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塔兰部落族人离开三个时辰之后,一阵急促的蹄声传来,那是大量战马才能弄出来的阵仗。近千名乌桓勇士呼啸而来,还带来了数百匹空乘的战马,塔兰部落接应的人到了。
为首的,正是塔兰部落少族长,扎鲁!
乾罗笑着为扎鲁和赵云作介绍,当扎鲁得知面前的这位器宇轩昂的年青武将,就是洛阳城外浴血而战声名远播的赵云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两人虽素昧平生,扎鲁还是毫不见外地在子龙肩头重重拍了一下,长笑道:“哈哈,原来是常山赵子龙,难怪有这份气度,不愧是阿牛的结义兄弟!”
塞外男儿的豪迈之情,在扎鲁身上显露无遗。
赵云显然对扎鲁这样的性情中人也颇有好感,微笑着道:“常听四哥他们提及扎鲁少族长豪气干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子龙对扎鲁少族长也是心仪已久呢。”
几句话下来,初次见面的两个人便象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飞翼营的战士正在副将粱龙的指挥下,分队依次挑选着战马,对于骑兵而言,战马是最重要、最忠实的伙伴,一点都马虎不得。扎鲁等人带来的乌桓战马品级极高,甚至其中一些战马的神骏,比塔兰部落卖给凤翔的上品战马更为优胜,这让飞翼营的士兵个个极为兴奋。兴奋归兴奋,整支部队的队列丝毫未乱,那些轮到挑马的骑兵选好合意地战马后。默然牵着马走到另一端的空地上列队站定,等着其他士兵挑选结束。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喧哗,飞翼营的军纪之严。丝毫不逊色于陷阵营!
看到这样地情形,扎鲁眼眸中精光四溢,第一次见到飞翼营,这支五百余人的骑兵部队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支部队人数虽少,但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似曾相识……对了,是白马义从!与白马义从对阵时曾感受到类似的压力!”
想到白马义从,扎鲁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白。心跳随之加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扎鲁对飞翼营的信心又足了几分。他与“光说不练”的老乾罗不同。扎鲁不仅是塔兰部落少族长,也是族中著名地勇士,部落近十年经历过的每一场战事。扎鲁都曾参与其中。
因此,他对一支部队战斗力是否强悍。有着近乎本能般的直觉,扎鲁已经下意识地认定:如果乌桓联军中只有一支部队有能力与白马义从正面对决,那么,非这支五百余人地飞翼营莫属!
乾罗对飞翼营的重视,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子龙,待选定战马之后我们就去各部落临时聚居地与大部队会合,今天晚上会有一个欢迎凤翔军地宴会。你们从青州远道而来,士卒多少有些疲惫。权且休整几天褪去疲劳之后再作计议。有了你的飞翼营助阵,我已经在憧憬将那公孙瓒活捉起来。拿马鞭痛打一顿地情形呢!”
赵云想了一下,点头道:“如此甚好,子龙也有此意,即使士兵们没有晕船,熟悉这些战马也需要一个过程。如果方便的话,宴会还是免了吧。”
由于金色鲤鱼的存在,沧澜水师的船队从青州跨海赶到幽州,一路上顺风顺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风浪的袭击,骑兵们因乘船导致身体不适的情况根本未曾出现,赵云实际担心的还是飞翼营骑兵与乌桓战马的磨合过程。要想骑兵与战马在战场上配合默契,人马合一,彼此之间地了解以及情感上地融合,非常重要。
已经有接近半数的飞翼营士兵选定了战马,但接下来选马地速度越来越慢,前面几批士兵已经将那些特别优秀的战马挑走,这导致后面的飞翼营骑兵几乎无马可选。
扎鲁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带这些战马只是为了给你们代步,没想到现在你们就开始选马。这样吧,我让随行的族人将坐骑让出来,只要凤翔军看得上眼的,尽管牵走!“多谢。”
子龙也不跟扎鲁客气,短短一会工夫,他已明白与这样的粗豪汉子打交道就该直来直去。飞翼营来到幽州,即将面对平生未遇的强敌且敌众我寡,子龙实不敢有丝毫懈怠,从太子港到乌桓各部落聚居地的这段路程,正好让飞翼营士兵对战马进行一系列的测试(速度、耐力、平衡性、协调性、反应速度等),完成初步的融合。
追求完美的子龙,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一刻钟后,择马环节完毕,在扎鲁的带领下,千余骑绝尘而去。
乌桓各部落的临时驻地,就在北平城外二十里处的草地上,不远处便有几道溪流。毕竟是游牧民族,即使打仗的时候,扎营都必定会选择有水草的地方。
乌桓联军与北平军的对峙已不止一个月,北平军也没少打这个临时驻地的主意,数次趁着夜色偷袭未果。赵云视线所及,这个临时驻地已经建成了少许简单的防御工事,虽说在赵云看来乌桓人驻地的防御体系极不“专业”,但在游牧民族的驻地看到这副情形,已经殊为不易。
这是乌桓联军付出不少惨痛代价之后,才作出的改进。
塔兰部落的大人夫顿亲自出迎,但其他的乌桓部落大多反应平淡,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凤翔军是应塔兰部落的邀请而来,与其他乌桓部落并无直接关系。对乌桓人而言,各部落联军拿公孙瓒毫无办法,被迫向外界求援本就是一件有损颜面的事情,何况邀请的援军还是异人领地地部队!
尤其当他们看到天下第一城派来的部队只有寥寥五百余骑时。那份平淡迅速转变为冷漠。即使夫顿大人,面上也有一抹尴尬之色挥之不去,凤翔的援军也忒少了点。
赵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出发之前,凤翔就曾对这样地情形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子龙只是礼貌地与在场各部落大人一一见礼,凤翔军的数量少容易被轻视本是事实,要想明白飞翼营的价值,只有在战场上体现。
见场面有些冷清,夫顿大笑道:“天下黄巾围攻洛阳一役,在数十万黄巾军精锐的围攻之下,子龙将军率千骑数十次出城迎击。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这才使得洛阳城能坚持等到援军纷至。
凤翔城能赢得洛阳之战的胜利,这位少年英雄子龙居功至伟。阿牛城主让子龙率飞翼营来援,击破北平军有望了!”
夫顿的这番话多少有些夸张,但乌桓各部落根本没有人亲历那场战争。无人有资格对此提出质疑,事实上民间对洛阳战役的描述大多都有些水分。许多版本比夫顿所言地更为过分。
许多乌醒部落的大人还不知道,这位相貌英伟表情随和的武将,就是洛阳战役中声名大燥地赵云,听到夫顿这么一讲,望向赵云的眼色顿时郑重了几分,毕竟,洛阳一役中,飞翼营的光辉无人能忽视。
如此一来。夫顿地目的也达到了。
夫顿年过半百。身材敦实,草原上地风霜只是带走了他的全部头发。却还没来得及带走他身上堆积如山的脂肪,这位大人的体型或许可以用“身高六尺、腰围也是六尺”来形容,绝对的胖人。
“这位大人的体重,不知道有没有马能撑得住!”赵云心头慨叹着,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对绝大多数战马而言,被夫顿骑行,都是噩梦一般的经历。
夫顿对赵云好一番赞扬之后,忽然问道:“子龙将军,不知阿牛城主何时赶来幽州?塔兰部落与凤翔城的合作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却一直无缘与阿牛城主一见,夫顿一直引以为憾。想必子龙将军也看到了,就我这副身板,即使想去凤翔城看一看也有点力不从心,恐怕凤翔城还买不到我能穿地衣服呢……
说到最后,夫顿又笑了起来,当夫顿笑起来地时候,眼睛就彻底地从脸上消失了,脸上的肥肉也着实不少。
子龙笑了笑,道:“夫顿大人大可放心,凤翔城地大师级裁缝随时乐意为大人效劳,制成您满意的衣服。至于我四哥,他已经提前赶到了幽州,说是想亲自到北平城内查探一番,现在应该差不多了,相信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与大人相见。”
夫顿和乾罗均是一楞,两人对视了一眼,乾罗十分无辜地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
夫顿小心地确认道:“子龙是说阿牛城主已到了幽州?”
赵云点头,“是的。”
某城主确已提前到了北平,也确实对北平城内的情势作了一番打探。有黑羽鹰王代步的阿牛,要想从领地飞到幽州北平朝发夕至,一天时间都用不到。大黑在北平的郊外降落,阿牛一路瞬移着进入北平城内,至于大黑,阿牛一点都不担心,任由黑羽鹰王自行觅食。
实际上,子龙会在北平城也有分部,虽然远不象其青州大本营那样人多势众,但数百名玩家若只是打探情报,一点问题都没有。在作出出兵幽州的决定之后,子龙会在幽州的全体成员就开始留意北平的信息,经子龙会内部汇总之后,交到了阿牛的手中。
尽管如此,阿牛还是认为,许多方面还是有必要自己亲自看一看,这也充分体现了阿牛对出兵幽州一事的慎重。不过,前往北平城内打探消息并不是阿牛孤身前往北平的主要目的,甚至可以认为是一个借口。在刘虞宣布邀请阿牛调解争端、凤翔军正式投入战斗之前,与公孙瓒会面并完成初步谈判才是正题。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才有了阿牛孤身一人提前赶到幽州。只是这样的情况,不方便对塔兰部落明言而已。
当飞翼营抵达太子港地时候,某城主已经完成了对北平城的查探工作。城外的大量乌桓人,已经对北平城地安定构成了严重威胁,城内人心惶惶。
阿牛叹息了一声,径自到了太守府外,对几名守门的军士道:“请向公孙太守通报一下,就说凤翔城郑阿牛前来拜访。”
“可是青州凤翔城主,昭德将军郑阿牛大人?”
守门的军士反应也不慢,在世界里。不知道某城主名字的人还真不多见。
阿牛笑了笑,“正是。”
守门军士忙对阿牛一礼,身为五品官员。得到这样的礼遇是必然的。虽然他们不明白阿牛为何突然从青州来到幽州北平,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道:“阿牛大人请稍候,我等这就前去通传。”
不出所料。公孙瓒很快便派人将阿牛请了进去。
“没想到阿牛城主竟然到了北平,有失远迎。还望勿怪。”刚一见面,公孙瓒洪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好象两人很熟似的。
阿牛对公孙瓒地热情并不感到奇怪。
虽说阿牛只是一名领主玩家,但天下第一城的实力和威名,早已因多次战事传扬开来,谁敢小觑一个能够扛住全国黄巾军的围攻,并迫使南阳太守将卢植交还地领主玩家?在大多数诸侯眼里,凤翔城已经拥有与诸侯比肩的能力。凤翔城主的五品昭德将军官位与州牧相若。比公孙瓒这个太守还高了半级。虽说现在是群雄割据地时代,但这个身份多少还有些用处。
“公孙太守事务繁忙。现在北平军与乌桓各部落剑拔弩张,阿牛冒昧而来能得太守接见,实已深感荣幸。”阿牛笑道。
见阿牛提到乌桓人,公孙瓒面上浮现一抹厉色,“那些胡人冥顽不灵,居然敢跑到北平城外撒野,这些日子我军杀死的乌桓人已过万,但他们死法不肯退走,迟早我会让他们尽皆埋骨于此!”
公孙瓒对胡人地痛恨,没有任何掩饰地表现出来,见阿牛沉默不语,公孙瓒这才意识到似乎不该在客人面前讲这话,讪讪一笑道:“阿牛城主此次来北平,所为何事?”
某城主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阿牛是受人之邀,希望能够化解公孙大人与乌桓人的争斗,化干戈为玉帛。”
公孙瓒错愕之余,脸色很快便沉了下来,试探着问道:“受人之邀,刘虞?”
“不错,正是刘州牧。”
公孙瓒长身而起,冷笑道:“如果阿牛城主是来帮刘虞作说客,让我向那些乌桓人低头的话,还请免开尊口,以免伤了北平与凤翔城的和气。”
阿牛丝毫不为公孙瓒的言语所动,淡然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阿牛认为,这场仗再继续下去已毫无意义,如果大家各退一步,都能够体面地收场,北平的军士百姓也不用再承受战乱之苦。”
公孙瓒眉头一动,阿牛的话让他想到了先前关靖在议事时的苦谏。
虽然当时公孙瓒非常气愤,差一点将关靖杀掉以泄愤,但冷静下来之后,他已经为刚才地冲动感到后悔。关靖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沉默半晌,沉声道:“不知阿牛城主打算如何个化解法。”
“乌桓人与北平军这场冲突地起因,阿牛已略知一二,若公孙太守能够显示自己的大度和诚意,将被扣地乌桓商人财货发还,阿牛愿尽力促成乌桓人就此退兵。”某城主淡淡地道。
公孙瓒的面孔涨得通红,阿牛的提议让他生出些许受辱的感觉,强忍着怒火道:“要我还他们财货?不可能!乌桓人与我北平军交战胜少负多,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要想拿回那些财货并非不可能,要看他们的刀箭够不够锋利!”
阿牛也站了起来,毫不退让地注视着公孙瓒道:“阿牛相信,以北平军的实力,击败乌桓联军也未尝不可能,但即使最终公孙太守获得最后的胜利,北平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到太守府之前,阿牛看到北平街头人烟稀少,由于没有足够的商人和货物,市集已经为之一空。
听那些乡民们说,北平城的情况还算好的,起码乌桓人无法攻入,至于北平境内的乡镇村庄,大多都在乌桓骑兵的威胁之下。许多村庄已经被焚毁,无数百姓在乌桓骑兵的屠刀下失去了生命,土地无人耕作,再这样下去,北平城将面临何种程度的损失,殊难预料。
恕阿牛直言,公孙太守何苦因一已之喜好,置万千北平乡民于水火?世上不会记得公孙太守平胡有功,只会记得因为你的固执逼得乌桓人舍生忘死群起而攻,无数人为此流血!”
说到后来,阿牛声色俱厉。
公孙瓒竟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股寒意,“在他们的心目中,我竟是这样的形象?”公孙瓒首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但这样的犹豫只持续了几秒钟,公孙瓒对北方少数民族近乎本能的痛恨又占了上风。
他虎地转过头来,对阿牛冷冷地道:“别人怎么评价我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我到任之前,幽州每年都会有数以万计的大汉子民死于胡人的劫掠之下。如果不是北平军对那些卑劣的胡人长期不断的压制,幽州的大汉子民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想安逸地生活下去也是奢望!
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阿牛城主也不用再作无谓的努力,道不同不相为谋,阿牛城主,请便吧。”
阿牛耸了耸肩,慢慢踱到门口,停下了脚步,头也没回地道:“我尊重北平军为维护幽州安定所作的努力,但公孙太守也该看到,只是这一个多月与乌桓人的战事,就已经使五万余大汉子民蒙难,相当于过去五年的人口损失。这就是你对北方少数民族过于强硬的镇压,带来的反弹!
另外,我既然已经应邀前来调解争端,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即使凤翔城不得不直接卷入战争。如果能够以战斗解决争端,使更多的人免于流血,阿牛在所不惜!”
公孙瓒眼光一滞,冷冷地道:“那就看凤翔军是否如传说中那样骁勇善战了!”
阿牛笑了笑没有说话,大步离去。
出了太守府,阿牛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失望,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阿牛深知北平军的强大,想让公孙瓒这样的死硬分子,在占尽上风的情形下妥协,几乎等同于痴人说梦,即使那份妥协只是象征性的!
明知会面可能毫无结果,阿牛仍然不肯省掉这个步骤,更多的是想表现出一种姿态:凤翔城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北平军与乌桓人的争端,凤翔不希望诉诸于武力,更不想与公孙瓒为敌,这次凤翔军进入幽州,完全是出于乌桓人和刘虞的邀请。
这样的做法,即使最终公孙瓒还是一意孤行,凤翔军不得不与北平军一战,却还是有可能为大家以后相见留有一分余地,而非成为死仇。
除此之外,阿牛的做法,也算是给卢植的一个交代。
公孙瓒毕竟是卢植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就算他不赞同公孙瓒对待少数民族的策略,但骨子里肯定还是希望阿牛与公孙瓒不要妄动干戈。
“看来,该是去乌桓人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