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道王七误会了龙天羽的功劳被李如松等人冒领,非常气愤。龙天羽见到此情此景,立刻明白王七误会了,他当然要安抚对方的情绪,说道:“王七啊,这事情你不用胡思乱想,和李总兵无关,是我个人的决定,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你讲手下的弟兄们都收拢起来,我们下一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明白了么?”听到龙天羽如此说话,王七面色才改善了一下,不再死死的盯着李如松不放,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虽然他不知道龙天羽话里面的具体涵义是什么,但是他却观察出了,这话是龙天羽的真心话,看来其中应该是有些什么内情自己不知道的。于是他也不多说躬身朝着龙天羽施了一礼,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转身朝着李如松施了一礼,转身风风火火的执行命令而去。
望着王七的背影,李如松感慨的叹息道:“果然是一员猛将啊,忠心耿耿让人欣赏。我就觉得奇怪了,你这小子手下怎么有这么多能人义士,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到收服起来的。”
心里微微一笑,嘴上却是没有辩解什么,龙天羽自然不会给告诉李如松其中的诀窍,关键是一种精神的延续,是一种集体荣誉感的传承,王五哪些精英的存在是经过系统化训练的,而王七等人虽然没有系统化的学习,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熏陶,言传身教之后,他和割鼻军是被这个集体的魅力、精神所吸引,慢慢的在同化转变之中。
就在两人细细商谈对于运人事件有可能产生的一些疏漏,李如松的属下张瞎子,王大疤过来交令,说自己已经控制了整城的区域,现在只是在对一些局部区域的抵抗进行清剿。李如松满意的点了点,吩咐他们要仔细一些,让手下的兵丁别光顾着女人、银子,而忘了正事,要是让罗教党徒跑了些重要的头目,可是要吃军棍的。李如松如此严厉重视,他们二人哪里敢敷衍了事,立刻点头,转身下去监督去了。末了临走的时候,还用眼睛带着几分不满的瞥了瞥王七,这两个家伙认为王七抓罗祖是抢夺了自己的功劳,原本哪里需要他多事,罗祖哪老家伙本来就是瓮中之鳖,谁曾想一个不小心居然被这种外军的小子捡了便宜,眼见大功没了,他们能不生气么,这也是人之常情。龙天羽在一边看到了二人的神情表现,心中倒是没有过多在意,在他想来反正过后李如松也会同他们说清楚其中的缘由,误会自然也就冰消云散了,此刻的他正在极力安抚陈煜和刘润普二人。说实在话,李如松手下的大兵们对他们二人哪里会有什么讲究客气之说,态度粗鲁蛮横,他们身上的衣衫扯的是歪歪扭扭,陈煜的胳膊上还被乱箭射中,在此刻有了比较才能发现不同,陈煜和刘润普二人从李家军对他们的态度延伸到在龙天羽手下的日子,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自然他们的心里面也就有了选择的方向。龙天羽倒是不管他们心里的想法,对这两个人龙天羽的态度是要用,但是要谨慎的用,现在同这两人谈话,就是要他们做两件事情,其一先去辨认一下罗祖的真假,如果是真的立刻回来禀报,龙天羽心里面另有计较;其二去做那些俘虏的工作,做到人心不散、这本来也就是留着此二人的根本目的之一。刘润普和陈煜二人还是非常识时务的,听到龙天羽的话之后,并没有推却自己有伤什么的,也是痛痛快快答应了下来,也是自己想要能够得到新主子的重视,总是要显露些本事出来的,要不然以后自己的地位总是难以保全的。
就在陈煜和刘润普二人转身要走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孔辉满头鲜血跑了过来,嘴里不时的大喊大叫到:“管事大人,管事大人,出事了~!”
皱着眉毛的龙天羽同李如松对视了一眼,眼下连罗祖都抓了起来,还能出什么事呢?他面带不满的望着孔辉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模样,说道:“慌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切轮不到你孔辉跳出来咋唬,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被噎了一下的孔辉有些畏缩的看了看李如松没有开口,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龙天羽立即开声道:“这是本管事的干舅舅,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言语的,速速说来,别墨迹。”
听到这话,孔辉还顾忌什么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开始说了起来,刚才他在外面看守俘虏,一伙儿李家军打扮的士卒走了过来,见到有这么多女子再次,不由得污言秽语起来,什么老子在前面辛辛苦苦的打仗,你们这些所谓的锦衣卫就在后面捡现成的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当然孔辉是保持了克制的态度,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辽东李家和自己哪位管事大人之间的关系呢?有了这层关系在内,自然孔辉哪里敢拿出东厂的威风,只得忍气吞声的不说话。却不成想对面的士卒越说越邪乎,最后甚至上来对被俘虏的女子动手动脚,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乱。这下孔辉不出头都不行了,要知道,善待俘虏可是龙天羽亲自下达的命令,如果完不成,或是出了纰漏,他孔辉可是下过军令状的,到时候怎么去向大人交代。于是他上前劝阻,却被人几下呼啦啦的推搡之间,真的直接对着自己就动手,打了个面上五颜六色,满面桃花开。孔辉好不容易被属下抢了出来,眼见场面乱成了一锅粥,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控制住的了,于是急急忙忙的跑到这里来向龙天羽求助。
耐着性子听完了孔辉的诉苦,李如松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说起来今天龙天羽这个角色扮演的非常到位,不但将所有的功劳全部让给了李如松,还同他商量了一条给银子的财路,这个时候李如松的心里或多或少的是带着几分愧疚、亏欠的心思。可突然有人来同他说,手下兵丁闹事,侵犯了龙天羽的利益,他那里还能忍耐得住,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几名亲兵直奔城关外聚集俘虏的地方而去,这就要为龙天羽出头。龙天羽倒是没有说孔辉什么,温言细语安慰了他几句,也翻身上马追着李如松而去。在龙天羽看来,孔辉处理的非常到位,这个时候和友军发生冲突,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为什么要下这么大的力气大力拉拢李如松,就是因为李家并不是上上下下都对自己友好,总是有人想着要挑自己的问题毛病,起着吞并昌盛号和青年军的心思,而对昌盛号、青年军来说,李家在辽东经营多年,乃是自己不可多得的盟友和天然的屏障,一旦失去盟友自然损失极大。从目前看,李如松则是其中的润滑剂,所以他必须牢牢抓着这位总兵大人不放引为己用,这也是为什么龙天羽要用各种各样的利益引诱拉拢李如松的原因。
出得城门,龙天羽眯着眼睛观看现场,辽东李家军手持利刃虎视眈眈的盯着锦衣卫的校尉,而锦衣卫的校尉们,则是同样手持利刃,围成了一个圈子,将躲在他们身后的哪些罗教俘虏的老人、孩子、还有女子保护了起来。两边情绪都很激动,喧嚣之声不绝于耳,只是所幸两方都还在保持克制,没有真正的相互动手,看到这点龙天羽的心里面松了口气,只要没闹出大的纠纷就好。双方看到李如松过来,知道解决事情的人出来了,都默默的将刀枪收了起来。铁青着面的李如松策马来到人群中间,跳下马来,先是看了看锦衣卫,又回头望了望李家军,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望了望李家军带头闹事的哨官问道:“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对面的哨官见李如松面沉似水的模样,心里也在打鼓,咬着牙齿说道:“标下张德发,乃是左营后哨哨官,见过大帅。”此时王大疤和张瞎子二人也听到了消息来到了现场,正好见李如松问话,王大疤走上前去,附身到李如松耳边细细的嘀咕了一阵,李如松瞳孔微缩,度了两步,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大声的喝斥道:“乱军心,攻友军,我李家军没有如此混账的哨官,来啊,斩乞来报~!”此话一出,对面的哨官张德发面色刷就白了,硬着脑袋,梗着脖子高声喊道:“属下不服,凭什么斩我?大帅当初可是说明白了,清河镇里面的财物、女人任人取用,他们锦衣卫又没有功劳怎么就能有天大的好处。”说到这里,恨恨的望了一眼龙天羽,吐了口痰说道:“大帅可不要被这奸猾的小子蒙蔽了双眼,他是要来谋李家的基业的,天可怜见,我家老父就如此被奸人所害,死了个不明不白,龙天羽你给我拿命来。”说完就见他手中端着白蜡杆的长枪直接朝着龙天羽冲了过来。
说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龙天羽也没有搞清楚,前面这位哨官似乎是对着战利品的分配公平不公平的问题而来,但到了后面越说越古怪,怎么就扯到我谋夺李家基业的事情身上了?但不管如何龙天羽始终保持冷静的态度,注意着事态的发展,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要控制情绪。刚才既然哪位王大疤在李如松耳边说了些话,紧接着李如松就要斩这位哨官,一定是有原因所在的,等会儿相信李如松会对自己解释。而眼下面对哪名哨官如若疯魔状的袭击,只是不躲不闪,只是暗暗蓄势,他就想看看李如松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边上的李如松面色变幻了几次,挥着手中的大刀,一刀就将那位张德发的头颅削了下来,用刀尖一挑,看都不看依然前冲几步才倒地的尸体,从牙齿缝里面蹦出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谁敢不拿豆包当干粮,谁要是再对我这位外甥不敬,就是对我李如松不敬。”说完目光如电扫视了一遍站在对面呆若寒蝉的李家军们。王大疤望着倒在地上张德发的尸体咽了咽口水,跺了跺脚,恨恨的望了龙天羽一样,叹了口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
回过头来李如松面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同龙天羽说道:“好外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这小子的爹是张强~!”说完回身同手下的兵丁说道:“去把他抬下去,报一个战没,唉~!”
李如松提起了张强,龙天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就是当初在对努尔哈赤作战里面杀掉的亲李成梁派系的将领,嗯,当时给的借口是一样是剿匪过程之中战没,看来是他的儿子受到了朝廷的荫赏,最终入了李成梁的亲兵队之中当了哨官,这就难怪这家伙对自己如此刻骨的仇恨,原来弄了半天就是这么个因素在里面,这就让人明白了。果然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看来这小子怀恨在心,一直想要报仇,因此没事找事希望能通过俘虏战利品的归属问题挑起两军的纠纷,进而最终为自己的爹爹报仇寻找机会,却没想到李如松如此犀利,居然连说的机会都不给他当机立断就扼杀了这股报仇的幼苗。也是,从根本上说,现在的李家和辽东龙家在京城之后,两边的联系更加的密切了,郑贵妃、皇上,包括这次李如松能够复起,多多少少都是同龙天羽有关系,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李家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所挑衅的举动呢,刚才李如松的举动一方面是做给李成梁的下属们看的,一方面则是专门做给他这个干外甥看的,前者的缘由,实际上就是李家军之中,仇视青年军的动作一定不少,那批战死的军官可不是一个两个,他们的后代可是不少,亲朋好友也少不了,想来对自己必然是充满了仇恨,而这帮人的同情者也大有人在,所以这位张德发的行动只不是展露出了冰山一角罢了,以后弄不好还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李如松如此雷霆手段扼杀苗头,也是迫不得已,为了维护住两家的关系。至于后者的意思很明确,你看清楚了,我李如松、李家以前的哪些不好的事情全部割裂,绝对不会有什么秋后算账的事情发生,咱们之间是坚定的盟友,绝对没有其他因素可以动摇这一点。轻轻叹了口气,龙天羽知道这里面的孰是孰非很难去用一个正义和非正义去判断,李家在辽东对于自己动手,也是基于某种利益上面的紧迫性,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了一个错误的举动罢了,而张强则不过是利益斗争的牺牲品。说真的要是自己生在李家的话,也极有可能这么去做,这是利益决定的,是不已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决定。就如同今天李如松做出的举动一样,同样只是受到了利益的驱使,他考虑的是家族的命运得失,而不是从什么感情、亲情方面出发,也许今天李如松能够对这位张强的后人如此绝决的抛弃,日后一旦龙天羽危及到了李家利益的时候,作为李家的长子,家族的传承延续落在了他的身上,自然也不会因为个人的感情喜好,对龙天羽这个干外甥容情,一定也是同样毫不犹豫的挥刀斩落,这就是大丈夫本色。不管如何,龙天羽知道,今天自己要承李如松一个人情,当然这个人情到底怎么还,他还没有想好,但现在李如松这个人总是还要结好的,但是想到这里,龙天羽实心诚意的向李如松作了一个揖说道:“多谢舅父如此支持~!”。李如松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直接走开。
此时,孔辉颠颠的跑而来过来,点头哈腰的喊着:“大人~!”眼睛却在斜视倒毙在地上的尸体。
看了看李如松的背影,龙天羽说道:“集合队伍,留两个小队下来看守俘虏,其他的人跟我去干活,还有活计没干完呢。”孔辉虽然刚才的是非并不是他自己招惹的,但此刻的他却依然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深怕有什么举动不妥,触及了龙天羽的眉头,立刻恭身行礼转身整顿队伍去了。就在这个时候陈煜和刘润普过来了,他们先是同龙天羽说了,咱们抓获的罗祖是真的,是本人,龙天羽听完立刻有了自己的计较,这个罗祖是不能留,因为陈煜所说的罗教银库的事情,龙天羽这是要杀人灭口,坚决不能让罗祖泄漏银库的秘密,一旦要是银库的事情泄露了出去,恐怕大批的苍蝇将如同闻到了臭肉的味道一样,必然接踵而至,到时候可就不好吃独食了。当然杀罗祖这个事情,必然是要和李如松商量的,至于王强、还有周凯旋,龙天羽是根本当做不存在,我杀了就杀了,你能鸟我么,我又不归你们管辖,又有充足的理由做这件事情,有本事去皇帝陛下面前打官司去。龙天羽如此这般同李如松一说,毕竟现在罗祖在山东罗教的威信还比较大,还有很多残余分子没有抓出来,因此为了以防万一,被人劫走,还是杀掉为妙,如此不但可以断了罗教的精神支柱,而且可以揭破罗教罗祖乃是什么天神下凡的谎言。仔细思考了一下,李如松认为龙天羽说的很有道理,虽然他更想押送回京师献俘,但是的确有可能夜长梦多,也就点头同意了。于是龙天羽回头就将看押罗祖的王五唤了过来,吩咐立刻处死。王五领命而去,片刻之后拿着罗祖的人头回来复命。望着血迹斑斑,白发苍苍的人头,龙天羽不由得心里面产生了一丝叹息,说起来罗祖也是一位能人,以一举之力居然将罗教发展到了如此的地步,最后也不过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说起来自己还是帮了这位罗祖,要不然等押送回京中,估计不说千刀万剐,至少一个腰斩是少不了的,要多受不少的罪。处理完罗祖,龙天羽将一干将领集合起来,分配好了各自任务,留下来一个中队看守俘虏,他自己亲自带队去了这次重头戏的地方清河船厂进行围捕。毕竟这所有的一切,起因都是因为龙天羽想要得到清河船厂的船匠而造成的,如果不及时过去的话,万一哪里被人鼓动,得到了罗教覆灭的消息,在怕被牵连的情况下,要是出现了大面积的逃亡,到时候可就不好将人集中带回辽东了,而如果缺了哪些懂技术的船工船匠们,自己的港口计划必然受到非常大的影响,最起码速度要缓慢很多,这是龙天羽绝对不想看到的。
清河船厂位于清河镇三十里处,身处一处河湾之内。眼下才晚秋秋的节气,河风习习,吹得人浑身冰凉,满天莲花云随着风缓缓移动,树影婆娑中一轮浑圆的月亮当空,显得恬淡安谧,可就在这原本应该宁静致远的地方,月下的人们却无法平静下来。说起来三十里的距离,但是由于清河镇和清河船厂之间的是一片片的开阔地,所以那边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的黑夜,船厂这边是看的一清二楚。原本早就应安歇的船厂船匠、船工们此时都望着远处通红的天边面上流露出了担忧之色,各个窃窃私语,一副人心惶惶的模样。
一位白须老者,站在哪里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的火光,边上围着几名似乎是船厂里面的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其中一名圆圆脸的老者对着老人说道:“九公,您老可是要拿个主意啊,到底咱们是逃还是留?这么下去可是不行,刚才去那边打探消息的可是回来了,说清河镇眼下就被官兵为了个水泄不通,正在四处攻打罗教呢,眼下说不准等会儿就要到我们这里来了。”说到这里,望了望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有我压着呢,要不哪些信了罗教的孩子们都要去什么救援罗教,这不是找死么~!我早就说过别入罗教,别和朝廷作对,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大祸临头了,弄不好我们都要被官兵割了脑袋去,当成罗教党徒报功。”
“呸,我说冯老二,你能不能不事后诸葛亮?当初罗教刚来船厂传教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一个先投身过去,恨不得将来传教的传头叫爹叫娘,那副亲热的味道,是人都看了腻歪。哦,怎么,现在开始对罗教仇恨了,嘿,我看官兵来了,第一个就将你的脑袋割了去,反正我们家也没有当上什么罗教的小头目,来了也不怕,法不责众么,倒是你要小心了。”边上的一名布衣老汉,看来平日里就同这位冯老二不对付,所以言辞之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冯老二气得跳了起来,上前一把抓住布衣老汉的衣衫,恶狠狠的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马三你难道没有供奉罗祖,前次你们家三儿生病了,不是还请来了罗教的仙师弄什么符咒之类的东西,弄了半天么,你以为你就干净,信不信我现在就大嘴巴抽你?”
马三哼了一声,满脸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说道:“哪又怎么样,这山东有多少人没有请过罗教的人到家里来驱邪避凶的,要这么也算是罪状恐怕整个山东的人都是罗教。怎么你想抽我,省省吧,哪传法的传头说是出去探虚实去了,肯定是跑掉了,怎么你以为还是他给你撑腰的时候么,嘿,别作梦了。”这番话气的冯老二就要动手,马三自然是不可能束手就擒,于是两人扭打起来,现场一片混乱,其他围观的老人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一把年纪了还如此的脾气火爆,说打就打起来了,有拉架的,有叫骂的,有默默流泪的,乱成了一锅粥。
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立时马三和冯老二两个人手脚缓了下来,这是中间那位老人发出的声响,就见他声若洪钟的说道:“打,往死里打,这时候打死了省事,省得等会儿还要人官军动手。唉,当初罗教来了,为什么我没有反对大家伙儿信奉,就是因为它势力太大,咱们这些草民哪里能够反抗的了,所以不得不信,不信就要全家遭殃,不信就要被人弄死。现在朝廷的官兵来了,罗教还能长久么?你们要还是认我这个村老,认我张久明,就听我的,两件事情,第一件,将船厂的孩子、女人、年轻人都打发到后山去躲一躲,什么时候出来等我们的通知,第二件事,村子里面的老人将各家各户值钱的家当全部留下来,好孝敬官爷,希望能买我们船厂之人一条性命。其他的老头子们,咱们也活了这么久了,就留下来一起等候朝廷大兵的到来。但有一条我们必须统一口径,绝对没有任何人家信奉罗教,有也是被逼迫的听清楚了么?至于最后什么命运只能听天由命了,眼前这时势,哪里轮得到我们小民说话。”其他老人听到村老,知道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不由得点了点头,转身去发动各户的乡民去了,片刻之后,一阵沸腾之意顿起,哭爹喊娘,呼儿唤女之声不断,船厂的青年人护着女人和孩子往后山逃去。张久明望着远去的人群,心里头也不由的叹了叹气,说真的他有着举动也是迫不得已,说起来官兵如匪的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眼下让乡民去后山暂时躲避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么。
好一阵喧闹之后,船厂恢复了平静,张久明回头看了看留下来的二十多位老汉,倒是暂时将心烦丢开,笑着说道:“好了,各位老弟何必哭丧着脸,咱们弄桌酒菜好好吃喝一回,就是要死也要落个饱死鬼,想来就算官兵不讲道理,拿了我们的钱财,割了我们的头颅回去请功,也能满足了吧,只要不祸及子孙就是罗祖保佑了~!呸,瞧我这嘴巴,什么狗屁罗祖,是菩萨保佑。”他这么一说船厂的老人们各个开怀大笑了起来,皆说道:“村老说的在理,就算死咱们也不能饿着死么,来来,我们一起去寻些吃食下酒。”你还真别说,不消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些老汉们就凑出了一桌酒席,你一杯,我一口的吃喝了起来。
当龙天羽带着锦衣卫进船厂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如此的情景,不由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见坐在中间吃喝的一伙老汉,孔辉忍不住了,要知道他平日里也是官老爷当惯了,哪里看得这副模样,立刻就想上去掀翻桌子,在他看来这小民不知道害怕天威,居然吃肉喝酒,视朝廷为无物,那还了得?刚骑马走过来每两步,就被龙天羽一把拉住,要知道今天龙天羽来,可不是为了什么杀人立威而来的,他是要得到这帮技术人才为自己所用,因此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想动用武力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武力这种东西,威慑比使用更加惯用。
翻身下马,龙天羽带着几名护卫走上前去,笑嘻嘻抱着拳行了个礼说道:“小子这厢有礼了,大明东厂颗管事龙天羽见过各位村老,请问各位老人村子里面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村老们面面相觑,其实刚才官兵进村而来他们都已经观察到了,心里充满了害怕,只是张久明按住了大家的举动,在他看来,官兵要杀自己,你就是怎么哀求都没有用,要是不想杀自己自然有不想杀的理由和道道,所以不在于表面的而礼节。于是各位村老们各个都面色如土,静默无声的坐在哪里都不出声,有哪胆子小的已经浑身颤抖起来。就见张久明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一躬到底,说道:“大明嘉靖三十年秀才见过管事大人。”弄了半天怪不得这些老人服从这位村老的指挥,原来是中过秀才,有功名在身的主儿。但此刻正因为他有见识,却知道今天的事情估计是不可能善了了,要知道对方是谁?乃是东厂廷尉,这种人物被士大夫的宣传,在民间早就是臭大街的名声,贪婪、残暴、酷厉、狠毒都是负面形象,如此人物来清河船厂,那么大家能讨得好去,但是不管如何人死架不到,越是这种没有底气的时候,自己必须绷着,要知道在自己身后还站着大大小小的一种清河船厂的晚辈们呢。
听到这话,龙天羽心里面是一喜,好,有功名在身就好,这就好说话了。连忙侧身扶起了张久明语带亲热的说道:“老人家,哪里敢当您行礼,太祖爷就说过,六十岁以上长者是见官不拜的,更何况您还有功名在身,当不得,当不得~!”
张久明虽然没有最终考取功名,但是他可是去过北京参加会试的,哪是见过世面的主儿,见到龙天羽如此对自己客气,心里面是松了一截,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于是也就顺坡下驴,站直了腰杆,嘴里面说道:“不知道大人来此地到底有何贵干?”
此时王五走过来,附耳在龙天羽身边低估了几句,退了下去。龙天羽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对方,刚才王五说船厂里面是一个人都没有,也就是说硕大的船厂只有这帮老头子。听到这个消息,龙天羽知道这位老爷子在跟自己打马虎眼,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但是一定知道自己来是同罗教有关系,所以提早就让船厂中的青壮、孩子留了下来。笑嘻嘻的拱了拱手,龙天羽先不答他的话,而是朝着在座的老人们都拱手施礼说道:“哎呀,本官深夜剿匪,路遇匪徒,经过此地,倒是给各位乡老们带来了不便多有,惊吓了诸位老人,这样借花献佛,敬大家三杯,也算是我这里给你们赔罪了”说完也不等这些老头反应,直接拿过酒坛子咕咚、咕咚一口气连喝三碗,长呼了一声,赞道:“好酒,这酒有年头了。”
张久明早有了死的觉悟,哪里还会顾忌你是什么朝廷的命官,不卑不亢的言道:“大人谬赞,这坛酒原本是我的白事酒,怕以后没有机会让大家喝了,所以提前起出来给大家尝尝滋味。”白事酒又叫长寿酒,在大明乡村有个习惯,一家如果有老人到了六十岁,就要藏起一些酒来,到死的时候,作为喜丧办理,拿出来分给众人喝,这叫做分寿,寓意所有喝了这个酒的人都能够如同藏酒的主人一样,长寿无忧,身体康健。
咳咳两声,龙天羽听到这老头话中有话,骨头里面有骨头,一副身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就知道今天的事情难办了,这帮老头各个都是混不吝,看来用些手段是必须的,要不然还不要被人顺杆怕么。点了点头,龙天羽没有生气,依然笑嘻嘻的模样望着张久明,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下面的人将路上抓的人带上来,于是推推搡搡之间,一名五花大绑,身穿红袍的汉子被封住了嘴巴拖了上来。满桌的老汉见到这个人心立刻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此人不是别人,就是清河船厂的罗教传头,这个人落到官府的手里面,自然是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就是铁证,有的老汉吓得再也挺不住了,刺溜一下软倒在地,被其他人连忙拽了起来,扶稳坐好。嘿嘿一笑,龙天羽轻描淡写的说道:“各位老人家,兄弟我这次说白了,是奉皇上钦命前来剿灭罗教,刚才在半路上抓到了这名教匪,他同我们说,这清河船厂是早就已经皈依罗教了的,要带我们来看看,好主动反正,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还是没有这么一回事啊?”
张久明根本不在乎龙天羽话中的意思,也不在乎龙天羽话中威胁,在他看来既然对方有所目的,眼前用这种手段也是应有之意,又打又拉么,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大人说得好,却有此时,我等这些人就是罗教的信徒,犯了朝廷的王法,自然是要服从朝廷的法度,所以还请取了老夫等人的项上人头回去交差也就是了。”说完接着拍了拍身边的一口麻袋,接着道:“这里还有些许孝敬,还请将军大人笑纳,所求不多,只求大人不要殃及无辜,我等老头子到了阴曹地府自然要给大人立上长生牌位,日日供奉,朝朝参拜。”
噗嗤,龙天羽没有说话,边上的周卫石乐了起来,这位龙天羽的金牌打手站了出来,朝着张久明用手指了指说道:“怎么,看来老头儿你是承认你是罗教党羽了罗?无辜,狗屁无辜,你既然有功名那么我来问你,家主为党羽,家人如何处置,你不会不知道吧?”此刻的张久明听到周卫石的话面色立刻一变,刚要说话,周卫石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一口气说道:“家主为党羽,家属流三千里,这还是轻的,要知道罗教可不是良善教派,它可是顶着谋反的罪名,如此你们的家人就不止是流三千里了,而是满门抄斩的罪过,现在你们还要认自己是罗教的党徒么,是你,你,还是你要认?你们要认,可以,来,左右给我拿纸笔来,让他们写下供状,我倒要看看,又急着月兑罪的,还没有见过急着认罪的人儿呢。”
这话一出,满桌子的老者都慌了,哪里还顾得前面所说的统一口径,单单他们死算不得什么,要是儿孙后代全部披上了反贼的名声满门抄斩,或是流三千里,哪不是全玩蛋了?于大家伙儿,连忙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各个磕头如鸡啄碎米,口中称道:“大人,大人,我等不是罗教党徒,和我等无关,哪是诬陷,哪是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