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4-30
五一休息一天,特此请假~!
炮这种东西,努汉在明军见的可是不少,什么大将军铁炮、二将军铁炮、大将军铜炮、小将军铜炮、神铳、大铜佛郎机、神炮、飞炮、铜铳、铁铳、马上佛郎机、神箭、铁宣风炮、缨子炮、铁佛郎机、铁三起炮、碗口炮、小神炮、各种各样的炮他在当年蓟镇的时候都见识过,因为和关外的鞑子们互博的时候,火器总是占着主导的地位,所以他这位曾经参加过多场战役的女真汉子对炮是一点点都不陌生。正因为不陌生,而且熟悉炮的使用,他才清楚的知道炮对于一支部队来说会有何等的打击效果,关外的哪些蛮子屡屡在戚家军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炮的存在?更何况,眼前他所见是的炮击与过往的哪些炮击效果有着本质的不同,眼前这些炮声音清脆,炸在地上开花成片,一炮下来,一块区域被笼罩起来,尘土飞溅,这种威力是前所未有的,敌人如果用这种杀器去对付成群进攻的乌拉部士卒的话,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用想努汉都能知道,因为那种情景他在过去对蒙人作战的时候常常见到,虽然明军的火器远没有这些出现在木鲁罕的敌人犀利,但对付那些土鳖式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蒙人是完全足够的,蒙人之所以在蓟镇完败于明军的麾下,火器的力量是主要的因素。那么现在,比明军火器强大这么多的敌人面对乌拉部呢?自己这些部落的武士们除了溃败、覆灭、还能有什么呢?弄不好最后的结局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就在这个时候,边上有一名被对面炮击威力惊得目瞪口呆的百夫长,咽了咽口水,带着几分颓废惊吓的神色说道:“努汉大人,是不是将绳索收回来,说不定,罕尔虎他们~!”
“不~!”有些被眼前的一切刺激到有些失去理智的努汉,回身一把揪住了对面这名百夫长的胸襟,大声的呵斥道:“不,你在说什么,弟兄们,弟兄们还能活着回来的,再等等。”说到这里,努汉似乎在应证着自己的祈祷,慰藉自己的心灵一样,接着用某种坚定的语气说道:“他们一定能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见到一向英明神武的大人如此模样,百夫长还能说些什么呢,只好将一切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面,默默站在了努汉的背后,等待最后的结果。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努汉和一众站在城墙上苦苦等待的乌拉部的武士们心中的焦急是愈来愈重,最后努汉不得不痛苦的闭着眼睛接受第二次打击,看来自己派出城去的侦察哨探也全灭了,今天晚上这次试探性的军事行动完完全全的毁于一旦。感觉到身心疲惫的他,最后看了两眼缀着的绳索,挥了挥手刚想吩咐手下人将它们收回来,避免可能存在的风险,就见到绳索动了两动。在这一瞬间努汉心顿时凝固了起来,以为眼花的他,顾不得可能存在的危险,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往下一看,听到城下田鼠吱吱的喊叫声,立刻明白这是侦察的哨探回来了,于是欢呼一声,挥手喊叫道:“快,往上拉,是哨探的弟兄们回来了。”
接下来罕尔虎就这样幸运的回到了萝北城内,顾不上悲伤,将自己模索到的一点点城外的状况说了出来,努汉略微思索了片刻,怕大王和军师等得着急,吩咐罕尔虎先去城内,将侦察到的情报通告给满泰、王慕汉等人,而他自己要再次巡查一遍城墙,提高警惕,防止敌人乘机发动攻城战,然后会去向大王亲自汇报一番,于是罕尔虎就这样来到了王帐之中。
听完了这番对于敌情的描述,几个人传看了一遍罕尔虎用性命带回来的铁三角,满泰同王慕汉没有说话,房间里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在布占泰不耐烦气氛凝固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努汉千夫长来了。满泰挥了挥手,吩咐人将努汉叫进来,再叫罕尔虎先退下。接下来,几个人又仔细听了听,努汉对于对面敌人情况的分析,和一些自己的看法,以及西城佯攻的时候,敌人所做的动作。此时满泰和王慕汉愈发的沉默了起来,是啊,还能说什么呢,虽然努汉没有明说,但是这位千夫长言下之意带着几分颓废,几分绝望,从他的话语里面流露出来的意思是透着一股投降的味道。满泰和王慕汉他们是很清楚的。努汉的过去,也许他掩藏的很深,从不愿意在人前表露出来,但是满泰和王慕汉是非常了解的,正是因为了解,所以重视,在所有乌拉部的千夫长之中,只有努汉同王族没有丝毫的瓜葛关系,要是没有他那种相当丰富的经历,怎么可能得到王慕汉的推荐,满泰的重视呢?所以这位有着相当经验的千夫长露出如此丧气的神色,这让王慕汉和满泰无比的震惊和懊恼。震惊是不用说的,敌人的强大恐怕还在自己估计之上;懊恼的是,连这种军中大将都露出了颓色,那么后面的仗还如何去打?边上的布占泰听完努汉的话语,立刻心里面在燃烧,燃烧的不是别的,乃是一种异样的愤怒,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就生长在乌拉部的汉子,从来没有睁开眼睛看过外面的世界,所以无知等于无畏,布占泰对于努汉透露出来的某种怯懦是不屑一顾的,在屋中没人开口的同时,他站了起来愤怒的嘶吼道:“努汉你不是个汉子,你是懦夫,你不配做完颜的后裔,你不是乌拉部的汉子,看你所说的,字字句句里面透露出来的都是失败的言论,涨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算什么?眼下我们举族的精锐都被困在萝北堡,进一步是生,退一步是死,哪里还容得我们犹豫?满泰王兄,王师傅,明日我布占泰愿意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为咱们乌拉部趟出一条血路来,要死我也要站着死~!”
各种情绪早脑海里面来回翻腾着,满泰的头现在如同爆炸了一样,说真的,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眼下的局面,因为在他继承王位的过去,从来没有遇见过如同木鲁罕地区的敌人。侧头看了看王慕汉,用眼神询问自己这位师傅,希望自己这位师傅能够给他拿个主意。王慕汉灰黑色的脸庞上面带着一层死气,映射在昏黄色的烛光下,显得异常的诡异,这位乌拉部的灵魂人物,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接布占泰的豪言壮语,而是侧头仔细看了看边上低头无语的努汉,直接问道:“努汉,你说实话,依你的眼光看,明天我们到底有多少成的胜算?”
嚅嗫了半天,努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看来一成胜算都没有,于是他只能沉默再沉默,用沉默来回答王慕汉的问题。点了点头,王慕汉等候良久没有听到努汉的话语,叹了口气,说道:“嗯,知道了,你的答案我已经清楚了。好了,坐下,”他挥了挥手,将又激动的站了起来想说些什么的布占泰按了回去,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我要说,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去打这一仗,这是为了乌拉部的生存,努汉你懂了吗?”
努汉听到这里,缓慢的抬起了头,面上呈现出一种异色,看向王慕汉。王慕汉眼睛里面放出如同利箭一样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努汉,灰黑的面上泛起了不健康的神色,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说道:“你要知道,现在的乌拉部已经不仅仅是用胜败来理论的时候,而是到了亡族灭种的危险境地。敌人将我们这一块最精锐的力量包围在了这里,花费了这么多的力气,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让我们失败么?不,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消灭乌拉部,消灭海西女真,消灭关外远东对他们的一切敌人,成为远东最终的霸主,这才是敌人的最终目的。是的,也许努汉你估计的没有错,明天的哪场战斗,我们可能连一成胜算都没有,敌人的强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和想象,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种绝境的状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办?集体投降?如此没有尊严的投降你想得到敌人的宽恕,你觉得可能么?那样的话,我们乌拉部必然成为敌人的奴隶,连狗都称不上,只能做最底层的奴隶。奴隶的待遇是何种模样,想必在座的人都是清醒的,都是明白的,也是知道的,我不想我的族人,不想我们乌拉部的子民因为我的错误背负着凄惨的命运,永远承受着如此痛苦的枷锁,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说到这里王慕汉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扫视了一圈房间内的几个人,见他们全神贯注的听着自己的话语,紧接着又开始说道:“我们必须要让敌人尊重我们,理解我们,最后觉得我们的存在对敌人来说是一种力量的补益,这才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如何做?很简单,用刀和枪,用手中的武器去告诉敌人们,我们乌拉部是海西女真族里面最勇猛的士卒,他们值得,应该得到尊重,他们可以有代价的为敌人征战,成为敌人的利刃,而不是毫无尊严的成为泥灰般的奴隶。所以,无论如何总是要打一仗的,要让敌人明白利益的取舍,要让他们知道乌拉部可不是软柿子,想消灭咱们是要花上不小的代价,如此,敌人才能在真正的认同乌拉部的存在。”
听到这话,布占泰再也忍不住了,站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声的说道:“王慕汉你是乌拉部的最大的奸细,你怎么能这么说,乌拉部的英雄的士卒们是无可抗拒的,任何势力在他们的面前都将颤抖,都将低头认输~!王兄,你别听这老家伙胡咧咧,明天看我的~!”
满泰没有理会布占泰的暴烈情绪,只是认认真真的看着王慕汉,一字一句的问道:“师傅,你前面不是还要我振作么,不是还要我带着大家回家么,怎么现在就完全改变了呢?你如何能够判断出,敌人能够放过我们乌拉部一马?你又怎么能够判断出我们乌拉部就没有机会?说真的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了,但是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我再不甘心也不能为了自己这小小的不甘心而将乌拉部从地狱拉入炼狱,那样我没有颜面去见部族的父老,没有颜面去见死去的列祖列宗,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了。”
望着眼前满脸平静的满泰,王慕汉心里面一阵颤抖,他知道,是啊,满泰清楚,如果战败,最终乌拉部成为敌人的狗,那么第一个遭到清洗的必然是乌拉部的王族,他满泰,王慕汉,布占泰都必然要死,因为敌人断然不可能允许王族的存在,成为影响乌拉部的不稳定因素。轻轻叹了口气,王慕汉半眯着眼睛,并没有称呼满泰大王的身份,而是用小时候教满泰识字的语气,温柔的说道:“满泰,我之前要你振作,现在还是要你振作,因为乌拉部需要你,这近万名忠勇的乌拉部族卫士们需要你的带领。但这种带领不等于你带着他们去死,走向毁灭,你明白了么?我希望的是,你带着他们能够走上光明,走上希望的道路,走向一条有着未来和明天的大道。”说到这里,王慕汉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讲道:“听完努汉的分析和现场的判断,我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所思所想,满泰你觉得现在的我们还有选择么?你要理由么?很简单,我给你理由。第一、敌人不管有多少人马,也不管他们到底能有多少实力,就目前来看,将我们放进萝北堡中来,就是他们有着绝对的信心能够消灭我们,全歼我们,而不是击溃,或是击败。看看敌人的工事吧,从外面哪两人深的沟堑,到大半人高的壕沟,都是为了不让我们逃走而设计的,以敌人从头到尾算无遗策的举动,我很难想象他们围困我们是出于某种没有任何把握,狂妄自大的举动,所以我认为敌人的所有举动都是带着相当的目的性的,他们想要消灭我们,就真的是要消灭我们;第二、你别忘了,敌人能够调动明军去围困叶赫部,压制辉发和哈达部,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敌人和明军有所勾结,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孤单的,而是有外来势力依靠的,你想想,就算是敌人无法将我们的有生力量歼灭,但只要困我们于此地,用明军去抄我们的老家,也不要多了,只要将咱们部落中的老幼往阵前一摆,我们不败都败了,你想想咱们手下的士卒们还怎么去和抓了他们父母、妻儿的敌人相抗衡,而没有了这些士卒成为我们的底气,最终我们拿什么对抗敌人的存在呢?所以这场仗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必输无疑的;”说到这里,王慕汉喘息了一会儿,看着面色愈发苍白的满泰接着说道:“前面我说了我们必然输的理由,再说说敌人需要我们乌拉部力量的原因,很简单,从敌人的态势和动作上看,哪位刘先生有句话没有说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都是虚幻。为什么敌人要用计谋来诱导我们入陷阱?这说明他们本身还不够自信,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要是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很自然么,为什么不正面战场折服我们,消灭我们,还需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只有阳谋才是王道,才是大道,才能够通过消灭乌拉部作为一个典型的事例来证明给海西女真,关外远东地区的各个部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道理;而且从刚才努汉的分析可以看出一点,敌人的武器十分强悍,你们再看看这种制造铁三角的铁制物品,这种上等的铁制品在我们乌拉部恐怕是要当成宝贝的吧,不是用来炼刀,就是用来做箭头,哪里舍得如此随便的丢在地上,可敌人却这么做了,为什么?是因为敌人的物资丰富么?我想这是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是,敌人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维持封锁线,所以必须依靠这种器物做着相应的动作,来应对缺乏军士的局面,换句话说,敌人缺人~!由此可以推论,敌人假设这一场仗赢了,他们也缺乏力量去管理关外部族,一统海西女真的地盘。那么在这个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只要我们能够率先投靠敌人,成为敌人忠实的狗,他们让我们咬谁就咬谁,那么乌拉部将会在敌人的帮助下获得更长足的发展和进步。说狗也许有些难听,但这是事实,这也许是我们乌拉部的宿命,在这种状态下,我们乌拉部能换回另外一种崛起的机会。明白了么,满泰,你应该知道取舍,在部族的整体的生存面前,个人力量实在是微不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