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拐进内室旁边的一间耳房,躲在珠帘后面偷看。
只见内室里,父亲乔越与薛庆正席地而坐,二人中间隔了个矮案,案上放了一壶茶。云娘上前给他们面前的玉瓷茶杯都满上后,揖了一揖就下去了。
茶壶上白烟袅袅上升,空气中萦绕着普洱茶的芳香。
薛庆说:“乔贤弟的这茶,是越来越懂了,连这招待客人的普洱茶,都像甘露一般好喝,贤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摆地摊的游商了。”
乔越发出一阵爽朗大笑,“薛兄客气了,小弟不管怎么厉害,都不及薛兄半点呀。”
薛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乔贤弟可真谦虚,不过,似乎老天都帮着贤弟呀,今年的这场虫灾,让京城十大茶商,破产了五家,剩下几家也都是奄奄一息了,虽然虫灾已然过去,可是,这元气想要复原,却非易事,就连我们薛家茶叶,也都损失惨重,若不是我还有别的生意相互抵消,只怕也早就翻船了,不过,贤弟的这茶叶,却是逆流而上,薛某听建业大守说,年底计量,今年的茶叶第一的桂冠,可是非贤弟莫属呀。”
乔越喝了口茶,笑道:“小弟就算是今年拿了第一,可是也没用呀,薛兄的实力,岂是小弟可以同日而语的。”
薛庆也笑道:“可是一年一度的茶诗会,以及给当今圣上献茶的机会,却只是第一才有这个机会呀。”
大梁朝皇帝爱茶,从而归定,每年茶叶销售第一的茶商有机会举办茶诗会,并且可以将茶业送入皇宫,让宫廷中人品尝。过去这种机会,是乔越想都别想的,全是由薛家茶叶一手包办的。
乔越脸上笑得很灿烂:“薛兄实力这么大,今年这次,就权当让给小弟嘛!小弟保证,明年一定交出来给薛兄!”
薛庆听了,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看来贤弟真是胸怀大志呀,这明年的头魁也想纳入囊中。”
乔越笑着拍了下薛庆的肩膀:“薛兄客气了,哪有的事,今年是运气,明年哪有这实力呀!”
薛庆盯着乔越的眼睛,将头往前探了探,一字一句地说道:“贤弟应该知道,我是一定要取得茶诗会与宫廷茶叶的举荐机会的。这无非金银,只关乎面子。如若薛家茶叶将这两样给让出了,岂不让人取笑?”
乔越听了,只笑不答,眉毛却已皱了起来。
薛庆将手指在桌上划着圈,说:“薛某知道贤弟如今攀上了顾王爷,可是贤弟应该知道,我们薛家势力如何,薛家中出了一个王爷的侧妃,我侄儿又是驸马爷,至于我堂兄堂弟,全是数一数二的商人,薛家后辈中又有不少是士族子弟的夫人的。这些,贤弟不会没听说过吧?”
薛庆将自己家族吹嘘了一番,以势压迫乔越,乔木在珠帘后面听了,十分不平,握珠帘的手不觉攥紧了些。
乔越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好!这茶诗会的举办权,还是给薛兄!小弟不敢与薛兄争!”
薛庆冷笑:“那么这宫廷茶的入选呢?”
举办茶诗会自然可以大赚一笔,可是哪及得上入选为宫廷茶呢?
如果皇家子弟都会订购乔家茶叶,这才叫真的大赚一笑。乔越不是傻子,如今这个机会摆在他眼前,他会不要。
乔越正了正色,脸上挂着笑,眼中投出犀利之色:“这宫廷茶,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小弟可让不得!”
薛庆听了,脸色一黑,不过马上,他大笑起来:“贤弟有胆识!薛某就是喜欢与有胆识的人交朋友!好!明日薛某想邀请贤弟一同出游赏梅,不知贤弟可有空闲?”
乔越忙说:“既是薛兄邀请,小弟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要先放到一边了。”
“好!”薛庆便起身,与乔越执手话别,这情景好像二人是生死之交一般,握了好久的手才离去。
乔越回到内室,捧着茶一边喝一边在想着事情,乔木从耳房内走了出来。
“木儿,你怎么在这里?”乔越一怔,不过他马上猜到了,“刚刚的话,你全听见了?”
乔木点点头,坐定,普洱茶有些凉了,她又放上炭重新煮着,说:“父亲,为什么您要将茶诗会的举办权,让给薛庆?”
乔越眉毛微蹙:“木儿,这薛家可不是好惹的,他想要举办茶诗会,如果被我们抢了去,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父亲,你是怕他们?”乔木的脸在袅袅上升的茶烟中朦胧而婉约。
乔越摇摇头:“父亲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惹麻烦,纵然硬是与他们抢,到时候,他们也会派人来惹事的。”
乔木说:“好,父亲能曲能伸,女儿理解。不过,为什么父亲要答应明天一同去赏梅呢?这薛家人早不请,晚不请,偏偏在这个时候请,父亲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乔越笑道:“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怕他们将父亲杀了?”
乔木说:‘父亲不愿意让出宫廷茶的机会,薛家的人一定怀恨在心,父亲这次出门,一定不会太顺利。“
乔越冷笑:“大梁是有国法的,薛家人虽然向来霸道,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倒是扮为正人君子的为多,再说了,我们乔家也不是任谁想捏就捏、想压就压的,不必怕。”
乔木见父亲心意已决,便不再答话,只是觉得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次日,乔松在院子里舞剑,乔木坐在香樟树下,看着,眼神却飘忽不定。
乔松舞完了剑,拉着乔木的手说:“姐姐你说松儿今日舞的剑,好不好看?这是老师新教的,冲天劈月剑法。”
乔木刚才根本没在看,她在想父亲怎么还没有出游回来,忙说:“好看,松儿舞的当然好看。”
“姐姐根本没在看。”乔松撅着嘴,挥着剑砍着身边的梅花。
梅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这时,哈密急匆匆地跑来:“不好了,姑娘!老爷回来了!老爷的脚,脚……”
“我父亲怎么了?”乔木心中闪过恐慌,急忙朝大厅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