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不想与杨子明二人废话,便要杨子明介绍一下这驿站,要能转转便更好了,她可是第一次住驿站呢。杨子明便介绍道:她们一行人现在居住在驿站内专供官眷们休息的一侧内院中,驿站前面及外侧则属重地,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随意靠近。杨子明很是得意地表示自已就住在驿站的前院
二丫听了拿帕子掩了口,拼命克制住不让自己笑出来,现在的杨子明在她眼中就是个三丫,没事就得瑟一番。杨华暗忖是不是自家爷好久没去欺负人,没法去炫耀自己的拳头只好在个乡下丫头面前找找场子啊,他不由掩面装作没看见爷的幼稚之举。
却不知杨子明从小到大就知打架欺人,胸无点墨,现见一向对他不假以颜色的二丫,正虚心听他介绍东西,心中便莫名有了种满足感。
中午到了,杨将军竟要邀请李县令父女一起吃个便饭,还包括了李县令清晨屡屡提起的孙师爷。众人得国丈如此抬举,自是喜出望外,准时参加。
二丫见到杨将军,心道:果然如自已心中所想的将军那般。这杨将军虽不能说是什么凶神恶煞,却也与乡下过年所贴的门神很像。只见杨将军身材高大魁梧,紫黑脸膛,两道浓眉,眼睛虽不甚大却是炯炯有神,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浓密胡须下一张阔口,说话间声如洪钟。二丫不由又看了看杨子明,倒是有六七分像杨将军,只是脸庞要精致些,和杨将军站一处他原来的粗犷便消减得无影无踪。
二丫不由得心中嘀咕:也不知那皇后长成什么样。要是随了这杨将军,那皇帝可就惨了,怪不得选那么多娘娘呢。
杨将军已是大声说道:“李兄弟,你这闺女长得不错,我看比那些什么千金小姐都好,字也写的好,现在一看人也乖巧,看这气质倒有些像我女儿,是个有福气的”
李县令自是连连谦逊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罢了皇后娘娘又岂是我等俗人敢冒犯的。也不敢与那京城里的大家小姐相提并论。”
杨将军道:“你谨慎太过那些所谓的大家小姐不过是个木头人儿罢了,天天在家圈着不喜不怒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是乡下女儿好啊,水灵”
李县令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好陪着干笑。
杨将军又威严地对着儿子道:“你们既是认识,便代我好好招呼李侄女”竟是无视男女大防,只是他乃是武人且又是上位人,杨子明与二丫也相熟,原本乡邻间也不大讲这个,李县令便睁只眼闭只眼地客随主便了
因李县令和孙师爷皆不善饮,略陪着喝了几盅便停了,杨将军只好自斟自饮,一面又解嘲道:“我就是一个粗人,每顿饭不喝够酒那是吃不下饭的,让两位先生见笑了”
李县令二人忙道不敢。杨将军大笑道:“两位不必拘束,随意吃喝便是我是很敬重文人的,虽说大多数叽叽歪歪腐朽不堪,不过不得不说写得文章还真是酸得可以,我们这些粗人还真他娘的写不出来”
二丫听了觉得这杨家父子二人说起话来还真像,也不知这话到底是赞还是贬。
李县令只得道:“术业有专攻,文人写文章,却不能如将军般带兵打仗只怕刀都提不动”
杨将军哈哈大笑自得地说道:“这话我爱听,没有我们军人哪有这太平盛世不过,李兄弟也不必为文人们自谦,我的一位军师便提不动刀,不过脑子里还真有些曲里拐弯的好东西,浩儿的字都是他起得呢,说是什么兼听则明。不过我用他的法子倒也省了不少劲,用他的话就是运什么胜千里之外”
二丫听得津津有味便插话道:“运筹于帷幄之内,决胜于千里之外”刚说完就被父亲瞪了一眼,忙缩了脑袋低头吃饭。
杨将军拍掌道:“不错,就是这话李兄弟了不起啊,说不得女公子将来是个将帅之才啊”
李县令忙道:“将军休要如此纵她,不过学得几个字,连纸上谈兵也不够格,哪敢当什么将帅之才,没得羞辱了那万千将士”
杨将军道:“那也比我这逆子强百倍浩儿自小娇生惯养,他**不舍得让他去边关受苦,我便想让他学学兵法文章也好,说不得文武全才呢哼,你看他就知道闯祸,字都不一定比我认得多”
说着便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杨子明不敢顶撞父亲,只是暗自翻了个白眼。二丫此时才知,杨子明原来名浩字子明。
孙师爷见此时的气氛有些冷,因知杨将军爱酒,便凑趣地说起有关酒的话题来。因提到自己曾游历过的一个地方,酿酒是一绝,淳香清冽且不说,更有数百年的佳酿镇店,只有真正酒之知己才能一品,不知多少人携千金求而不得。
杨浩已经在旁边小声嘟囔道:“不过是酒而已弄那么多名堂做什么,不就是想多卖些钱吗,那多给些钱就是了,实在不行找人去砸了店,就不信他不卖再不行找官府来……”
杨将军却是已听见了,不由恼怒道:“放屁还不如我今天先砸了你,我看你一天不挨打就皮痒就知道仗势欺人”说着撸起胳膊就要站起来。
还别说发起怒来的杨将军便有了征战沙场的冷峻气势,李县令和孙师爷忙拉住,打圆场道:“将军有话慢慢说,年轻人嘛经历的事少,有时难免做的不妥了,教教他便是了”
杨将军只好坐下,叹道:“让几位见笑了。唉,我恨不得他是个女儿想当年我像他一般大时早就在战场出生入死地带兵打仗了,可现在你们看看他,天天的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每每看到他我就恨不能打死他,想我杨家的声威只怕就在堕在他的手中。真是老子英雄儿狗熊”说完恨恨地喝了一大口酒。
李县令陪笑道:“现如今四海升平,又有护国大将军镇守,杨公子在京也能为朝廷效力。况且现如今将军带在身边教,过不几年必能成才”
杨将军道:“也只能如此,唉,当时就该自小把他带在身边的,否则也不会如此的不成器我也是心中着急啊,如此下去只怕……好了不说这些了,来来,大家喝酒”
二丫被吓着了,只是小心地往嘴里扒饭,又同情地看了一眼浩,却见他也不理会众人只是低头喝酒似在沉思些什么,便知是他刚才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抹不开脸。
一时宾主尽欢。二丫想这将军就像自家庄子里的汉子那样粗放,可生起气来要杀要打的也够让人害怕的,这点杨浩倒是挺像他爹的,想来皇后必不是如此罢,要不怎么能称得上母仪天下呢。
吃过饭,等李县令一行人离开,杨将军便马上把儿子叫到房中训斥起来。
而这边厢,李县令已是和孙师爷谈起这国丈来:“师爷看这杨将军如何?”
孙师爷捻胡点头道:“我等哪是那牌子上的人,却能得他如此相待。虽是脾气火爆举止粗俗,却难得位居高位仍待人真诚不以势欺人,嬉笑怒骂皆随意,倒是位性情中人”
他却不知这杨将军最不耐烦与文人虚情交往,只不过是李县令在京城见过,聊得也颇为投机,再次相遇便当个熟人招待,故此也不端着便露了真性情。
李县令赞同道:“是啊,他不似那世家名门那般做作虚伪,也不一味在朝在揽权,端得一片忠君爱国那杨子明虽说顽劣不堪却不是残暴之人,皇后母家如此,倒是天下之福啊”
孙师爷想起幼年时经历的那声因外戚引起的战乱,便唏嘘不已,想到这杨家也是因了那战乱而起的家,想必会引以为戒不会重蹈覆辙罢。
如此便只有二丫是真正清闲的,吃过饭喝了碗茶便上床午睡。也许是近两个月的奔波真是累坏了,只一沾枕便睡了过去。等醒来时才发现,日头已是西沉。她忙稍做整理便揉着眼出去找父亲。
李县令看了不由心疼,好在已到了北山省地界,再行个十余天便可到州里报道左不过二十天便可安顿下来了。
等到晚上,李县令父女二人一处用饭。二丫饭后稍做休息,便早早洗漱入睡。
李县令则被杨将军请了过去,说是他们因明日一早也要赶路,只怕不能当面告辞,因为李县令他们此是路途不算太平,便暂借给他们五十兵勇,怎么也算是杨家门下出来,总是要照顾一二的。李县令没想到这杨将军竟是粗中有细如此照顾人,自是感激不尽。
第二日,二丫早早起来陪父亲吃了饭,天便大亮了。等走到驿站外准备上车时,却发现杨浩已是一身戎装等在那里。没想到他穿起戎装来倒是多了些英武之气,更显精神。
杨浩上前对着李县令一拱手道:“家父一早便起程了,命我等护送李大人上任”
李县令忙道:“多谢将军大人费心,真是有劳各位了”
看着他二人装模作样的架式,二丫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杨浩却不理她,只是他身后的杨华在那里对着二丫作鬼脸。
原来,杨浩嫌跟在父亲眼前不自在,便主动讨了这个差事。而杨将军则是知道此去尉县,一路上说不得会遇见些匪徒,就当让他独自去历练一番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