她又说起这种话,不敢接,端着点心去了东厢。
紫翎猜着谢冰雁一定会来,提前交代瑞大娘等人改时候再来回事。
香草从西苑回来,与她禀道:“侯夫人,我亲眼看见的,锦夫人让蝉儿把点心端给了公子,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了,你去吧。”这个是她希望看到的事情。
若谢冰雁已经认定了那种猜忌,那般心情之下还能把点心端给卫锦之,说明很关心卫锦之的身体,甚至是有份爱意。若当初她能坚强些,不在心理上那么依赖卫锦之的给予,也不会有今天这些纠葛。算起来,仍是她欠下的债。
“侯夫人,锦夫人来了。”
她收整情绪,见对方进来,笑着先开了口:“不必见礼,请坐吧。”
“谢侯夫人。”谢冰雁大方的领受了,静静坐下,怀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等待她的话。
相思等人已退下,她望着谢冰雁,谢冰雁又回望着她,四目相对,谁都没有丝毫躲避。好一段时间里,屋子里静谧无声。
最终,谢冰雁先收回了视线,低垂的眼帘内自有一番思量。
照常情而言,若真有些不齿之事,能那般坦荡的与自己对视吗?谢冰雁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心里希望如此,还是事实真的如此。
“你来府里时间不长,我身为大嫂,却有些地方做的欠缺考量,令你增添了不少烦恼。请你别往心里去,我实在是无心。”紫翎低缓的讲道:“所谓日久见人心,往后时间长了,我是怎样的人,你自然会知道,单我一张嘴说,你也未必信。但有句话,我有必要当着你的面儿说明白。对于锦之,我和侯爷一样都很关心他的身体,更希望你们两人过的好。锦之这个人,你们虽然相处的时间尚短,但定然早有所闻,他遇到的事太多,如今只是需要些时间沉淀。”
这番话虽然不直白,但意思都一一点到,谢冰雁定然是听得明白。
听了这话,谢冰雁再度注视她,许久才说:“侯夫人言重了。”
这几个字的回话,令人无法揣测其真实想法,紫翎也不好再接话。
谢冰雁也不多坐,起身道:“若侯夫人今日请我来是说这些话,那我都听了,也听到心里去了。我希望一切都如侯夫人所言。告退。”
紫翎一个人坐着,胡乱神思。
“夫人!”蓦地一声笑,钰恒跑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笑道:“小公子还没走呢?你爹不催你回去读书了?”
钰恒得意的笑道:“侯爷侯夫人亲自留我做客,我爹怎么好意思催呢?再说,我才留了几天呀?夫人,城外的桃花杏花开的可真是漂亮,你不去看太可惜了。昨天我去林子里打猎了,可惜什么都没捉到。”
“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见他那么兴奋,她倒好奇了。
“刚才我在老太太那儿看到一碟新颖的点心,味道可真好啊,可惜老太太都赏给丫鬟们了,我就吃了一块儿。老太太说是夫人做的,夫人每处都送了,怎么单单漏了我呢?”想不到钰恒竟是为吃而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禁不住笑,起身从槅子上取了碟子:“这是早饭剩下的,你若不嫌弃就吃吧。”
“谢夫人!”钰恒倒是毫不计较,一边吃一边问:“青奕呢?”
“回商家了,怎么,难道你还想找他玩啊?”
“问问,只是问问。”说着他把碟子一捧就往外跑:“我想起还有事儿呢,夫人我走了!谢谢你的点心。”
望着他来去一阵风的样子,她忍不住又笑。钰恒这样的无忧无虑,没大没小,哪里像十五岁,倒像是个五岁的孩子。在一般而言,十五岁都有娶亲的了,他却是自小被娇惯,总长不大。
黄昏时分,双喜跑来了。
“奴才给侯夫人请安。侯爷命小的来传话,侯爷突然有事要出府,大概得两三天的时间。侯爷说钰恒公子整天往外跑,玩疯了,怕京城卫家担心,两天后就送他回去,请夫人帮忙张罗一下,也别心软由着他又闹。”
“我知道了。”她不由胡乱猜测他突然出门的原因。
一个人吃饭总是无趣,想着卫肆沨几天不在,便吩咐人明天将青奕接来。
次日,她去给老太太请安,遇着另外几人都在,难得老太太兴致好,与她们一块儿玩牌。她只玩过几回,不太懂,便坐在一边看。在座的姚姝媛、何吟儿、梅梓桐乃至谢冰雁,几个人全都有意让着老太太,老太太也看出来了,没点破。
她特意看了谢冰雁,至少表面平静若水,看不出什么情绪。事后我找丫鬟问了,这才知道之前西苑砸盘子的事儿,猜想他们定是争吵过了,这在卫锦之身上是罕见的,难怪谢冰雁对她有敌意。
玩着好一会儿,老太太突然问:“今早儿怎么没见钰恒?又跑出去了?”
素云笑道:“老太太放心,昨晚就交代过了,不准放小公子出去。小公子定然还在府里呢。”
紫翎听了接过话:“侯爷昨天出门前交代了,说过两天送小公子回去,怕卫家来人催。”
“嗯。”老太太显然分了心,牌都出错了。
何吟儿在一旁笑道:“老太太,你若出了这张,我就满了。”
老太太一笑,连连拍头:“眼花了,眼花了,都忘了这张不能出。出了就出了,该你赢。”
又坐了一会儿,丫鬟来说有人回事,紫翎便先告退回了沁梅院。
刚回到院子就见了回事的人,直接就处理了。随后看见房门外凑着几个小丫头,不时朝屋内探头,窃窃私语的笑,不由得奇怪。
“看什么呢?真不懂规矩,夫人的屋子也是乱看的。”相思上前轻斥。
“侯夫人。”小丫头们忙跪下见礼。
这时屋内的红豆春杏听见了迎出来,一面见礼一面笑:“夫人快进去瞧瞧,钰恒公子和小少爷玩呢。”
“钰恒在这儿?”她一听就笑,走进去一看,果然看见钰恒和青奕一块儿坐在榻上,趴在小炕桌上正拿笔描摹什么。凑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在画画,画的还是她所教授的卡通画。她不由得笑:“钰恒公子拜了青奕做老师?”
“夫人,你看怎么样?我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画的可比青奕好多了。”钰恒倒是很坦然自在,把画好的成品拿给她评论。
“真不错!”钰恒都是照着以前她画给青奕的那几张画儿学的,大约和他性情有关,画的的确很有神韵。
“夫人,八角亭修好了。”
“我看看。”她出去接了,仔细一看,真可谓修的天衣无缝。这还是生气之下砸坏的。
“哎哟!”猛地听见里面传来钰恒的痛叫,她忙转身进去。
“怎么了?”
“扎到手了。”钰恒举起手指,指肚上正冒血珠。
在他面前是翻开的抽屉,青奕踮着脚扒着往里看,并且从里面拿出一支银针来。青奕回头举给她看:“姐姐,钰哥哥是被这个扎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