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之后,又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扑面而来。
不过,心情好,又知道自己在媳妇心里头早站稳了脚跟,所以他并不着急,只将手头的事情一件一件处理过来,倒也自得其乐。
只是,他的快乐才持续一个月,无良父皇再次送给他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你们要走了?”
“没错!”开口的就是他的无良父皇,他还当着他的面紧紧握住了母后的手,“既然你已经成家,朝政之事也处理得井井有条,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还是去别院,好好休养身体才是。”
我呸!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他打量他不知道呢?
嘴角一扯,他在心里冷哼:就他那四年里受到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伤,也需要休养?他根本就是想找个机会溜之大吉,继续把所有烂摊子都推给他!
其实,都已经代他处理了四年的国事了,他早已任命,他老人家想走,他不拦着,他还巴不得他早点滚得远远的呢!但是!无良父皇啊,你要走一个人走不行吗,你把母后留给我啊!大不了我多给你派几个年轻貌美的宫女伺候着就是了!
不过,想也知道这个时时刻刻以打压他为乐的无良父皇是不会同意他这个提议的。于是,嘴巴一瘪,他眼巴巴的看向那边浅笑盈盈的母后大人:“母后~”
“咳咳!”
岂料,话刚出口,耳边就传来两声剧烈的咳嗽。
一转头,赫然见到他家新任皇后的冷脸。
心中一惊!赶紧挤出一抹笑:“蕊儿,你怎么了?”
新任皇后转头不理他,颜如玉笑了。“侯儿,以后好好对待蕊儿,你们夫妻俩相亲相爱,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嗯?”
他才不要生小子呢!他想生个女儿,乖巧听话,漂亮可爱的女儿。他低头,心里暗道。
“儿子有什么好的?还是女儿好,又乖巧又听话,还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里说着,马上听见无良父皇闷闷一通自言自语,他仿佛被打了一拳似的,抬头一看,父子二人交换一个眼神,连忙又别开头去。
这只是个巧合,巧合!他在心里大叫。
“好了,我们已经收拾好行装,明天就要走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的吧!”轻咳两声,东方煜书沉声道。
“是,儿臣知道。”心知一切早回天乏术,他只得低头,怏怏回应。
于是,无良父皇就带着他的无良笑意,拖着母后离开了皇宫,住到别院中去。
听说,那两只才在别院住了不到三个月,就偷偷溜走了,现在去了江南,天天不是游山就是玩水,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感情也一天比一天深。但是,对他这个儿子的四年却是一天比一天的淡!
不可饶恕!这一切的一切,绝对是无良父皇做的,他就是为了让母后忘记他,他肯定!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无良的父皇啊,你好想把你碎尸万段!
砰!
忽然,脚下一震,伴着一声巨响传入耳中,他赶紧抬头,连忙又挤出满满的笑:“蕊儿,你怎么来了?”
被换做蕊儿、打扮得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嘴角轻扯,阴阳怪气的问:“又开始怀念你亲爱的母后了?”
“没没没!”连忙摇头,他站起身,主动执起她的手,“不过是为了朝政之事头疼而已。”
蕊儿皇后轻哼一声:“怀念就怀念吧,我又不会将你如何?”
“呵呵。”他傻笑,双手抱上她的腰,“有你在身边,我又怎么会想母后呢?我看你都来不及了。”
这话说得倒是至少有七分真。自从定亲之后,他就明显发现:他对母后的依恋削减大半,等大婚之后,身边有了她,每天和她打情骂俏,还要用心处理公务,他每天能用来思念母后的时间少得可怜。这不,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出点时间想想呢,她就过来了,他的心思马上就又转到她的身上去了。
蕊儿皇后还是低笑,戳戳他的额头。“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
“什么叫当我说的是真的?我本来就说的似乎真话好不好!”嘴角一挑,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蕊儿皇后很无奈,只好放柔了语气:“好啦好啦,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吗?”马上又眼睛眨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现在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
“什么?”他一震,连忙反问。
蕊儿皇后嘴巴一撅。“我问你呢!你猜啊!”
他摇头。“猜不出来。”
“你!”蕊儿皇后脸一沉,一跺脚。不过,她马上又收起了愤怒之色,改为嘻嘻一笑,“我昨天不是才跟你说,我的月信迟来了快十天了吗?”
“是啊!”他点头,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你的月信不是经常来迟吗?”
“可是这次和过去不同!”蕊儿皇后连忙说着,双眼更加晶亮。
不同?他的心里陡得一震!“你是说……”
蕊儿皇后连忙点头。“嗯嗯!”
嗯什么呢?他还没猜到呢!睁大眼睛看着她,他小声问:“你怎么了?”
蕊儿皇后猛然一愣。
“东方翔辰!”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你混蛋!”
“皇后娘娘请小心,千万不要因此动了胎气啊!”
他刚想大叫,不想就听见后面的宫女如是一声大叫。于是,一切真相大白于眼前。
瞬时间,一股狂喜冲上心头,他连脚背上的痛楚都顾不上了。
“你怀孕了?”抱住她,他激动的颤声问。
蕊儿皇后小力挣扎着。“是又怎么样?你放手!”
“不放!”傻子才放手呢!双手轻抚到她的月复部,他的指尖都在不受自己控制的狂抖,“真的吗?你真的怀孕了?你的肚子里……有咱们的孩子了?”
“是啊!”隐隐还有一点怒气,但其他的早被他傻乎乎的反应引起的笑意给中和掉了,蕊儿皇后撇撇嘴,转身看他。
他的嘴角高高往上弯起,双手却始终不离她的月复部。“怀孕了,孩子,我们的孩子,孩子……呵呵,孩子。”
“你傻不傻呀你?”见状,心里最后的一丝怒意也消失了,蕊儿皇后点点他的额,拖着他在一旁坐下。
他却赶紧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下。“你坐,你坐。你现在肚子里有咱们的孩子,你更金贵。”
蕊儿皇后不禁失笑。抬头看他,她抿抿唇,小声问:“你说,我希望我肚子里这个是个小皇子呢还是小公主?”
“小公主。”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她一愣。“为什么?难道你不希望有个皇子来继承大统吗?”
他坚定摇头。“小公主好,文静不调皮,皇子就不必了,他别想蹦出来跟他父皇抢他母后!”
噗!
闻言,蕊儿皇后忍俊不禁。“搞了半天,你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他轻哼,将头搁在她的肩头。“反正我们还年轻,何必急于一时?先生个小公主来宠宠,等过几年,公主长大了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生个皇子吧!”
忽然间,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难怪无良父皇一直这么憎恨他,原来如此!在无良父皇眼中,他就是抢了母后的小混球吧?而现在,才听说蕊儿怀孕了而已,他就已经开始脑部相关事宜,并因此满腔愤怒。如果事情真的如此……不要!他要公主,就要公主!
见他如此,蕊儿皇后也笑了。“生儿生女,岂是我们能左右的?一切顺其自然吧!”
“不要!我们就生小公主,不会生小皇子的!”马上将脸一板,他沉声如是道。深沉的语气,不知道是在说服她,还是说服他。
蕊儿皇后一愣。“你何必这么执着呢?”
“这不叫执着,这叫自信。”他臭屁的说着,拉上她的手,“走吧!今天的奏折已经看完了,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对咱小公主也好。”
“你……哎!”本想说什么的,但是,见到他这幅兴致勃勃的模样,蕊儿皇后还是闭嘴不说了。
接下来的八个月,那是异常的难熬。
每一天,除了吃饭睡觉批阅奏折,他要做的事情就是陪在他的皇后身边,看着她的肚子一点一点打起来,并和慢慢开始动起来的小家伙说话,一口一个女儿叫得分外开心。不仅如此,就在知道她怀孕之后,他就开始命人准备一切小公主需要的物件,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已经搜集了满满一屋子了!但是小皇子需要的?不好意思,没有!他要的是公主,才不是皇子!在他的带动下,所有人都开始将蕊儿皇后月复中的胎儿认作小公主,也一口一个小公主叫得十分顺口。
几乎每半个月,他还要给母后休书一封,在信中细细陈述蕊儿皇后的一切症状,初为人父的喜悦在字里行间展露无遗。想当然尔,无良父皇是不会看着他这么高兴的。所以,几乎每封回信都由他执笔,前面都是母后的交代,到了最后一句,那便是无良父皇的恶意诅咒——吾东方氏无女命,汝做好心理准备,千万千万。
诅咒,绝对的诅咒!每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头都止不住的蹭蹭往外直冒火。
哼,别以为你和母后生不出公主,就认为我们也生不出!我们就生个小公主给你看看!抱着这个想法,他口中的女儿叫得更带劲了。
好不容易,八个月过去,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在产房外苦等了一天一夜之后,随着哇的一声脆响,一个新的生命来到人世。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一句满含惊喜的话,听在他耳中,却仿佛当头一棒,打得他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皇上?皇上?”还好身边的人及时扶住了他。
甩甩头,他深吸口气,再看看跟前,嗯,产婆还在。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位小皇子,我元盛王朝后继有人了!”
嗷!
他的耳朵没有出问题,真的就是这样!
他好伤心,他好失落,他好想去撞墙!
这一定是无良父皇诅咒他的结果,一定是的!他在心里说着,推开搀扶着他的人的手,跌跌撞撞走进门去。
“蕊儿。”
产床上,躺着刚刚生产完毕的他的皇后。只见她脸儿发白,浑身无力的躺在那里,一头乌发都被汗水沾湿,可人的小脸上还蒙着一层豆大的汗珠,可见她经历了一场多大的痛苦。
“皇上,对不起,我生了个小皇子。”看见他过来,蕊儿皇后抿抿唇,低声虚弱的道。
他摇头,艰难挤出一抹笑。“没事,小皇子就小皇子吧!”事已至此,道歉也没用。现在,他也只能接受事实。
再拍拍她的手:“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我陪着你。”
“嗯。”她点头,慢慢闭上眼,很快就坠入了深沉的梦乡。
哎!
等她睡着了,他才终于放开声,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儿子啊,果然是儿子。
“皇上。”一个小太监又靠了过来,“皇后娘娘生下嫡长子,此事需要及时向太上皇和皇太后汇报吗?”
“当然。”他撇撇唇。虽然早料到无良父皇知道后会使什么反应了,但于情于理,他都要呈上书面报告一封。
不过,事情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儿子的满月宴,父皇母后没有回来参见,原因就是——母后居然又怀孕了!就在他已经十八岁,最小的弟弟都已经足足十二岁了的时候,母后居然又怀有身孕了!
因为要在江南养胎,不宜长途跋涉,他们便没有回来,只命人送来见面礼若干。当然了,附在见面礼中的,还有一封来自无良父皇的长长长长的信。这封信,他拆都没拆开,看到就丢进火炉里烧掉了!
哼,还来嘲笑他?等着吧,再过几个月,母后再生下个小皇弟,看我怎么笑话你!
东方氏无女命,这话开始你说的呢!
可是,天知道,老天爷再次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时间一晃,八个月过去了,他家的小屁孩已经在床上模爬滚打,天天哭叫着要独占母后,气得他半死了。陡然一天,外面又来一封书信,书名是他的无良父皇。不想拆开看的,但想一想,他们都已经好久没有传话过来了,现在又郑重其事的来一封信,应该是有重要事情发生了吧!所以,他还是拆开看了。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他的人都石化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摇头,他的目光渐渐涣散起来,唇中喃喃自语,久久不休。
“怎么了?”
见他如此,蕊儿皇后抱着八个月的小家伙过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还在继续摇头低语。
蕊儿皇后不解,一把拿过信纸看看,马上也低呼出声:“什么?母后又生了个小皇妹?我元盛王朝有公主了!”
是的。无良父皇这次的信件十分简短,上面只有一句话——二月初二,汝母生女,六月归。
老天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此时此刻,他只想仰天长啸。这个女儿应当我来生才对啊!
“咯咯咯,咯咯咯。”
正在万分悲愤愁苦的当儿,蕊儿皇后怀抱里的小娃儿忽然小嘴一咧,欢快的大笑起来。
这一笑,便仿佛一桶滚烫的油浇在烈火之上。猛然转头,他阴沉着脸低喝:“笑什么笑?你也笑朕生不出公主是不是?”
“咯咯咯。”
小娃儿继续笑着,丝毫不讲他的盛怒当一回事。
“你还笑!还笑!”俊脸更为阴沉,他劈手便将小娃儿夺了过来,举起手就打了下去。
啪啪啪……
一时间,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殿。随后,小娃儿嘹亮的哭声也紧跟着响起。
“哭什么哭?不许哭!再哭,再哭我打死你!”
小娃儿越是哭,他就越是气愤。巴掌也下得更用力了。
“你干什么?快放手!”一见如此,蕊儿皇后也吓呆了,忙不迭就将小娃儿给抢了过来,“你自己没用,干嘛怪孩子?”
“哇哇哇,哇哇哇!”
到了母后怀里,小娃儿哭得更伤心了,一双小手却悄无声息的爬上她的胸,栖息在最高峰的位置。
“小混蛋!”
见到这幅情景,他更气愤了,举起手就又要打。
“你神经病!”见状,蕊儿皇后也脸一沉,连忙抱着小娃儿就跑。
“哇哇哇!”
沿途,还洒下了小娃儿的串串抽泣。
哎!
他们跑了,又留下他一个。长叹口气,他看看被扔在地上的信纸,捡起来看看,无力垂头。
无良父皇,这次,你居然又赢了?
春去夏来,很快,一年过去,第二年的六月到来了。
炙热的太阳灼烤着大地,知鸟站在树间长鸣,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带动树叶哗哗作响,给这个炎热的夏天平添几分幽静。
“蕊儿?蕊儿?”
牵着小小的人儿,他穿梭在后宫之中,兴冲冲的寻觅着那个窈窕的身形。
但是,找不到。她去哪了?
“皇兄,慢,慢。”
白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拽拽他的手,小小的娃儿小声说着,用世上最最纯真无邪的大眼看着他。
“好。”赶紧点头,他也不由自主弯下腰去,对身边粉妆玉琢的小女娃释出一抹笑,“琴儿等一等,等皇兄找到皇嫂,她一定会很开心,也会抱着你不放手的,嗯?”
“好。”小女圭女圭乖乖点头,小脸上满是清纯无辜。
他也笑着,牵着她的小手,兄妹二人继续在后宫之中穿梭,寻找。
好不容易,他终于听到声音了!是他的蕊儿,她在笑,而且笑得好开心,很开心!
听!
“呵呵,松儿,你又顽皮了。”
“呵呵,母后,母后~”
软软的声音,甜甜的,分明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他甚至可以脑补出那个小混蛋又一脸傻笑死死缠着她的情形。
顿时,脸一沉,愉快的心境也跟着低沉不少。连忙加快脚步,他又听到那小子结结巴巴的道:“母后,喜欢,松儿很、很喜欢,呵呵。”
“呵呵,母后也喜欢你啊!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又是蕊儿的声音,如此温柔,如此和蔼,仿佛将全天下的柔情都搜集了起来,全部交给跟前的臭小子,把他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好歹你也分一点给我啊!他在心里大叫。
“母后,喜欢,父皇,不、松儿不喜欢!”
忽的,他又听见小混蛋的话,便仿佛一根钢针扎入他的心脏,他的脚步停下了。
此时,蕊儿又发话了:“为什么呀?父皇对松儿很好啊!”
“不好!”岂料,小混蛋气呼呼的道,“父皇凶,他坏!他不好!松儿不喜欢他!”
“松儿!”闻言,他怒了,蕊儿也怒了。
“母后~”但马上,小混蛋又放软了音调,开始软磨硬泡,“你喜欢松儿,不喜欢父皇,好不好?等松儿长、长大了,你和松儿睡,不喝父皇睡,好不好?等松儿长大了,松儿就把父皇赶出去,赶得远远的!”
好你个小混蛋!你才多大呢,就已经想到要占据我的地盘,抢我的女人,还把我赶得远远的?
他就说了,他就不该生个儿子来给自己找气受!
一咬牙,他大步走过去:“小混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啊,父皇!”
听到声音,小混蛋猛地一怔,赶紧就跑到蕊儿皇后身后,“母后救命!”
蕊儿也连忙护住儿子。“小孩子随口说说,你何必当真呢?”
他是随口说说的吗?是吗是吗?他很想狂吼。还记得小时候,他也这么对母后说过;直到成婚之前,他也都抱着这样的目标在奋斗;现在,他还在想方设法的要打败父皇呢!
这小混蛋是他的种,他以为他会不了解他吗?这只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和他一样的祸害!
啊啊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好悲哀——
父皇,时至今日,儿臣终于理解你了!
但是,已经迟了。我,也已经走上了你曾经走过的路,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这小子一定会一如我对待你那般来对待我。也就是说,我的人生也会陷入和热子的斗智斗勇之中。
啊啊啊!那不是人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