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的主力为了躲避明军斥候的侦查,并没有在阳和附近的长城下布阵,而是绕道出塞,在猫儿庄一线布防埋伏,等待阳和的石亨进入口袋。
阳和一战,石亨得胜追击到长城边上就想停止追击,这次追击几乎把阳和能骑的马全部牵出,手握长枪的步军也跨上了战马,跟着骑兵的身后玩命地跑。石亨带领阳和几乎全部的战兵在瓦刺赛坡骑兵身后追击,距离始终是几百米的样子,能看到瓦刺骑兵的烟尘和身影,可奇怪的就是不能缩短两军的距离。石亨几次都要放弃了,他不放心阳和。可身边的监军郭敬和参将吴浩,为了出一口怨气的求胜心切,不停地催促手下战兵追击。
“公公,我军再追击就要出塞了,要防备也先主力啊!”石亨催马赶上郭敬大叫。
“瓦刺骑兵已成疲态,我军以逸待劳追击到这里,眼看就要追上了,不能前功尽弃,再加快速度灭了他们。”郭敬是见好不收的主儿,如果现在无功而返,怎么向他的主子王振交代。
石亨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追击,在接近猫儿庄附近,赛坡的骑兵突然不见了,前方寂静下来,听不到一声马蹄声。石亨立感不妙,下马趴在地上地听,也没有任何动静,倒是身后一片狂震,大到石亨放在地上的手掌都能感觉到震颤。
“不好!全军速退!后队转前队,要快!快进关!”石亨跨上战马,手舞长刀,第一个向来路冲去。
可一切都太晚了,当瓦刺主力骑兵象从地下冒出一样,密密麻麻地向明军冲过来时,郭敬和吴浩象昏头鸭子一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瓦刺骑兵,个个都成了身手敏捷的战士,杀回头的赛坡军也没有了逃兵的惨状,一声声狂叫,紧夹着马月复,挥舞着马刀,顿时把先头追击的郭敬和吴浩圈住了,弄得石亨走不是,救也不是,一愣神的功夫,石亨率领的人马也被圈了进来。
七百多追击的战兵在猫儿庄舍生忘死地搏斗着,双方都瞪着眼呲牙咧嘴地混战着,每一刻都有人惨叫着倒下,每个人脸上都现出要杀死对方的狞笑。石亨奋力挥动着长刀,和面前的瓦刺将领厮杀着,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然后猛烈地劈砍出一刀,他的对手也是如此,战马成了双腿,灵巧地躲避着石亨的每一次劈砍。石亨的体力渐渐占了上风,把对手*的手忙马乱,慢慢*入死角,挡住他的是人,有自己人,也有敌人。石亨大喝一声重劈,被对手挡住了,再劈,再用力重劈,终于对手的马刀被劈成两段,脑袋被劈去了一半,死尸栽落马下。
在脑袋被劈掉一半的瓦刺将领面前,石亨感到一阵疲倦,虽然全身充满杀戮的**,可双臂和大腿却越来越僵硬。不知道要劈多久,不知道还要劈多少敌人,渐渐石亨身边找不到一个明军战兵了,大明的旗帜握在了瓦刺骑兵的手中。鲜血淋漓的长刀无力地垂下了,额头的汗水如涌泉淹没了他的双眼。要死了吗?不!我要杀出重围,守住阳和,给大同守军报信。
石亨不由得握紧了长刀,臂弯弯曲到前胸,仰头一声长啸,如同饱尝血腥的野兽,充满了原始的野性,也是人类体能极限的表达。石亨感到头沉甸甸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全身的力气好像都用尽了,疲倦如潮水冲击着他的毅力,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挥舞着长刀,渐渐地身边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了战兵的惨叫,没有了骑兵的狂吼,没有了刀劈枪刺带起的风声。他从万马乱军中逃了出来,只有他一人,还有一匹伤痕累累的战马。
监军郭敬逃的比石亨容易,也比石亨聪明。在明军还没有崩溃前,他就在乱军中抓了一把死尸上的污血,抹在脸和脖子上,跳到一片草丛中,仰天躺卧,躲过了纷乱的马蹄,躲过了闪亮的钢刀,也躲过了被斩杀的命运。参将吴浩就惨了,在五名瓦刺骑兵的冲刺砍杀中,先失去了一条左臂,单手挺枪挑了一名骑兵后,又失去了右臂,双腿控马冲出三十米后,又被砍掉了右腿,掉下战马后,被马踏如泥,惨死在乱军铁蹄下。
阳和追击的明军只逃出两人,一个是主将石亨,一个是监军郭敬,两人逃出后也分道扬镳,郭敬逃向了宣府,投奔他的主子王振。石亨逃到阳和,见阳和一座空城,已被瓦刺占领,只有逃回大同,投奔井源的援军去了。也先打扫完战场,坐拥胜利果实和饱满的士气,养精蓄锐,等待明军的到来。
在京师到大同的行兵线上,行进着一只奇怪而又庞大的军队,大军没有后续的辎重部队,而在战兵的铠甲外却能看到装衣物的包裹和抄面袋,就像外出抢劫得胜回转的凯旋之军。后面的骡车全部拉的都是兵器,连平时不装备战兵的火器都临时发给了战兵,使长枪手成了名副其实的双枪将。肩抗一支火铳,手握一支长枪,看这样的装备就知道是明军的主力。更可笑的是,每三个战兵还要伺候一头负载辎重的驴。明军集结的二十万大军,就在兵将不熟悉,不会使用新发武器的情况下,仓促从北京出发,经居庸关、怀来、宣府向大同进发。
出发前,叶三和部分大臣曾密谋,企图先杀王振,再左右英宗亲征。可王振积威已久,群臣都惧怕王振,行动没有进行就胎死月复中。叶三见天命实不可违,力劝英宗给于谦留下了千名他特训过的火铳手,等于把神机营全部留了下来。可王振反对,英宗没办法,把库存的火铳全部搬出来,临时装备了一个神机营,就是在行军路上所看到了绝对主力——双枪神机营。
七月十六日,英宗率军出发后,途中连日降雨,军中常发生夜惊自扰,甚至自相残杀。由于仓促起兵,过了宣府,大军即已缺粮。随从大臣又以缺粮,出师不利等理由屡次请求英宗回师,但都被王振拒绝。活在梦境中的王振根本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只知道二十万大军出现在敌军面前,吓也把敌军吓死了,根本不用动手,就可获得全胜。
过了宣府,在猫儿庄差点被杀的太监郭敬逃了回来,见到王振就象迷路的孩童见到家长一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述说着前方战事的残酷和瓦刺骑兵的勇猛。王振看到失魂落魄的郭敬,取笑了一番,又继续前进了,他对郭敬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描写的战败惨状不屑一顾,还在做着建功立业的美梦,完全没有意识到前方是一个多么大的陷阱。
七月二十八日,大军到达阳和,等王振看到战死的士兵尸横街头,被抢劫一空的空城时,不由得望而生畏。直到现在,王振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吃几两干饭,他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狐假虎威的懦夫。于是一改前言,班师回朝。
八月初一,刚到大同的明军并没有出塞,这时,也先已率军撤出塞外,企图诱明军继续北进,伺机歼灭明军。此时的王振并没有走远,如果即时撤军,原路返回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也先还没有模清明军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但王振却搞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要班师回朝,也不能从原路返回,那样不吉利。没听说过不能走老路吗?结亲办喜事和出殡办丧事都忌讳走回头路,我们是得胜还朝的胜利之师,能走回头路吗?
八月初二,英宗命广宁伯刘安任总兵,都督佥事郭登任参将,镇守大同。次日,英宗、王振率军东撤,走上了一条新路,也是一条灭亡之路。
叶三见大军撤军的路线果然经紫荆关,过蔚州走上了一条灭亡之路,他没有能力改变历史决定的一切,只有私下和唐甜商议如何自保。
“老爷是不是多虑了,现在还没见到瓦刺军的影子就撤军了,还能出什么事?”唐甜和其他大臣一样,不相信叶三的危言耸听。
“你就当是预感,这一路撤军肯定不平静,如果瓦刺军嗅出味道来,肯定会追击过来,靠王振这二十万散兵游勇的战力,能保住脖子上的脑袋吗?”叶三继续增加唐甜的危机感。
“大军从紫荆关撤军,经蔚州离边塞越来越远,瓦刺军不敢孤军深入,是追不上我们的。”唐甜也在述说着她的理由。
“唉!不管怎样,记住不要去一个叫土木堡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一片凶地,去了有死无生。”叶三只有这样来劝说唐甜了。
明军撤退的非常快,大臣们都想早点回家,免得提心吊胆。大军行进了四十里后,王振为了在英宗面前显摆,在英宗面前进言,把大臣们的鼻子都气歪了。
“皇上,现在正是秋收季节,去蔚州路途遥远,又没有兵道,大军所到之处,必损坏良田,不如改道北上,经土木堡到怀来回京。”王振专横跋扈地想哪说哪。
英宗见已月兑离险境,没加思考就同意了王振的建议,并夸奖了他一番。此时的也先已经进关向明军追来,本来看似追不上了,正考虑去打大同还是回军塞北。没想到明军向东行进了没有四十里,又回头北上,正好明军的侧翼彻底地暴露在瓦刺军的攻击之下。
叶三听到大军要向土木堡进军,冒死向英宗建议,经紫荆关回京是最安全的路线。但王振又出来作梗,说军令如山倒,军中无戏言,军令朝令夕改有损皇上的威严,命明军继续经宣府,向土木堡进军。
也先得知明军由北线撤军,立即挥军快速尾随过来。接近宣府时,天降大雨,明军行军更加困难,车马兵器物资丢弃的到处都是,士兵们怨声四起,士气低落。王振见事情已到了如此地步,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要能安全回京,士气算什么。
叶三见事态严重,知道败局已定,无可挽回,知晓唐甜时刻带上救命的家伙,连睡觉都不准离身,干粮和水一定要带充足,野外求生的一切装备都要准备齐全。唐甜见叶三果然说中了大军要从土木堡经过,也相信了叶三的话,认真的去准备一切,防身的兵器一刻也不敢离身。
由于路途难行,在明军到达宣府时,终于被也先追上了。也先也看出这支庞大的明军只是一只病虎,不堪一击,在几次试探后,开始发动了追击行动中的第一次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