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琼琚宫苑,两旁的槐花开的静谧,流水潺潺更是让人心静。一位宫女从内堂走出,见到我们拜了拜,细声细语的说着:“贵人在内室里看书呢。”
“你们贵人近来身体可好?”静颜不禁问着。
“贵人自从回宫后便整日郁郁寡欢,有时也暗自垂泪。还请娘娘及两位淑仪多去去劝劝贵人吧,奴婢们说什么,她都是不肯听的。”那宫女面带些愁容说着。
“好,你去吧。”我打发了她,便朝内室走去。
梓嫣躺在榻上,身上的衣服看似略显单薄,人也瘦削了一圈。她见我们来便要起身行礼,被静汐按下,“好端端的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了?”静汐说着,我也不禁走上前去,她空荡的袖口露出脉络清晰的腕骨,脸色也泛黄了些,眼窝深深凹陷,瘦的惊人。
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妾身的旧疾又犯了,病体微恙,只怕沾染给了娘娘与两位淑仪。”
“妹妹多礼了,你我姐妹相称便是了,不要那些繁琐的礼节。”我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怎么身边都没个人照顾的?宫中怎的这样冷清?内务府不是才进了一批宫女吗?没有分来几个?”
“昨刚分来了些,很是乖巧伶俐,我叫她们退下了。如今我也只是在宫中闲着,素来不喜热闹的,只想自己清净的看些书。”梓嫣答着,却咳了咳。
“你看这没人在身边照顾怎么行?”静颜不觉急了些,“来人。”
几位宫女匆匆赶了过来,我看着她们斥道:“你们贵人身体不好,你们便多在她身边候着些。万一她要使唤你们,你们又不在,她可不是急了?怎的上哪去瞎疯去?”
“姐姐不要怪她们了,她们是我支出去的。”梓嫣为她们辩解着,握了握我的手,“我没事的,真的。我这体质自小就弱的,便就是一个药罐子了,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无妨的。”
“姐姐可曾让宫里的太医给瞧瞧?宫里的太医总是要比家里的好些。”静汐说着。
“瞧了,我这病是自娘胎里带出来来的,就是怕冷的体质。每逢换季、阴雨天,便要犯上一阵子,过一段时日便好了。这病只能细细地调的,急不得,却也总是不能去了根。不过犯起病来也不会要人命的,就是全身发冷,常常咳嗽觉得呼吸有些闷,喘一喘罢了,吃上药就好了。”梓嫣答着,便又咳嗽了几声。旁边的宫女忙拿了痰盂过来,又端上了一碗羹,气味很是清甜宜人。
梓嫣看我们惊讶的看着,笑了笑:“这是太医专为我调的川贝枇杷露,里面加了白梨、杏仁,用蜂蜜调制而成,甜而不腻,对滋脾润肺有很强的疗效,便可以止咳。你们也尝些吧,很养人的。”
“好啊好啊,很甜的是吗?”静颜一听说吃,眸里倏地亮起微光。
“是啊,甜且爽口。太医知道我不喜吃苦药,便举荐了这个给我吃,效果还真的不错。”她抿了一小口,看向那两位宫女,“清儿玫儿,你们去盛上几碗来给王后娘娘和两位淑仪尝尝。”
“是。”两位宫女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姐姐的扬琴弹得正好,那日人日夜偶闻一次便再也没听过了,姐姐今日可否再弹给我听一次?”静颜问着。
“你不要胡闹了。”静汐瞪了她一眼,“你梓嫣姐姐身体还未好,怎能给你奏扬琴,明个回去找几个乐府的司乐奏给你听便是了,何苦劳烦你梓嫣姐姐?”
“没关系的,不要说她。”她伸出手,旁侧候着的两位宫女忙扶住了她。她的身子有些孱弱,晃晃的走到琴案边。她坐下,看向我们,浅笑盈盈:“不知姐妹们想听哪个曲?”
“你随意就好,听哪个都是欢喜的。”静汐有些不放心她的身子,担忧地说着。
“好。”梓嫣应着,便用手轻敲着扬琴,扬琴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边弹边唱着: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修。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别让人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时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听她此曲,我与静汐相视一望。歌声尽管优美动听,却太过凄切使人不敢听下去。只是从未听过《八声甘州》谱成的曲子,不免新奇。可琴曲扣人心弦,真怕她这样下去要吃不消了。我轻轻地按了按她的手,摇了摇头,“妹妹的曲子真是动听,只是这春光正好弹谢应景的曲子更能使人欢畅。这样的曲子只会涂添伤心,还是少弹为好。”我顿了顿,又抬头看她浅笑道:“妹妹身体还未好,还是不要太过劳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妹妹身体调养好了,定还是要听的。妹妹快去休息吧。”
“好。”她笑了笑,又在宫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床上。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静汐望了我一眼,说着。
“那我便不留你们了。”梓嫣的声音有些无力,更比刚才要微小了许多。
“妹妹歇着吧。”我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回宫歇了歇,便睡了。轩城今日与几位侯爷彻夜长谈些要事,早早的便叫人告知我早些休息。夜里的风吹的极大,春真的是尽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快。呼啸的狂风将窗户吹的“咯吱”直响,这样强劲的风,宫外种着的花又不知道要有多少朵吹落了。
一夜被风吹得睡得极不踏实,早上便多在床上赖了一会。轩城想必是又睡在了南书房了,我描了描眉,换了一件清丽的衣裳,便朝南书房走去。
轩城已经醒来了,见我过来,忙向我摆了摆手。“你来得正好,一起陪孤用早膳吧。”
我轻轻坐在他旁边,他边吃边说着:“刚才太医来禀报,说麝香的事查了出来了。我先叫他去音若那里了,用完早膳,我们一同去看看吧。”
“好。”我笑了笑,轻轻地吹了一口汤,喂在他嘴边。“王又一夜未睡好,是吗?国家政事固然重要,可身体也是要照顾的。王这样……臣妾会心疼的。”我低声说着。
轩城听闻,搁置了筷子,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缓缓说道:“孤明白。孤以后就算是为了你,也不这样累自己的身子了。”
“王知道就好。”我笑着又夹了一块藕片给他,“王再多吃些吧,吃完我们去瑶音宫,看看那个害王孩子的人,究竟是谁。”
“嗯。”轩城温柔的看了我一眼,我亦抬眸望向他,宛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