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境呵呵一笑,眼光一转,落到了雪翼身上,笑道:“我不说过吗,我们老二比那紫誉不知强多少倍,你看,他多够义气,要论异术咒法的话,他已经学了我回风山五路绝学,除了偶尔欠点钱之外,没有什么缺点。”
他的口气,仿佛是要给雪翼和无念说媒。
无念还愣头愣脑的,不知无境是什么意思,可雪翼却已经明白过来了,心中气苦,脸色渐渐变了。
过了一会儿,无念也终于明白过来,讶然一笑,连忙摇头摆手,向后退去:“小师弟,这可别开玩笑了,咱们捉弄一下紫誉就行了,毕竟他也是雷弩师伯的徒弟,哦,对了,松州城的那帮饭桶,好像正在这附近找你,咱们赶快给人家送回去。”
雪翼本来红润的脸色,有些苍白,听到松州城的人就在附近,心中忽然矛盾起来了,连自己都说不好是喜是忧,不过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便向无念问道:“无念师兄,是不是过了一天了?”
无念一愣,奇道:“对呀,是一天,怎么了?”
雪翼并没有回答,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再次往臭小子的脸上看去,可那讨人厌的臭小子却是一副懒洋洋爱理不理的神色,真让她心中不是滋味。
然而,即便如此,雪翼那秋水般明亮的眼中,倒映着的,只剩下他的影子了。
一月飞逝时光,历历在目,或喜或忧,一一浮上心头,柔肠百转,她竟有种冲动,跟着他走的冲动。
这股心中激动如洪水般涌上心头,以至于让她再也无法压抑,不禁月兑口道:“你还欠我两件事,先帮我做完了再离开。”
无念看到雪翼的神情,也隐隐猜到了什么,听雪翼此言,更加明了于心,便在一旁偷笑。
无境早知不妙,果然应验,一时心中慌乱,支支吾吾地道:“这……咱们先说好,我做不来的事情,你就大发慈悲,别勉强我了。”说着已缓缓下降,停在了地面之上,沐浴着阳光,懒洋洋地打起哈欠来了。
无念和雪翼也跟着下去,停在无境身边。
雪翼看无境爱理不理的样子,忽地心念一动,走到无念身边,轻声道:“无念师兄,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朝无境的方向使眼色,似乎是不想让他听见。
无念会意,便和雪翼走到了远处,那边无境自也发现了,不加理会,继续躺着,可是天极三叠图早已开启,意念一动,不知到哪儿的九霄云外去了。
无念自知劫持雪翼,有些理亏,虽然放*荡不羁,也不知其中姑娘家名声之重,但也觉得这么做确实老大对不起她,干笑两声,道:“师妹,这次的事情……”挠着头,似乎挺不好意思。
雪翼樱唇微抿,看着让她又爱又烦的臭小子道:“你叫我雪翼好了。”
她无端说出自己的名字,又看着无境,自然是向无境说的,只因无境到现在都未曾问过她的芳名,只是用“臭丫头”三字代替。
无念一怔,昨日见到雪翼之时,她都快要气炸了,却不料今日有些反常,而且这反常来的这么快,和无境还有莫大的关系。他自然不知道流连谷中一个月方才是谷外一天。
无念嘿嘿一笑:“你想跟我说什么?”
雪翼稍稍犹豫,樱唇又抿了起来,片刻后终于开口,从无念口中将无境的事情问了个大概,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他和幽荷的往事及那串项链背后的故事了。
她没有勇气去问无境,并且知道,即便是去问他,那讨人厌的臭小子也不定找什么接口来推搪,此时遇到无念,正所谓千载难逢的良机。
无念对青阳城的事情也所知不详,大都听无天和无止转述,那二人自然添油加醋,说的面目全非,再经无念转述之后,几乎说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雪翼却也从中听出了不少的事情。
说完之后,无念忽然一叹,心道:“看样子这丫头对小师弟动情了,可人家心中早就有了凤凰岛那个苦苦等他的女孩,怎么可能去喜欢你?这件事情,恐怕难以善了,我还是少趟这趟浑水了。反正这这丫头对小师弟有情,那松州城的人自是不会对他怎么样,我还是先闪人为妙。”
一念及此,无念朝远处的无境大喊道:“喂……小师弟,师父传信让我去仙介城,我得先走了。”话音未落,蓝光一闪,划出一道绚烂的痕迹,一直往蓝天之上延伸,最终融入了无际苍穹之下,转眼间逃的不知所踪。
其时,无境正在天极三叠图中,真身自也听到了无念的话,急忙从中退出,却见无念已经走得无影无踪,恨恨的骂了一句,朝着苍穹深处大声道:“臭老二,下次再也不借你钱了。”
“小师弟,我先去仙介城了,咱们灵山斗法时见。”苍穹深处,传来了无念的声音。
雪翼听完无境的故事,心中既是怅然,亦是酸楚,又爱又怜,又疼又苦,不是滋味。
此时,无境也巴不得马上离开,不然指不定雪翼又要找他做什么事情了,嘻嘻哈哈地朝雪翼笑道:“喂,臭丫头,你其他两件事情想好了吗?”
雪翼深深地凝视着无境,温柔的眼波簇拥着他,此时看到的,或许是他的全部吧,悠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无境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只觉得她越来越漂亮了,一笑一颦,仿佛都能牵动他的心,让自己心神激荡,几乎有些忘乎所以,又见此时的她在灿烂的日光照耀下,身上隐隐散发出一层光晕,温暖的风,送来她身上的幽香,更是如痴如醉。
但是,雪翼最后摇了摇头,披在胸前的两缕秀发随之摆动,从白皙的脸庞飞过,她迷离的眼神若隐若现,仿佛一个霹雳将自己从欲罢不能、神飞天外的状态中阻拉了回来。
他脸上一红,急忙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间才反应过来雪翼摇头的意思,如遇大赦,笑道:“既然如此,那会武的时候见了。”
白光闪了起来,如天空之中盛开的花朵,带着长长的尾巴,冲向了远方:“哟吼,走了!”
雪翼看着那远去的白光,心中若有所失,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坐了下去,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而下,三十日时光,历历在目,从眼前飞掠而过。可是,她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勇气,如说出心中所想一般,做出心中所想之事。
骄阳如火,风云消散。
远处,那陌生的山坡之上方,一棵倚壁而立的松树,正遭受着太阳的灼烧。
她的四周,枯木萧萧,寂寞孤苦,风刀光剑,岌岌可危。
可是,她依然在坚持,因为她始终相信,松树完全可以在绝壁之上生长,哪怕狂风雷电,都不能撼动其分毫。
雪翼看着那颗松树,呆了半晌之后,露出苦涩的微笑,轻拭泪水,无助地看了看四周,终究还是往东边的松州城而去了。
可是,此时的松州城,对她来说,竟是有些陌生。
大地伤痕累累,龟裂撕开,如大地之下沉睡千年的怪物忽然苏醒,在下方发狂破土,导致如此千疮百孔的可怖情景。
树木枯萎,山石萧萧,整个山坡,全无生灵,一片死寂,仿佛刚刚遭受了恶魔的洗礼,在荒凉之中,虽不见血,却带着更加让人窒息的莫名的恐怖。
不知不觉中,无境竟又回到了三合镇外的那个山坡。
曾经险峻绝峭,层峦叠翠的这座无名山坡,如今却变得萧条荒凉,仿佛所有的生灵都被天地间最恐惧的物事吓走了,这儿,便是如此。
他静静地坐在山坡最高处的一块大岩石上面,望着那白云深处,目光空洞,正在回想着侍童所传授的“大秘通术”,只觉得这门功法不愧被列为禁术,越往下练,越让人难以索解,要是一个不慎,真有可能身体变异。
不知不觉中,已是日落西山,到了傍晚时分,天际深处,一团团火红的霞光挥毫而出,和那落日的余光交相辉映,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他望着那天边落日,目光中忽然间亮了起来。
不仅是他的目光亮了起来,那落日前方,数十道灵光正急速而来,在天空中划过完美一致的弧线,如一道彩虹从苍穹深处铺了下来,流光溢彩,璀璨辉煌,且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那骄傲的光芒在转眼间已经遮盖住了落日余晖,正在往这边急速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微笑,仿佛比“大秘通术”更让他狂热的兴奋,在此刻悄然浮现。
白光在瞬间闪烁而起,光芒耀眼,逼人眼目,如一个团巨大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将那白光中的人影完全笼罩其中。
一声清啸随着白光的游走而行,拖着长长的尾巴,迎向了那飞来的数十道光芒:“回风山无境,单挑松州城,哈哈……”
声音渐渐拔高,一条白龙上下盘旋,驰骋九天,展示着自己的骄傲,那面对挑战时的热血已经完全充斥了他的心,以至于,他近乎疯狂的大笑。
※※※
神龟山下,仙介城。
此处,正是神龟山下的仙介城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仙介城的三面被高耸入云的神龟山包围,唯一通往城中之路便是三条巨龙般横跨绝谷的铁索桥了。
铁索桥下方,乃是数十年前一位两极族高手用一招“天臂折拳”以毁天灭地的威势打在仙介城前面的地面之上,近而破坏出来的一条长无尽头、深不见底的峡谷。目前,也只有这神龟山的掌门老巧仙所拉的这条铁索桥,才能通往仙介城中。
此城与世隔绝,远离城嚣,景致幽雅,钟灵毓秀,受神龟山灵气影响,人杰地灵,隐隐透着一股祥瑞之气。
城中,在这几天尤其热闹,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各大客店、饭店,更是人山人海,尤其以城中的浴风楼,更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在浴风楼的二楼之上,有一桌人开怀畅饮,谈论着天下奇事,好不热闹。
他们属于神龟山一派,隶属于回风山一脉的师兄弟四人。
这自然便是老三无风、老四无天、老五无终和老六无止。
回风山虽有三个旁支,但他们却并无参加此次会武的资格,最多三位分支的领头人带几名弟子前来观战罢了。
不过此刻,浴风楼却只有这师兄弟四人。
浴风楼,顾名思义,由于它构造特殊,当地地形特殊,所以一年四季,总是有一股轻风迎着浴风楼扑面而来,大有沐浴在风中之态,故有此名。
这一日,自然也是如此,一股轻风从浴风楼前面的一排窗户中吹了进来,使人身心舒畅。
“哎呀,无聊死了,咱们还要等多久呢?这小师弟也真是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鬼头鬼脑的无止极不耐烦的埋怨道。
“除了闯祸,我可想不出他们会干什么,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弄到值得收藏的东西,花再多钱,我都乐意。”无天随口接道。
无止吐了一口气,又举起了酒杯,与同他一桌的其他三人同饮了一杯,拿起酒壶,一边替其他人斟酒,一边道:“这次难得一见的灵山斗法,你们说谁夺魁的可能性最大?”
无终也是一脸懒相,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道:“哎,管它呢,有小师弟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自从老四败在他手上之后,咱们便接二连三的在他手下输招,咱们估计是没戏了。”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跃而起,左手放在腰间,右手做出一个捏着东西的姿势,半眯着眼睛道:“这打架,要靠脑子,要打战术,不是打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