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升起了炊烟,火苗“噼哩啪啦”地四蹿……
好一片绿林,高山远水,鸟语花香,让人神往。
“凌少,你去拾点柴来,这火不够。”凌慕哲反过身,瞄了瞄火势,便二话不说,往森林深处走去。
“少庆哥二十岁当了嘉庆公司的CEO,俊军哥二十岁做了少将,我二十岁能干什么?当画家?NO!”凌慕哲正为未来盘算着,忽然看到不远处一片枯木,心下开明起来,便提着匕首向里去了。拾得几捆干柴,凌慕哲正哼着小曲赶回去,前方忽地泛起一线亮光。慕哲定了定神,心生疑惑,他放下柴木,步步缓缓地向那地方走去……
亮点慢慢变大,也愈发地模糊了慕哲的视线,他用臂半遮着脸,侧着身子靠近。脚下的干柴被踩得嘎吱作响,好似呼唤着凌慕哲停下脚步,但他还是前进着,一种巨大的吸引力,驱使他步步前行……那亮光,像……突然,凌慕哲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欲将他吸入,他止住脚步,反身将匕首深深插入一旁的枯树,瞬时狂风顿作,天昏地暗,草木皆倾,世间万物似乎都要被带入前方,凌慕哲身不自控,在枯树与亮斑间来回晃动,“这……这是什么?!”他大吼着,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只听得“咔嚓”一声,枯木忽断,凌慕哲眼前一黑……
万物复苏,归为平静,只剩那残败丫枝摇曳如魅……
凌慕哲微微张开眼,视得眼前一片朦胧,空气中泛有点点露珠,亦是湿气重重。“我到底昏迷了多久,竟到了清晨?”凌慕哲揉揉双眼,挣扎着站起,竟发现自己半果着身子,不远处是一山崖。他模模腰间,匕首还在,便将它取下,握于手中,徐步向林中走去。四面八方,杳无人烟,一片萧瑟。
“快!”“驾!驾!”一群人快马加鞭地从森林中掠过,石落净湖,波澜不惊。
凌慕哲听得几声人语从不远处传来,心中大喜,他抬起双眸,目光点点落向前方。“吁——”雾中人影绰绰,轮廓渐明。“噼!”地一声,匕首从慕哲手中滑落,他怔怔地瞪着前方——一群衣着华丽古服的人。带头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拉紧缰绳,从马上跃下,单膝跪在凌慕哲脚旁,将右手放在胸前,抬头目视着他言道:“金刀侍卫格朗恭迎王子殿下。”北方男子的浑厚腔调。
凌慕哲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古人!他们是古人!他深吸一口气,打量着他们道:“我不是什么王子殿下,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去。”格朗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半晌,他淡淡一笑,似有无限怅惘:“王子殿下受惊了,格朗护尊不力。苦难已过,此地即是我国疆土,殿下不必惊慌,大王在殿中等着您,请殿下不要为难罪臣。”凌慕哲心中万分惊疑,他不知此地究竟是何处,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是非要将他接往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此行是福是祸,难道只能交给天来定夺?
凌慕哲月兑口而出:“我真的不是你们的王子殿下,你怎么就不懂呢?简直是对牛弹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尴尬。
赤身**,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冷风阵阵地刮得他胯下生寒,凌慕哲不自然地夹上双腿,脸皮僵硬地说道:“算了,那我们走吧!”格朗展颜憨笑,他起身朝身后之人摆摆手:“起程!”遂取下披肩赠与凌慕哲,将他扶上马车,一支长长的队伍便踏上了归途。
马车愈行愈稳,凌慕哲心潮起伏,万般感慨,他回想着来时的情景,越发地感到离奇,渐渐的,远处筑声震地,黄钟大吕,音若雷鸣,他心下甚是疑惑,便轻轻地撩起车帘向外望去:猎猎旗下,黑压压地跪着一大片人,鼓声顿起。
“殿下,请下车。”格朗撩起帘门,探入头来。凌慕哲一惊,遂从车上跳下,格朗扶持着凌慕哲,在万人睹目下,徐徐步入那一片鼓乐雷鸣的盛状中。耳边号角齐鸣,筑声鼓声震撼天地,凌慕哲在格朗的引领下,缓缓穿行于金绒大道,两侧黑压的人群,一律低头跪迎。
薄雾蒙蒙,晨曦四射,只听得群人齐道:“恭迎王子殿下——”余音震震,凌慕哲只觉耳不能闻声,心下更是惊叹。
“哈哈……”慕哲忽闻一阵狂笑,抬眼便已进入一森然大殿,殿内珠光宝气,金碧耀眼,两列衣着帛服之人,躬身相侯,殿中一青丝王者,意气风发,目光炯炯。“恭迎王子殿下!”满殿之人齐声道,凌慕哲心中咯噔一声,狂跳不已。乐声顿止,万籁俱寂,众人之音于殿内久绕不绝。“王儿!”殿中王者走下龙雕凤刻的台阶,扬起宽袍,无息地将凌慕哲抱住。台下无声,空气如死般寂静。
“王儿,父王候你多时了。”耳边声音温婉如风,在慕哲听来却如炸春雷,他硬生生地推开黄袍男子,迎上对方忧郁的目光:“我不是你的王儿,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属于这里!”王者眼中扬起淡淡的伤感,他嘴唇微动,面如白水。忽然,他宽袍一扬,转身上阶,眼锋四射,霸气逼人,他怒吼道:“将格朗拉出龙门殿,凌迟处死!”台下之人惊骇不已,凌慕哲心中大惧,疑惑丛生。殿外闯入四个身形剽悍的带刀侍卫,欲擒格朗,凌慕哲不想伤及无辜,眼见情势危急,他硬着头皮抛开衣袍,回身大吼:“慢!”,言罢便在殿前朗声道:“他犯了什么罪?”王者锐利的眼光扫往群臣,他反剪双手踱于台上,声如洪钟:“本王派遣金刀侍卫前去迎你,格朗有辱使命,按理当诛!”
凌慕哲心中忐忑不安:唉,这古人说话,就喜欢兜圈子,讲话又听不太懂。他思忖片刻,绕着舌头斗胆进言:“格朗此行迎我归来,尽忠尽善,何来‘有辱’之说?”那王者眼光一闪,投向慕哲:“王儿不生本王的气了?”群臣凛然,凌慕哲咽了咽口水,沉下声来:“岂敢。大王何出此……言!”“王儿久质于巫裟族,险救我楼兰族于虎口,现巫裟族大势已去,我楼兰日趋强大,此功不在你在何?”楼兰王气语如雷,震鼓人耳。凌慕哲心中已明了大半,沉思不语。楼兰王扬声道:“本王知你心中有怒,怨父王当年不念骨肉之情,将你交于敌人。格朗此行,不能安抚你心,即是有罪,无法劝你谅解父王,怎不当诛!”楼兰王句句如铅,沉压在凌慕哲心头,他心中明白,这是楼兰王意图将他劝回之辞,并无恶意,心下便宽松了许多。
“我一时情急才有误言。格朗不仅无罪,而且有功,望大王收回成命,下命赏赐。”凌慕哲言道。楼兰王仰天大笑:“我?王儿,你是炅梵王子,理应以小王自称,你你我我成何体统!”楼兰王微笑着下阶将凌慕哲扶起,携着他踏上王阶,眼中尽是为父的慈爱,“好!从此格朗听凭你的差谴。”“格朗,你要尽职尽守,不可怠慢!”“格朗遵命!”楼兰王喜形于色,摆手示意:“奏乐!”顿时乐声齐奏,震耳欲聋。凌慕哲望着抚掌大笑的楼兰王,台下共乐的文武群臣,心中像有千万只蚁虫般奇痒难耐……
耳边天籁之音潺潺不绝,凌慕哲与楼兰王并坐在台上酒几一侧,与台下群臣共饮。乐声中,凌慕哲与格朗目光相触,二人相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正此时,乐声忽断,楼兰王轻抚着凌慕哲的后背,神秘地言道:“接下来,是父王为你准备的厚礼,你慢慢欣赏吧!”带着七分疑惑,凌慕哲目光向殿外放去,看见几个衣着粉服的女子款款而来,青丝飞舞,裙带飘扬,似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稚花,千娇百媚,风情无限。忽然,凌慕哲眼前一亮,那朵朵稚花中腾出一红衣女子,像六月栀子瞬间绽放在眼下,令人倾心。红衣女子在众人中翩翩起舞,飘然若仙,吹弹可破的肌肤,如出水芙蓉。
凌慕哲一时竟忘了言语。楼兰王狂笑不止,眼中流露出许些自豪,他言道:“这就是你的四王妹熙若妗雪,从小聪明过人,胜过男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凌慕哲心中一愣,不由地升起几丝失落。
忽而,一缕筝声渗入耳中,丝丝汇入熙若妗雪的舞姿里,缠缠绵绵,听得人神清气爽。台下一侧,弦上纤指抚筝,如蜻蜓点水,欲张欲弛,其音美如凤鸣,似水如风,难以捕捉。凌慕哲呆呆地望着,不禁幽幽道:“这位是……”楼兰王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那抚筝女子身上,平淡地说道:“这是你二王姐素玳。”凌慕哲见楼兰王神色有异,一时也不敢多言语,即刻便明朗地笑道:“想不到姐妹们都如此多才,凌……炅梵真是惭愧。”楼兰王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凌慕哲这才嘘了口气。
舞终曲尽,台下之人行礼离去,熙若妗雪、素玳于台侧就坐,一阵寂静过后,楼兰王举起酒杯,侧过脸来,神色凝重地说:“楼兰子民,恭谢三殿下救楼兰于水火中!千秋万代,永世传颂!”凌慕哲心下一惊,颤颤地将酒杯举过头顶,台下群臣举杯齐齐朗声道:“千秋万代,永世传颂!”凌慕哲突然有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错觉,随即一饮而尽。“千秋万代,永世传颂!”众臣声如雷鸣,缭绕大殿,久久不绝。
逆寒居。
“王子,这是您的二位贴身侍女如诗如画,以后衣食住行,都由这两位婢女服侍。若没有什么事,臣先告退了。”格朗手握弯刀,退去。
衣食住行……凌慕哲暗笑,他踱步于二人间,细细打量着。
如画年约十六,一身雪白的裙衣,齐齐的刘海下,水湾湾的情目充满灵气,雪白秀美的纤足上,串串金光熠熠的铜铃无序地撞击出脆耳的声响。与之对视之时,总让人感到她的骨子里透着一份桀骜不驯。相比之下,如诗似乎文静得多,是个异常美丽的女子,有着一头海藻般乌黑的长发,眉如柳絮,眼如秋波,散放着一股柔情。
“果真是……如诗如画哇!”慕哲不禁赞道,随即,他优雅地展开双臂,说,“那就劳烦二位为小王宽衣啦!”如诗拉着如画,在满柜的衣裳中挑选起来……
“三王子,这身衣服正合,就这件吧!”如诗将长袍附上凌慕哲,缓缓说道。“嗯,就这件吧!”凌慕哲抖了抖身子,满意地点点头。初次有女子为他穿衣,慕哲脸上不禁泛起红晕,心上更是无比幸福。“三王子,你背上果真有‘三星鼎势’,真是奇了!”如画兀道。凌慕哲心中一怔,反过身来瞪着她。如诗一惊,双膝跪地,不停拉扯如画,声音颤抖:“三王子,奴婢们知错了,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如画却不跪,脸上尽是不屈:“为什么要跪,我又没说错什么。”
凌慕哲柔柔地看着如诗,又看看如画,大声呵斥道:“大胆如画,怎不下跪?!不怕本王子砍了你?”如诗面容失色,如瀑的长发瞬时落到地上:“王子,如画妹妹年幼无知,请饶恕她。”凌慕哲心疼,赶忙将她扶起:“如诗妹妹,小王别无恶意的。”如画一惊,幽幽道:“王子,这种玩笑怎能乱开,吓着如诗姐姐了。”说罢她自作主张地将如诗拉至一旁,脸上更是放浪不羁。凌慕哲笑道:“如画你好跩啊。”他撇嘴,一改严肃的表情道:“我们之间,以后就无须奴婢长奴婢短的!多难听,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哲……梵哥哥。”如诗听罢,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如画抬眼打量着这个神秘的王子,竟破颜笑了。
凌慕哲心下舒畅,眼中流过一丝疑虑:“你们告诉我,什么叫‘三星鼎势’?”如诗嫣然一笑:“王子不知吗?在您的左背,印着三颗星,正呈鼎足之势,这也正是您的胎印。王后生您之时就说过,您是注定要成为王者的!”凌慕哲模模左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那王后呢?”“王后在您为质第三年就病逝了。”如诗言罢,心中无限伤感。“噢。”凌慕哲心中舒了口气,若是如此,他的身份便可以长久地瞒下去。
“二公主到!”屋外飘来侍卫的传声,凌慕哲整理着衣袍,准备起身相迎,心中却很是着急,便向如诗如画问道:“王姐来了,我、我该怎么做呢?”
如诗笑道:“您只要说:三王弟炅梵恭迎二王姐玉驾。就行了,楼兰并非礼仪之族,没有太多礼数。”
话未落音,一位身着绿服的女子袅袅而来,惊鸿一瞥的美艳占据了凌慕哲的视野,他一时惘然,竟忘了言语。素玳见状,明朗地笑道:“王弟,姐姐来了,怎么还个礼也不还呢!”凌慕哲方才醒来,他尴尬一笑,赶忙躬身言道:“三王弟、三王弟凌……炅梵恭迎二王姐玉驾。”素玳又是一笑,风轻云淡。
凌慕哲想起那一双玉手,能抚出天籁之音,与人相配,果是惊为天人!素玳见凌慕哲怔怔不知所已,便是欲笑又止:“王弟,你我分别也有十三年之久,果真没有话要与姐姐谈?”凌慕哲迟疑片刻,低声道:“姐姐这十三年来可安好?”“锦衣玉食,岂有不好之理。”素玳眼中闪过少许忧郁,凌慕哲刚欲说话,却被素玳止住:“三弟受苦了,楼兰子民永世难忘你的恩德,做姐姐的……也陪感自豪。”凌慕哲木木地听着,却如坐针毡。
“今日我来,也只是想看看十三年前的小弟弟究竟变得如何。炅梵,你就安下心吧!”素玳指指四周,“这些都是你的。”随即,她追加道:“整个楼兰……都是你的。”凌慕哲心一沉,抬眼触及素玳的明眸,眼中带笑,却让人捉模不透。“姐姐要走了,有空来春汐阁坐坐,也是做姐姐的福份。”素玳温柔地望着凌慕哲,笑着离开了。“二王姐……慢走。”凌慕哲高声道,目光深深地渗入素玳的背影,久久不去。
“如诗如画,二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慕哲皱起了眉头。
“你说二公主啊!她与四公主同出,并非王后所生,但与四公主相比,大王宠她少多了。这个女人笑里藏刀,口蜜月复箭……”
“如画,你在说什么呢?”如诗惊骇,打住她说,“二公主的为人,我们都不清楚,如画……她就喜欢胡言乱语,王子您别往心里去。”
凌慕哲望着如画向自己吐了吐舌头,便笑道:“童言无忌。如诗,我对楼兰了解太少了,你能多告诉我一些吗?”“当然可以。”
晌午时分,凌慕哲独自靠在垫座上,他细细回味着素玳的话,忧伤地摇了摇头。经过如诗的细说,他已大体掌握了楼兰的过去。在中土的摩天国之外,分游着四个民族:巫裟、龙貘、苍灵以及楼兰。十三年前,楼兰受龙貘侵袭,因实力悬殊,力不能敌,遂质三王子炅梵于巫裟,进呈千车珠宝,倾尽国财,方能搬得救兵,两年内击退龙貘。一年后,大公主媛郡远嫁苍灵,换得楼兰数年平静。此间,楼兰王起用“十岁精治”,在十个年头里力精图治,整顿楼兰,终于使楼兰日趋强大,才有今日之盛。而楼兰君臣之所以误将我认作王子,则缘于我背上的胎印,可是,为什么我会有着跟楼兰王子一模一样的胎记呢?
凌慕哲心乱如麻,浓眉紧皱:唉,这是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以前看了那么多电视,穿梭时空早已见怪不怪了,可是怎么真的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这算哪个国家?什么地域?当年学历史地理不用心,现在的处境教我如何是好?!听说穿梭时空的人会折寿,我凌慕哲到底造了什么孽,竟要克死异界。他狂抓着头皮,脑里一片空白……
“砰!”凌慕哲不小心一扫,案上花瓶砰然而碎,几个侍女怯怯地进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残局,脸上尽是惊恐之色:“王子息怒,王子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凌慕哲若无其事地看着,心中慢慢有了想法: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我竟来到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世界,还被误为楼兰的炅梵王子,我索性认了这身份吧!权力和地位说不定会帮助我月兑离这里,回到我的地方。
凌慕哲心下揣摩:我是独子,必会加倍受到楼兰王的溺爱,在这宫中的地位便是高人一等,凭着这身份和地位,我不如先安下心来,走一步是一步,只要半路不杀出个程咬金,呼风唤雨,不在话下。
只不过从此时起,我便只有一个名字了,那就是——炅梵。
炅梵。凌慕哲在心中念道,炅梵。
********************************
亲,如果觉得可以请收藏一下下哦!有了你的支持,我才走得更远……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