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郑重地,本着良心道德,职业道德,吐出两字:没病。这下可把两位胖妹给气坏了,“不可能!”安容容不相信,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拼命看着大夫,眼中闪着怒火,仿佛要烧死这个可恶的老头一般:“不可能,大夫,我有病,我一定有病!你再号一回,细细地号一回脉吧。我真的有病,我中毒了,中药了。”
碧月白了脸,一身的肥肉都在轻轻地颤抖着,也是有点不相信,这下子,可怎么是好呢?说有病吧,她们俩个,这两个月,连咳嗽都没有一个,更别提感冒发热之类的不适。能吃能喝,能睡能玩。身子好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可是,这不正常啊,到底,那个狠毒的人,弄了什么药,或是,给她们吃了什么。“大夫,我有病吗?我觉得我真的病了。”要不然,为何胃口这么好呢。
安嬷嬷在一边着急地问:“大夫,这能治得好吗?还能瘦回去吗?要不要开点什么药喝啊。您再给看看吧,她们一定是不对劲啊。”
大夫糊涂了,简直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孙府的人,脑子有点不正常吧,哪里有人希望自己生病的!自己行医几十年,得来妙手回春的锦旗与牌匾多得挂满墙,这金字招牌,难道,今天要毁在这两个胖妞手中不成。
屏风后头的几位姑娘都乐得咧开了嘴巴,这安容容,还真是逗啊,若是有病,八成是脑子有病吧。
老太太在一边沉沉地说:“大夫,您要不再诊一诊,看一看,这两个人,身上到底有没有中什么药,或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突然之间,胖成这个样子?”
大夫没法,合着是这两个肥胖圆润的姑娘是想知道为什么胖了啊,真是的,也不早点说,被人怀疑医术不好,这可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他黑着脸,只好耐着心,又细细地切了回脉。正常,砰砰的,还是那么有力,震得他手指头疼。
“这位姑娘,早上吃了什么?”大夫看着面色红润的安容容,轻声问。
“四个包子,两个花卷,三张煎饼,一碗米饭,再加一个炸鸡腿!”安容容不假思索地回答。还有一碗紫米粥,不过,没喝完。
大夫瞪大眼睛:“是姑娘一个人吃的,还是,一家人吃的。”这么多,够两个劳壮力吃个傻饱了吧。俺的亲娘,这下子,可算是不用受那不白之气了,这两人,纯粹是,撑胖的。
安容容低声道:“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胃口这么好。临走前,还吃了半盘子糕点。”
屏风后头,有人已经不厚道地在笑了,碧月羞愧地低下了头:她还比安容容多吃了一个包子呢。谁叫那个包子是猪肉香菇馅的,人家最喜欢吃香菇馅的了。打小就爱吃,孙府的人,都知道。
大夫又给碧月号了一会,半晌起身道:“回老太太,孙大爷的话,这两位姑娘,确实没有病,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脉搏正常!至于为何突然发胖,很有可能是太贪吃了,胃口太好。这个胃口好,一个跟心情有关,有的人,心情不好,便胃口大开,吃得多。有的人,心情好,胃口好,吃得也多。不知道这两位姑娘,到底是属于哪一种。”看那牙缝里的肉丝,便知道,一定是吃肥的。只是,出门前,你也照下镜子,虽然我老了,可是,我也喜欢干净。
孙绍祖冷冷地看一眼安容容和碧月道:“我记得昨晚上去看你们的时候,桌子上的宵夜,是一盘烧鸡,一盘烧鸭子,一盘子红烧肉,你们胃口不错,伙食比大女乃女乃还好呢。”
老太太一皱眉道:“这大晚上的,临睡了还吃这么油腻,这么多的东西,难怪会发胖,行了,这事,我也差不多明白了,周管事,把每天送给两人的饭食记录单子给我看一看。”
周管事赶紧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了安嬷嬷。安嬷嬷大字不识,见周管事使着眼色,便放心递给了老太太,知道没什么大事。
老太太一看,平平常常,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青菜肉类均衡,烧鸡烤鸭类的,也不多。三天里头有两次,还特别注明是,安嬷嬷自己掏腰包买来的。算了,也是为了她孙女。再说,没有动着公中的银子。吃就吃了吧。
这时,里面传来一声:“老太太,映梅姐姐有心,也记录了一份呢,这映梅姐姐是贴身伺候两位的,怕是知道得更多,不妨拿出来,让老太太对一对,心里也有个谱吧。”那如风中碎玉的声音,可不正是林黛玉。
周管事脸色一变,身子轻轻地抖了起来,心里暗暗叫苦,半道杀出个程咬金,这不是要坏了老娘的财路与活路吗。
映梅果然也从袖子里头拿出来一份纸,直接给了孙绍祖,孙绍祖粗略一看,阴阴地笑了起来:“这哪里是给两位姨娘吃的,这分明是给两位祖宗吃的嘛。别说是大女乃女乃,就是大爷我,也吃不上这么精致丰厚的饭菜呢。原来,咱们府里的厨房,不重视主子,倒把姨娘当亲老子来伺候了。好,很好。老太太,您看了,可别气着,一向说晚上吃些清淡的养生,倒把银子钱省给了下人奴仆。”
老太太听他说得不像,赶紧拿来一看,好家伙,除了前几天和单子上的对上之外,后面的,全是好东西,自己也很少吃得着呢,还有那宵夜,哪里有大鱼大肉,红烧肉的吃,这么胖,还推到别人身上去,自己贪吃罢了。
搞了这半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叫什么事情啊。这往下面,又该怎么唱呢?安嬷嬷,我要拿起怎么办,我要拿什么来拯救你呢!
雪雁悄悄地看向林黛玉,心内那佩服值,是火速的往上飞,姑娘啊,姑娘,你果然聪明能干,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这书读多了,果然,就是有用。当初奴婢还心里暗怪你多此一举呢。叫人天天记着,多费劲啊,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想到,这映梅果然,听话,早上一听说,便自觉的配合上了。当然了,这个时候,不站出来把自己摘出来干净,还等着老太太天眼开缝吗!她不傻。
林黛玉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心声,淡定地回了一眼,那当然,姐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学着点吧。雪雁回了个YES的眼神,坚定地拥护着她的主子。
那大夫见有事,便起身走了,只说一句:“管好自己的嘴巴,百病皆消。”便不顾安容容和碧月的苦苦哀求,甩袖而去。开玩笑,这马上就要开战了,我一个大夫,呆在这武夫家里,性命堪忧啊。虽然我是大夫,可是,伤了哪里,也是会痛的好不好。闪人,才是最佳选择!
周管事的见事头不对,孙大爷的眼睛恨不能把她凌迟了去,赶紧跪下来,磕头如蒜:“老太太,大爷,这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忠心耿耿,一心为孙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老太太念在奴婢忠心的份上……”
“忠心,你还好意思说忠心二字,你若是忠心,就不该背着老太太行下这般事。这般糟蹋老太太的一片厚爱。”孙绍祖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哭诉,怎么全这个德性,一到事头上,便是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全是一付腔调,像娘子说的,这么老套的版本,也不更新一下。
“老太太,大爷,这,这全是下头厨子们背着奴婢行的事。奴婢绝对不清楚,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周管事,见旁边还有两个厨子,便赶紧拉她们顶了上来。事到紧急,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周管事,和安嬷嬷一样,都是她的陪嫁嬷嬷,这些年,说真的,她们的小动作,她也看在了眼中,只是,小打小闹,三核桃两枣,就由着她们去了。若真是认真起来,还怕伤了自己的根基与面子。
正迟疑间,孙绍祖笑了:“原来是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来啊,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那两个可怜的顶包厨子,平时,就是因为贪了几两钱,几坛酒,便落得如此下场,一声冤枉还没有喊出来,就被人打出去,接受家法教育去了。
周管事和安嬷嬷虽然害怕,不过,见有人受了,便也不再惊慌。脸上,倒是又平静下来,眉眼中,还有一丝放松,两人倒是相互递了个眼神,想是又过去了。
孙绍祖慢吞吞地从袖子里头拿出来一张纸,笑着说:“安嬷嬷和周管事,果然有能力啊。这么快,就在京城里买了铺子,宅子,在老家置了田产,看规模,倒比孙府也不差上下呢。老太太,您还不知道吗?”
老太太闻言一惊,有这等事?不可能吧,怎么我都一点风声动静都没感觉到呢。
两人一听,果然面如灰色,这当朝律法,奴籍的人,不得有这些东西的。
老太太接来一看,果然,这两人居然明打明的写着自己儿孙的名字,弄出三四个铺子宅子出来。
“你们,竟然敢,这样,我真是没想到啊!想当年,我带着你们来,事事依靠着你们,你们也处处帮着我,一步一步,才艰难地走到现在,没想到,现在,你们居然……”老太太痛心疾首,就差捂着胸口,抖着手指,一步一步地后退着了。不过,那眼中的不相信,不敢相信,不能置信种种交织的情绪,把自己的心情表现得,也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孙绍祖听到这断断续续地话,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怎么你们,你们全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苍天,是谁掐断了那剩下的半截话,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脑海里突然想到,这病会不会传染啊,如果,自己也这个样子的话,在布置行军任务时,当着全体士兵的面:“可恶的敌军,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那么,既然这样,我们不如…”
演戏高手啊。林黛玉她们在屏风后头看得虽不真切,可是,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安嬷嬷的脸色就如同老了十年一样,憔悴不堪,周管事哭得悲切,就像是只有十年可活一样,说不出的难看灰败。那老太太呢,啧啧,猛一看,吓人一跳,好像已经死了十年了一样,更是不能看啊。这三人,还真是,段数不一般,一个比一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