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笑道:“三爷准了我两个月的假,说让我回乡看看,过个年,但我寻思家乡也没有人了,不如在四下里逛逛,多游览些风景,你们要是想还这个情,陪我出去走动走动就好。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怕你们挨不得冷。”
流素笑道:“说的正是,冻死我了,才不要出门,不过阳先生开了口,就算下刀子我也得奉陪着。”
纳兰性德道:“你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呢,是自己憋在府里久了,想出去透气吧?”
流素抿嘴笑道:“干嘛这么揭穿我可这京城这么冷,哪里还有风景可看?香山如今都成雪山了,也没有红叶可看,近郊的风景也都被雪盖了吧。”
“正是,所以我才想去江南逛逛,那里气温适宜,风景如画,又未必有京城这么大的风雪,你们可愿意同行?”
流素怔了一下,心想阳笑为何突然邀他们共游?他早知自己的女儿身,两男一女远行,多是不便,他在想什么?
“要是不愿,也就算了,只是这京城中我没有朋友,才会来找容若。”阳笑拿起下人端上来的酒饮了一杯,温过的酒暖暖的,下了胃便是一阵舒适。
纳兰性德道:“不如我陪阳先生去吧,流素还是在家里呆着好了。”上回去江南着实危险,他不想再带着她了。
“我当然要去你去那么久,我怎么放心?”
阳笑笑容一凝,轻轻瞥了流素一眼,他深邃无底的眼神让流素模不透,无端地惊了一下。
“带上你太不安全了,再说阿玛也不会同意。”
“他不同意,你不会偷偷带我走吗?”。
说到底,纳兰性德还是没拦住流素,倒是阳笑在一边自斟自饮,并不出言相劝。
“阳先生,你看这丫头的性子野成什么样了,也不帮我劝她。”
阳笑摇头笑道:“何必拦她,这回你我二人护着她一个,应该不为难。”
“男女同行,太不方便了。”
“上回也没有不方便,这回仍是换男装好了,她只是个孩子而已。”
纳兰性德听阳笑也这么说,自然无话可说,只能笑着摇头。
流素想到又能出去玩,心里难免兴奋,倒把寒冷暂时抛开了,带了抒宁下去安排住处,又找来衣服给她,让她沐浴更衣。
抒宁换了冰鉴的衣服出来,倒是让众人眼前一亮。她虽是个哑巴,但年龄也只在二十出头,肤色白晳,淡淡的眉眼儿,挺直的鼻梁,虽然唇边无甚血色,唇型却棱角分明,很有几分姿色。
“冰鉴,不要欺负她,从前在家里,都是她照顾我,护着我,她做菜的手艺可是一绝。”
冰鉴笑道:“主子单只说我,怎么就不说冰瞳?难道我看上去就是一脸欺负人的样儿?”
流素嘻嘻一笑:“冰瞳忠厚,你花样儿多,自然要吩咐你多点儿。”跟着又悄悄俯耳道:“我想溜出府去一阵,你可得帮我掩饰。”
冰鉴大吃一惊:“主子,你可不能,你这是把我们这些奴才置于死地呀,明珠大人和夫人知晓了,还不把我和冰瞳打死”
“这也是个麻烦。”流素苦恼地想了想:“要不你们跟我一起走?”
“不行”冰鉴双手乱摇。
抒宁突然比划了几下,表示她有办法。流素一怔,想不出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却见她比划道:“奴才可以冒充小主子,府上下人只见阳先生带奴才进来,只要阳先生再带个人出去就行,至于这里,奴才穿上主子的衣服,左右天冷,每天也不外出,只要这院子里的人不说,前院里应该无人知晓。”
冰鉴没想到弄了个为虎作伥的胆大奴才来,急道:“不行不行,大人是成个把月不见主子,可夫人却常叫主子过去说话,这哪瞒得过?”
“天冷下雪,只要装病偷懒,就可以不出去。我去的也不会太久,不用担心,一切等我回来再担待。”
冰鉴急得跺脚:“怎么可能,单只两位谙达就瞒不过”
“两位谙达那里我去说服,行了你安顿抒宁就好。”流素拔腿就跑,也不管冰鉴在那里急成什么样。
阳笑正和纳兰性德说话,忽见流素换了抒宁那身衣服出来,不觉一怔,笑道:“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带了个人进府么,正好就带个人出府。”
阳笑打量她一下,然后对纳兰性德笑:“这回你倒是不带她也难了,且看你是否拗得过她。”
流素知道纳兰性德仍是不愿带她的,却也知道他拗不过自己,于是嘻嘻一笑,将斗蓬风帽翻上去遮了脸:“这样就好,这几日姨丈应该是不回来的,那边有抒宁帮我顶着,应该是没事。”
纳兰性德知道,没事才怪,但瞧着她一脸兴致,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好笑了一下。
三人混出了纳兰府,阳笑备了快马,要赶在乡试放榜前回来,也就是来去一个月不到时间,自然不耐烦坐车慢慢摇晃。
这回是纯粹的游玩,当然不比上次,沿途看见风景就停下欣赏,还鸡零狗碎买了堆各地土特产。
只是到了南京,流素忍不住便发了一会儿呆,问道:“还去秦淮河么?”
阳笑道:“还去做什么?”
“去找姑娘,喝花酒。”
纳兰性德在她额上点了一下笑道:“就你没正经”
“我怎么不正经了,食色性也,本是人之大欲,何况男人本来就是……”流素想说男人本来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到底还是硬生生吞进去了,不然肯定要把眼前这两个男人雷得外焦里女敕外加金黄喷香。
当然她也只是随口说说,知道他们都不是那种眠花宿柳的人才随意开个玩笑。
阳笑倒也罢了,纳兰性德的眼神却有些古怪,流素见他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心虚,干笑两声:“好吧,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姑娘喝喝花酒,唱个小曲儿,也没打算……呃,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纳兰性德才算收了他的目光,却听阳笑道:“只可惜,上回的琴曲是再也听不到了。”
流素愣了一下:“那倒也未必,难道秦淮河上就那一个弹琴好的。”
“说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