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4-05
005小豹子
从地下二层到三层的路上,牙五斩杀了一窝变异蟑螂,体长70公分到120公分之间,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生物以不死之躯著称,除非将其脑袋轰爆,不然几粒穿透它身体的子弹孔眼,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能恢复如初,这一点与它们的祖辈倒极为相似。不过“基因源果”的确稀罕,七只变异体依旧毫无所获。
牙五模着角度成45度的陡峭阶梯,往下走去,来到底部,将身体靠在了一台满是裂纹的地面监视终端后面。
他的前面,是三层主走廊,直接通向监测中心,当然物资储备库也在这条走廊尽头。远处传来几声“呜呜呜”的低吼,像野兽,只是响了两声以后很快听不见了,他猫着身子,作了一个翻滚,在另一个半边破损满是子弹孔眼的的金属柜子后面微微半蹲,而在他前方十几米远处,传来咔哒咔哒的脚步声。
走廊深处的脚步声杂乱起来,动静越来越大,牙五瞳孔放大,再缩成细孔,像一部微光视镜,将纵深通道内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离自己三十米之遥,正有二三十来只僵尸将地上横七竖八的老鼠尸体背起来,井然有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僵尸特有的腐臭味和腥臭味,这让牙五十分奇异,按道理僵尸对任何食物都会表现出没有束缚的食欲,为什么它们没有马上吃掉食物它们,而是看上去更像在收集储存。
难道它们也有智慧了?牙五皱眉。然后,他突然察觉到在这条通道的更深处,似乎数量极多的鼠群*起来,通道里响起相互碰撞撕咬的声响。
一个矫健的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牙五心中一凛,还有其他地面兽类?不过这并不是他最关心的,他的注意力都在地底兽身上。
地底兽普遍指生存于阴暗角落的各种变异生物群体。
鼠群似乎是在捕猎,而僵尸回收尸体,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循环。一只变异的老鼠牙五*不会放在眼里,但是上百只,上千只,那就由不得他不小心了,一个不慎足以丧命,而这些僵尸也同样危险,看数量很是不少。
活尸、僵尸、丧尸,它们都属于变异失败的曾经的人类,但也有区别,活尸相对来说更为敏捷,力量也较大,是完全的有机体,虽然身上已经没有了人类的道德痕迹,但却保持着良好的身体机能,更接近于野兽。
僵尸则更像活尸的退化体,行动迟缓,但力量不可小觑,虽然没有智慧,却有本能。而丧尸则是三种里面最低贱的,行动迟钝,力量比僵尸还差一个等级,有机体完全损坏,就是一具活月兑月兑的行尸走肉,但胜在数量多,看见任何有机物都会啃食。性质上类同与鼠潮虫灾。
此刻鼠群和僵尸似乎彼此遵守着某种约定,相互井水不犯河水,但这是两种没有智慧的物种能够做到的吗?鼠群绝对是雁过拔毛,僵尸是见什么吃什么,怎么可能彼此妥协相存呢。牙五*不解,他想做一个试验。
牙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金属子弹壳,里面塞有棉线,浸渍了混合易燃的机油,他在金属质地柜子上划了一下。
“吱!”火焰亮起,灼烈的热源让本能敏锐的僵尸突然停住步子,往后面一转,就在他们前方,一小撮火焰在这个冰寒的黑暗通道内散发着刺眼光芒。与此同时,附近突然响起了一阵嘻嘻嗖嗖奔走的声音,牙五知道,附近的嗅到热源的老鼠也都往这边赶过来了,而他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引起一场小小的混乱。
在地底世界,变异体大都有热源敏感的本能。以便于在冰寒刺骨的冬季,寻找到更多的食物将自己的生存维持下去。
首先赶到火焰方位的是两只僵尸,全身灰色,强壮的肌肉,四肢着地,泛白的眼眸盯着地上跳动的火苗,它们围着火焰走了一圈,似乎不得所以,将脑袋低下去,嗅了嗅,茫然的再次抬起脑袋来时,一抹刀芒瞬间从高空掠过,“噗”,带去了一只僵尸的头颅,另一只还在疑惑,刀身顺势一变,该切为撩,由下往上一带,另一只的脑袋正中出现了一条血痕,然后像个西瓜一样从中间剖开,洒了一地污血。
污血的腥味刺激着更多老鼠赶来,动静越来越大了,后面的僵尸也闻风而动。第一只老鼠很快出现在现场,老鼠身长达到1.5米,像是一小头目,牙五没有给它犹豫的机会,长刀从上方直落而下,将其一切两半。
对付这些低级变异体,并不需要消耗他多少精力。在他眼里,这并不比砍菜切瓜困难多少。当然,前提是在数量上不要超过某个额定。
做完这一切,他的身子往边上暗影中一撤,融入了黑暗,步子轻巧的往前跳跃了几步,几步之后,他很快感觉到背后*起来,老鼠的狰狞的“吱吱”声,僵尸、活尸加入战团的“荷荷荷”暴怒低吼,双方混战了。
它们大打出手,一切所图,也不过相互身上的肉。畜生毕竟是畜生,虽然自然赋予它元超人类的本能,可依旧只是牲畜。
一如他所推测,物种间再坚固的盟约,都抵不过空空如也的肚子,尤其这片四周被虫子霸占的区域,食物早就已经缺乏,相互捕食是无可争议的结果,而牙五只不过让它提前了一点,这种方法,他在荒野屡试不爽。
感受着方圆四周的鼠群和僵尸向*中心急剧奔赴的动静,他望了望前方空空如的通道,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
正在他准备起身,赶去物资储备库同时,他全身寒毛乍起,一股噩梦般的心悸顺着心脏急速向四肢扩张。他静静的蹲在地上不敢妄动,此时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根寸长刀刃般的指爪,轻轻的扣住了他脖子处的大动脉,牙五*不知道对方是如何骗过他的感官的,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稍有异动,立即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只从背后淡淡火光投到地上的影子来看,这是一只精瘦强壮的巨大猫科兽类,对方显然极具智慧,能够骗过他这样的猎者,他绝对相信,这只野兽具备足够的实力将自己一击而抹杀。
他也毫不怀疑,那只扣住自己脖子大动脉的锋利爪子,只要轻轻一带,就可以将自己的头颅从脖子上削下来,就像削一个苹果一样简单。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一刻感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接近死亡,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怀疑过自己的命运会显得这般苍白和脆弱,他突然惊悸的想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突然间,牙五觉得这一切很可笑,可笑于心中那份满是血色的仇恨,将会立马随着他的生命,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上。这样想着,他的心反而开始平静下来,也许“死亡”对于他来说,才是一种更好的解月兑吧。他闭了闭眼,等待着生命最后的审判。这不需要勇气,很多时候,死亡仅仅只是一种预设的选择。
这种选择在他进入猎者这个群体的时候已经全部决定了。
作为一个猎者,一个刀口上舌忝血的进化者,既然走上了这条道路,就该有随时面对死亡的觉悟,他也不该例外。
时间仿佛静止,远处的剧烈*似乎与他相隔两个世界,可是令他惊奇的是,背后那只扣在他脖子大动脉处的利爪竟然慢慢的谨慎的缩了回去,然后一架矫健、漂亮得让人惊异的身躯慢慢从他的背后走了前来。
对方走到了他的眼前,停下,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静静的望着他。这是一只浑体纯黑色的猎豹,体型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巨大,强壮厚重的四肢像四根钢筋铁柱,紧凑富有弹性的皮肤贴着呈现流线美感的强健肌肉,它脑袋微伏,后肢微曲,重心落在左前肢,右前肢摆出一个随时能够发出致命一击的动作。
这是一个老辣而经验丰厚的猎手,即便掌控着一切,也不放松一丝警惕。这只猎豹让牙五有一种无法力敌的感觉,这是一种曾经高高在上强者的气质,是天生完美的生命形态。
可更加令人厄异的是,这只完美的生物躯体上,从月复部沿着强健的肌肉线条直到尾端,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开得非常大,这样惊心怵目的伤口,如果这只猎豹突然倒下去死亡,牙五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他几乎可以看到里面露出来的器脏,以及月复部如钢筋铁骨般的森然肋骨,它受创十分严重。
这个地底,还有谁具备能力使它受伤?牙五的心在一点一点紧缩。
即便如此,它依旧想一个高贵的贵族一样,肃然冷静的站在他的眼前。牙五面部狠狠的抽了一下,同时也有些不解。
猎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眼眸中似乎有东西在相互抗争、撞击,然后,突然的转过身,径自向着走廊深处走去。牙五眯着眼,心中一动,思想略微挣扎,望了望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猎豹身影,一咬牙,从后面跟了上去。
牙五的好奇心和逻辑胜过了他的忧虑和警惕,他非常想知道,这只豹子要将他引到去哪儿,或者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这样,诡异一幕,猎豹在前,人类在后,一人一豹,似乎取得了短暂的默契,还是一种极为奇异的信任和试探。他们折过两个弯,中途解决掉三只丧尸,以及数只变异老鼠,猎豹举重若轻的身手让他看到了他们间的巨大差距,是的,即便对方受了如此创伤,如果要对他出手的话,他依旧毫无反抗的余地。
最后他们来到物资储备仓库。
就是那个牙五一直想要试图进来的地方。
而在物质储备仓库的最里端,一个木质板搭建的窝巢里面,有一只幼年的猫科小兽,牙五突然醒悟过来,这只小兽,半小时以前他还曾见过它,正是那只在地下二层扒着那些箱子的小豹子,可是现在这只小豹子显然出了一点问题,他几乎奄奄一息,身上有被野兽噬咬过的痕迹,眼睛紧紧闭着,似乎十分痛苦。
猎豹低下头去,用脑袋拱了拱小兽,发出一阵哀伤的低吟,然后,用爪子在水泥墙上划出一些痕迹,牙五看着猎豹的举动,当看到猎豹最后停下,墙上出现的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时,牙五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它,竟然在写字,用的竟然是人类文字。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这彻底超出了牙五的认知,一只野兽如果具备一定智慧,那已经足够疯狂,可更疯狂的是,它还学会了书写人类的文字,这可能吗?牙五咽了口口水,看到墙上歪歪扭扭八个字:“人类的强者,请救吾儿离开。”
它用的是“救”,难道这里真的隐藏着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吗?那东西能够将这只实力惊人的豹子击伤,会是什么物种?
面对几乎是命令式的口吻,牙五心中极有抗拒,可是看着黑豹深幽幽的眸子,这种抗拒未免就显得有些可笑。
他掐着自己的大腿,以确定不是在做梦,直到猎豹将小兽拱起来时,他才如梦初醒,谨慎的半蹲,小心翼翼的抱起小豹子,它似乎在沉沉昏睡,满是血迹的皮肤上,偶尔呈现抽搐的症状,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眼前受创严重的猎豹,终于明白了,这只小豹子为什么要去拨弄那些箱子里的基因液。
有时候,野兽间的感情往往比人类间要简单单纯太多。这不由的让他想起了那些永远都不想回忆的过去,他的思绪有些深远,记忆中筑起的情感防线一条一条被突破。
面对这一大一小两只豹子,牙五的心软了软,动了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怜悯之心,随着猎豹谨慎的视线,他慢慢的从背包里抽出了两支基因液。猎豹的目光亮了一下,视线紧紧的锁定在了那支一级基因液的纤细瓶子上。
牙五望着着猎豹的目光,叹了口气,他拿出来的分别是一支一级基因液和另一支二级基因液,一级基因液给小豹子使用正好足够,而二级基因液却是成年豹子可以使用的,它们不但对人类有着极强的滋补作用,对野兽来说同样显得十分珍贵,可以带给它们更强大的力量,以及某些药物性的功效。
比如,恢复伤势。这也是为什么基因液如此被人类重视的原因之一。
而猎豹显然对那支一级基因液的关心多过自己手里另外一支二级基因液,即便野兽之间,亲情也是如此简单,让人动容。
在猎豹的注视下,牙五给小兽注射了一支,而将另一支扔给了受创严重的它。猎豹望着牙五,非常人性化的点了点头,将那支二级基因液吞了下去。一人一兽,中间略作休息,牙五中间顺手取了几支纯水,带上了几包压缩饼干,除此之外,物资储备库显得空空荡荡,想必他们在走之前,能带的尽量都带走了许多。
或者说,这里的食物,很可能已经被野兽或其他生物收刮过好几遍了。
牙五出来的时候,是猎豹带他出来的,走的不是原路,而是一条狭窄的密道,一路也算顺当,再一次看见外头茫茫无际的雪线时,他恍然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叹,他本以为那只猎豹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可是在离出口几十米的时候,它突然停住,深情的瞥了一眼牙五怀里的小兽,人性化的向牙五点头示意。
这一刻,牙五有些茫然,这种神情苍凉的注视,又一次将他带回到了那个尘封久远的回忆,他记得,曾经的那个兄弟,也是用这种目光注视他过,可这种注视里头,更多的是一种绝不回头的冷漠。从而显得颇为矛盾。
“不一起走吗?”牙五问它。这一幕似乎总是那么可笑,一个人和一只野兽说话,就像向另一个人类对话一样。猎豹摇摇头,转身,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着通道深处走去。那最后的一眼,带着一种不能回头的绝然。
“对手很可怕吗?”牙五又问道。猎豹依旧点了点头。
它回头看了一眼通道外面远处两根冒着烟的虫巢。
牙五顺着对方的视线,一种悚然的情绪蔓延全身:“难道……是虫子?”他心中升起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猎豹往前走去,走到深处,停了停,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又不太肯定的摇摇头,身子加速,没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