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瑜建议朱瞻墡往京师里撤,韩非同简直气炸了肺:“斩了!王爷快把这个傻瓜蛋斩了!”韩非同暴跳如雷:“你他娘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啊!西大营他们身上没长腿吗?要等你先打进京师吗?京师外围那些边军不收拾了,你飞进城里去?啊?气死老夫了。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下令刘文芳调度大军,摆开阵势,迎战西大营!”
陆瑜狠狠地瞪了韩非同一眼:“王爷,这小人分明是想让咱们的人马拼光!西大营不是还有十几里地的路程吗?王爷,咱们赶紧向西南方面撤退还来得及。”
宪王的手心里全是汗水:“都别再吵了,让本王静一下,静一下。”宪王不安地来回踱着步,韩非同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几乎想去拉宪王了:“王爷!当此危急关头,当断不断,必有后患,切不可左右摇摆啊!王爷,快下决断啊!”
陆瑜有趁机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王爷怎么做需要你韩非同来教吗?你是不是也想做王爷了,啊?”韩非同瞪着陆瑜,眼睛里几乎要燃烧起来,他紧握了拳头,又想爆揍陆瑜一顿,恨不得一拳让面前这个欠揍恶心的老脸揍成猪头。但是时间紧迫,韩非同强压下心里这口恶气,不愿和陆瑜再掐架耽误时间。他现在唯一急切希望的就是宪王快下决断。
如果时间充足,宪王也是个能听进去道理的人,偏偏这种危急关头,需要他快下决断,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权衡得失。在韩非同眼里,宪王最大的弱点就是缺少临机决断的魄力,宪王已经失去了很多机会了,在朱祁钰病重的时候,在朱祁镇被囚禁南宫的时候,在朱祁镇被拥立根基不稳的时候,他都是没有当即决断的魄力而失去了绝好的机会。现在新皇朱见深登基,叶三专权,朝廷内外危机重重,这又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等他去决断。
韩非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王爷,西大营不到半个月就从苏州奔行两千多里到达京师,这样的速度绝不可能携带沉重的盔甲,车辆、辎重。且探马来报,西大营的衣服五颜六色形状不一,恐怕是为了保密行踪,京师也没来得及给他们装备军械。由此可见,他们连衣服都没有,还能有什么装备可言?西大营纵是精锐,但他们是赤膊上阵、人数有限,战力并非是想象中那么强悍。而我们有十五万带甲战兵严阵以待,用战车压住阵脚,配以火器盾弩,以装备齐全的骑兵运动突击,必能歼灭毫无防护的西大营。”韩非同说了一大套,分析的也很透彻,可看见宪王一脸的迟疑,韩非同跪倒在地,用几乎要哭出来的腔调道:“王爷,赶快决断!处境不同,方略也不同,现在只能背水一战!如此良机,只要击败西大营,京师还不是囊中之物吗?”
良久之后,宪王伸出颤抖的手道:“好,谁怕谁啊!咱们背水一战。来人,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命令刘文芳协调各营兵马,准备迎战!”就在这时,突然一骑飞奔而至,到了众军大喊道:“禀报王爷,大事不好了,北面出现大股骑兵,正向我军冲过来。”
韩非同忙道:“不必惊慌,西大营主力尚在十几里外,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这股骑兵必然是运动袭扰我军而已。”
“对,韩先生说的对,刚刚还在十几里外,不会这么快就飞过来,只是一小股骑兵而已。”宪王煞白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下令刘文芳继续执行军令。”
此时,天边传来了轰轰的马蹄声,犹如山崩地裂一般由远而近,骇人万分。冬日的阳光越显刺眼,辽阔的平原上万马奔腾,整片大地都像要跳动起来。面对强光中奔腾的战马,宪王阵营中惊慌失措,传令兵刚刚才来传达命令,让各营准备战斗,但是对面的骑兵已经越来越近,战事一触即发。那些传令兵在队列中穿梭,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大喊:“提督大人有令,各营立刻备战,退后者,斩!”饶是如此,那些身披盔甲手拿长兵器的士兵依然在步步后退,前面那股地动山摇的骑兵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这边完全没有准备好。
突然刀光一闪,一个骑士侧身向旁边正在后退的军士一刀劈了过去,正砍在那军士的后脑勺上,那军士惨叫一声,哐当一下歪倒在地。
“不得后退,违令者,斩!”士兵们弓着背,双手紧紧握住武器,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恐惧的气氛会影响周围所有人,因为准备不足,这些士兵突然看见这么一大群如狼似虎的骑兵,自然而然产生惊恐,而这惊恐又不断地在人群中扩散、加剧。骑兵接近敌营边缘时,战马开始加速,章程拔出腰间的龙纹单刀,平指前方,大吼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光这帮趁火打劫的灰孙子!”
“杀啊!”众军的呼喊声气势如雷,震天动地。转瞬之间,无数奔腾的战马冲进了敌营。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中,无数敌兵被撞飞,甚至可以看到人在空中大张四肢在飞翔。章程也跟着密集的骑兵战队杀进了敌群中,他左右瞄了瞄,刚才还在他身边的马文升又冲到了最前面,章程忙吼道:“马文升,悠着点冲,别丢了小命,无法向你的小媳妇交代。”
这马文升的骑术是不带犟的,枪法也好,力气也大,一杆长枪舞起来,没人能近他的身。这马文升可是叶阁老亲自交代下来的,上一次冲杀被敌兵咬了一口还是小事,这次万一死了,对他章程的仕途恐怕没什么好处。所以章程在如此纷乱的战局中,还不忘提醒一下马文升,吼出来,主要是提醒马文升身边的亲兵要保护好他。只要杀过第一个人,就能杀第二个人,马文升不知道为何杀人,只知道听从将令,况且受每天相处的兄弟们影响,他就跟着杀人,而且杀的还比他们多。也许章程说得对,杀人是为了全天下的老百姓有地种、有饭吃。其实马文升也没想明白,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砍人和老百姓种地吃饭有啥关系。或许是听了章程在上阵前所说的鼓动士气的话,就是为了他在京师的小媳妇不被敌军杀害,如果让叛军真的打进京师,他那刚娶的小媳妇还不知会怎样呢。
“砰”马文升浑身一抖,他的战马又将一个敌兵撞翻在地,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向前一倾,手中的长枪顺势刺出,挑落一个敌将,自己的身体也跟着要月兑离马鞍。他急忙夹紧双腿,左手拉紧缰绳,才没有从马背上飞出去。*的坐骑被马文升使劲一勒,前蹄竟然高高扬起,长长嘶鸣了一声,又重重地踏下。可这绝对是绝代猛将的造型竟被一声惊呼打破,被他撞翻仰面摔在地上的那个敌兵看到马文升战马的铁蹄从空中踏向自己,下意识惊恐地喊叫了一声,浑身发软,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战马的铁蹄在眼前放大,不偏不倚踏向自己的脑门。
“不要……”倒在地上的敌兵绝望地惨叫,双腿在地上乱蹬,身体却挪不动半点。越是惊恐,反应越慢,那敌兵瞪着惊惧的双眼连在地上滚一下都做不动,在铁蹄踏在他脑袋之前,他喊出了最后一声短促的惨叫。沉重的马蹄立刻让那颗脑袋开了瓢,血肉模糊,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溅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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