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突发的状况,引来了朝臣的关注,所有的目光都转到了谭思成与繁星两人身上。
“淮南王怎么了?”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稍快的语气里显着一丝关心。
谭思成抱着繁星,不方便行礼,还是微微的弯了身子,不失礼数,不过微快的语气却是表明了他焦急:“回皇上的话,淮南王旧疾犯了,需要回王府拿药,还请皇上恩准!”他不敢说是繁星病了,如果皇上要太医来给她看病,谁知道会不会做什么手脚,他又不懂医。
“哦!”皇上应了一句,再没有其它接连的话,只是顿了一下,才慢慢的说,“什么病,以往也没听说过,怎不将药带在身上?”
“回皇上的话,在池城时也只在房里犯过一次,再也没有犯过就以为好了的,是以药就不带在身上。”谭思成的话越说越急,心里恼怒皇上的不痛快,焦急的看着繁星,又期望的看着皇上。
“既如此,那就快些回去吧!”皇上这才发了话,谭思成抱起繁星,也不要人帮忙,向皇上道过谢,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抱着繁星疾步向外而去。
太和殿是前朝的一部分,并不像坤明宫那样,属于皇宫的一部分,只要一出殿,向旁走上一段路,就可以坐车回去了。
因为谭思成焦急,一出太和殿的门口,几乎可以说是抱着繁星飞跑着而去。
他刚才在回话时,一手也握住了她的脉,虽然不懂,基本的还能把出来,知道她并不是重毒,身体也不是很严重,可是这样忽然晕过去,真的很不让人放心。
等到了马车旁,步青衣一看谭思成抱着繁星而来,就吓了一大跳,迎了上去。
“青衣,你快看看,星星她在太和殿里突然晕过去了。”看到步青衣,谭思成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满面的焦急里透出一抹喜色,慌忙道,“我猜是旧病犯了,可是以前在池城里也就发过一次,以为好了的……”在熟人面前,他一慌急,往日里亲昵的称呼都出了口,哪里还记得唤什么淮南王!?
步青衣眉尖微动,他是聪明人,听出谭思成话里的暗喻,忙从谭思成怀里接过繁星,嘴里安稳着:“王妃别急!快上车!”
他抱着繁星就上了车,谭思成心里暗自庆幸步青衣是个机警聪颖的,并没有问出“什么旧病”或是露出不解的神情来,不然他在太和殿里撒的那个谎,就被这车妇听去了。车妇虽是王府的人,看上一次星星谨慎的样子,怕也是不放心
他快步的跟上去,让车妇驾车。
“怎么样?”车里,谭思成慌乱的问,双手握的死紧。太和殿里人多关系杂,他担心什么人下黑手,尤其担心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幸好她并没有多加阻止,否则他可是要带人冲到青衣身边了。
“上次发病是什么样子?”步青衣看繁星脸色惨白,脉象只是虚弱一点,初步并没有见有其它不适的症状,开始问。那个车外的车妇,可是皇上身边的人,不知主父他知不知道?
谭思成一愣,他是说谎的,他难道没有听出来?不过谭思成反应也快,看步青衣给他眨眼,快速道:“上次就是这样,忽然晕了过去,说是脑子受了伤,可能受了刺激。”其实哪里有什么上次?不过这个样子,看起来,才像是突发疾病时救治的样子。
步青衣沉默下来,把了半天脉,感觉起来,和上次她在淮南王府门口晕倒时的脉象很像,不过要比那严重一些。是见着了什么人了吧?
好一会儿,他收了手,声音凝重:“其实,这不是第二次,是第三次了。上一次,王爷初来京城的时候,就晕过去了一次。”步青衣说着,看着谭思成。
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
谭思看步青衣神色正常,刚放了些心,现在听了这话后有些疑惑,看着步青衣,不见他有什么眼色,知他说真的,心又提了起来,声音意外而又着急:“还发过病了?她都没说过!怎么样,不要紧吧?”
“暂时不要紧,要是再这样下去,可是不好。”步青衣的语气缓了一些,给了谭思成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才稍微放了些心。
这上元节的宴会就这样因着繁星忽然晕倒而中途退场。
两人出了宫门,府里的侍卫们一听繁星出了事,快马加鞭的回了淮南王府。
步青衣用了药,谭思成焦急的等了三个时辰,繁星也没有醒过来,倒是等来了阎容的帖子,询问繁星的情况,看来是得了繁星的消息。谭思成也没功夫应付她,只让下人回谢了她,说吃饭的事改天再说。
淮南王府不像是以前的忠侯府,想进就可以进的,再说,阎容也知道以自己的本事,私闯进去也不能怎么样,怕是没见一面就被阻了回来,也只好担忧的回去了。
天色已经黑了,转眼间又到了深夜,繁星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谭思成一直守在繁星的床边。本来放下的心又因为她的不清醒而沉沉的提了起来。
“师兄,你去睡吧。”谭思成面容有些憔悴,对着同样守在一边的浩星隐道。他怕是中了毒,就让人请来了师兄,可是他来了以后,就不走了。
浩星隐摇了摇头,面色上的担忧极为的明显:“我还是等等看吧,上次她的那毒,我就没查出来,我怕万一又是中了什么我不认识的毒,发作了可就不好。”这话倒不是推辞,而是浩星隐真正的想法。
谭思成有些皱眉,要是到了如今,他还看不出这个师兄的心思,就白活这二十一年了。只是这人从来不争不抢的,也没为因为爱慕星星而为难过他半分,更是没有说过一句严重的话,要让人对他拉下脸,还真不是容易做到的。
“青衣已经说过了,她没有事,这么晚了,师兄待在星星房里,会损了你的清誉。”谭思成认真劝道,想要让浩星隐看清形势。繁星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他就算心里再爱慕,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浩星隐真的很想说,我不怕损了清誉,她的安全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可是这种话,以他的身份,又没资格说出来。他心里明白的很,不说,将来他还是她的师兄,还与她有关系,还可以做朋友;可要是说了,以这两人的感情,是断不会容下他这一份感情的,到时候,别说做朋友,她怕以后都会不怎么见他了。
浩星隐只觉心里又苦又涩,只好道了别,出了凤凰园,回自己的住处。
今天是正月十五,外边很是热闹,隔着深墙大院,这淮南王府是半点都听不到外边的声音。
走在寂静的路上,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里,不知停在了哪一处,他低头看着自己身影,只觉得寂寥。
还记得她初来隐龙居的那一日,老师问她,真的不出见,他很坚定的说,不去见,可是她走了又回来了,中了毒。从醒了的那一日,饭桌上初见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其实是被她的容貌惊艳了的。只是因为心里有人,所以他能无视所有的女人。
老师说,别后悔。他想,他自己是怎么也不会后悔的。虽然那个女子有着飞扬的神色,灿烂的笑脸,晶亮的眼,怎么看都是动人的,可是不是他心底里的那一个人,就是神仙,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可是,他如今真的后悔了!
很后悔很后悔……
仰起头,看着天上带散发着淡淡橙黄色的月光,浩星隐的心里又苦又酸又涩。
早知道她是无月,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他怎么值得藏着不见她?怎么舍得对她冷脸?
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与她之间绝无可能,可是还是很后悔,悔的每每想起,心儿都是个苍凉的。
说不出的滋味,在每一个深夜里啃噬内心,独留酸涩与忧伤。
这后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了好久,才弄明白,之所以如此后悔难过,他只是因为他亲手在不经意间灭了自己曾经的那一分奢望,奢望着她或许不会计较他的身份,能接受他……
眼里有了热热的湿气,月光在四周里洒了一层温和的晕光。
浩星隐低下头,看着眼前池塘上的水面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极薄的橙黄色,久久的注视着。
过了很久,有一个多时辰,一道叹息声从浩星隐身后响起。
浩星隐心里一惊,他的身边有人,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过。
是谁?
大半夜的,侍卫也不可能在这里,要是来时他一定有感觉的。要是王府里的暗卫,也不可能这么多事。
那么,就是来的外人了?
谁的武功这么高,连淮南王府里的防卫都能过了?
或者说,是王府里的人?
浩星隐心里吃惊,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的,还是站立在原地。
“我以为我的定力够了好的了,没想到你的定力也不低!”一个女子叹息般的声音响起,人从远处的树影后走了出来。
她从他一出凤凰园就跟着他了,本想找个机会问问他,没想到他竟然走到了一片宽广的地方。本以为是随意,可是良久的站着不动,时间久了,她才明白过来人家早就发现了自己,等着她现身呢。
这就让自己奇怪了,很发现自己行踪的人,真的很少很少,这个男人看着功夫不高,是怎么发现的?她较起了劲儿来,想看看到底谁能忍,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赢了。月亮都淡下去了,再这样耗着,天都要快亮了,他莫名的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等到天亮了也不会动一下。
不过,她还是想着事有万一,万一这一切只是巧合呢?于是她发出一声叹惜,表明自己的存在,要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旁边,一定会惊动的,可是看他那样子,她是多想了。
浩星隐转过了身子,平静的看着已经走到了他身后边一丈多远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功夫很高,高到即使已经知道她的存在,若非刻意留心,他还真发现不了她的存在。要是想对他不利,怕是他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所以他并不担心这女人会突然发难对他不利。
澹泊希有些讶异,很少有男人看到她的相貌后还能这么平静的,她一闪身,人已经坐在了浩星隐身边池塘旁边的围栏上,动作优雅,很有耍帅的成份。
这样近处一看,澹泊希眉毛挑了挑,这男人长的还真好看,就算见过很多美男美女,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姓夜的那家伙死了没有?”澹泊希一脚曲起,踏在栏杆上,一条胳膊很是随意的搭在了膝盖上,一脚自然的垂下,姿态很是潇洒。
浩星隐很不喜欢这样的问话,什么人,有这样问话的?她才死了呢!
心里有些厌弃,可是对于不了解的人和事,他一向冷静,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你跟我耗了这么久,就是想问这个?”浩星隐扫了澹泊希一眼,清淡的神色,清淡的语调,话问的是极有技巧。
澹泊希转关看着浩星隐,微张开唇,舌头舌忝了一下下唇,咧嘴笑着摇头:“真是打击我!”真是发现了她了啊!原本还奢望着,他说出什么“跟了我这么久”的话来,她好说自己是偶遇,再试探一下他的反应看他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他,谁知真是输给了这男人!
浩星隐不再理她,抬腿就走。
被人这样的无视,真的是出乎意料,他就不问她这个突然出现在法府里的人有什么意图吗?好像她本该出现在这里一样:“哎,你还没回答我呢!”
“死没死,你自己不会去看?”清冷的话从前边传了过来,人影头也不回的走了,清雅的身姿渐渐缩小、隐去。
澹泊希一掌拍碎了大理石制成的栏杆一角,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看他半夜从凤凰园里出来,还以为那个死面瘫是他很重要的人呢!
这人与姓夜的是什么关系啊?澹泊希有些奇怪,要是在意的人了,可不会是这种反应。
淮南王府里,多了的人中,就一个谭思成、一个浩星隐,以及一群谭府里的男人,这人是浩星隐的可能、大一些吧?这么清冷。
澹泊希并只是从消息上知道浩星隐的性子,却不了解他,第一次见面,根本不知道是她自己暴露了自己。因着好奇,就对这个人起了兴趣。
而有时候,兴趣是很可怕的东西。
天快亮了的时候,繁星还没有醒,谭思成等的发呆,坐在床边眼睛有些迷糊。本来以他的功夫和精力,不可能撑不住这么点时间,只是人太着急,提了一整天的心,将全部的神思放在了繁星身边,夜里长久的静默下来,一时犯了个迷糊,却是很快清醒了。
步青衣爬在一旁的桌上,眯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谭思成,劝着他道:“王妃,你还是下去休息吧,不然王爷醒来了,看到你这样怕是会心疼的。她现在是睡着了,你要么叫醒她,要么自己去睡。不然我没叫醒她,害你熬一夜,她会怪罪我的,我不像被你牵累。”
这话说的是够直接!
也太坦白了点!
谭思成听步青衣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又不忍心叫繁星起来,看她神色平静,脸色也好了很多,只好去偏殿里睡觉。
步青衣会这样说,是估模着繁星大概醒了,才会这样。因为据她猜测,繁星怕是恢复记忆了!
他担心她起来万一变了样子,谭思成会接受不了,老将他支走了。
这也是他一开始并不劝谭思成的原因,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繁星在一刻钟后就醒来了,张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顶,眼神里一阵子都没有焦距!
步青衣来了精神,走到她床边,低头看着她,见她面色平静,眼神幽深而又带了些迷茫。
繁星眨着眼,心里万千滋味,最终化成了一句无声的叹息。
终于恢复记忆了!
这样一想着,心里惊了一跳!
以前,也有一些片断从脑海里冒出来,可是她想着的,从来就是夜无月的记忆跳出来这一类的,从来没有想过恢复记忆这四个字。如果一个记忆原本是不属于她的,又怎么能说成是恢复呢?
看来夜无月对她的影响真的很大。
也对,这身影本来就是人家的,能有这种感觉,也在正常的范围内。
繁星转过头,看了一眼步青衣,他扶着她靠坐起来。
看着眼前的男子,繁星对他的印象更加的深刻。以前只是觉得熟悉,觉得亲近,觉得他不会背叛,对于他的感觉,比对淮南王府任何一个人感觉都来得真实,而如今,有了夜无月的记忆,这感觉,像是有了灵魂一般,不可磨灭了。
繁星紧紧的皱着眉头,对抗着心底里一些不适的情绪。
她虽然这样想着,心底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是恢复记忆了,不是有了夜无月的记忆!
这两者,看起来差别不大,其实差的远了。
恢复记忆代表了夜无月的记忆里多了她繁星的记忆,有了夜无月的记忆代表了繁星的记忆里多了夜无月的记忆。
一个是以夜无月的记忆感情为主导,一个是以繁星的感情记忆为主导!
虽说,并没有两个灵魂,也没有产生分裂的人格,如今夜无月就是她,她就是夜无月,可是到底是不一样了!
看一场电影都能影响人的情绪,更何况是感同身受,更何况这场电影一演就是十七年之久,是别人整整一辈子的记忆,对她的影响可想而知了!
如今见着了青衣,她会有着强烈的认同感,要是再见了其它的人……
繁星不敢想象,要是这样的记忆来的又多又强,以她的意志力,能否压得下夜无月的感情!
是的,这以前不被她当成问题的问题,如今成了一个大问题!
她以为,她经历了那么多,意志力已经够坚强的了,要压下夜无月的感情也不过是费些功夫而已,如今看来,她还是天真了!
她是男尊里的女人!是弱势力!再坚强,也有着一些属于女人的柔软!
夜无月是女尊里的女人!是强势力!她的身份,决定了她不能有一分的软弱!
她以为,她的际遇已经够悲惨、够不幸的了,可是比起夜无月来,还要算好很多。
两岁多,因为被人联合陷害,一着受宠的淮南侯侯女家破人亡,被人法场上救出,不久母亲身死,在逃命了一年多以后,那年下属里有人受不住诱惑,将她的行踪出卖,紧急中那些忠心的死的死伤的伤走散的走散,只着一张绝顶的脸蛋,四年那年就被卖入了JI院,从小就被当着娈童来教养,虽然年龄小没有受到伤害,可是那种侯府嫡女的骄傲与自尊,让她的屈辱感来得倍加强烈!
比之老头子更加严厉苛责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学,样样都要学好,因着年龄渐渐长大,八岁时已经有了非凡的容貌,惹得很多女人心动。只是因着头脑聪明,才哄得明月轩里的老鸨将她当“花魁”来养,要奇货可居,不肯轻易让人得手,才没惨遭荼毒。
九岁那一年被人强抢入府,差点糟了女人的毒手,一怒之下将人给杀了。
当时杀的那个人身份还挺重,惹了事端,差点就叛了死刑。因祸得福的是,因着此事被蚁人门的人注视,加入了蚁人门,成了门外的一员,在风月场所收集各种消息,虽是清倌,被人揩油是一定的了!她头脑敏捷,因为表现好,不到十岁就被收入门内,当成了特殊人才来陪养。
炼狱般的生活,就从她的九岁多开始了!
日子一点也不比她在训练营里的轻松,相反,比那还要煎熬一些。学不完的东西,斗不完的心机,整日里都在玩命!
夜无月是个对自己狠的人,以聪颖的头脑、坚韧的意志、突出的表现,一再的赢的了上边的注意,从开始杀手的培训到慢慢的将之纳入了高层管理者的培训,再到门主的培训中,五年的时间里,她从一干人中月兑颖而出,获得前门主的支持,十四岁那年去了战场。可是训练并没有结束,不过是从蚁人门的地方换到了边疆而已。四年的时间,她屡建军功,收复了很多未收复的地方,在军中获得了极大的支持,然后回朝,为夜家平复冤案,被封为异姓王,皇上追封她的母亲和女乃女乃都为淮南王。
再然后,二十岁那年初,也就是去年初,她以压倒性的胜利,成为蚁人门第一百三十三代的门主!
行冠礼那一天,被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亲手一刀捅进了心窝里!
一想起这件事,繁星只觉心里一阵刺痛,一阵阵的抽疼,疼的头冒冷汗,全身似乎都要痉挛了起来。
“青……衣……”繁星一手抓紧衣服,一手伸出去,寻求着别人给予的力量。
步青衣一把抓住繁星的手,着急的小声问:“你又心痛了?不要想太多,放松,放松!”
繁星努力的放松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慌忙低声道:“快!你念成成的名字!”
步青衣一愣,开始小声的到繁星耳边念着谭思成的名字:“谭思成,谭思成,谭思成,谭思成。主子,都过去了,谭思成他如今是你的主夫,是你爱的人,该忘记的,就要忘记,你只要记住谭思成一个人就可以了!”
繁星心里跟着念,心情平复了很多,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只是手有些止不住的抖。夜无月的爱,已经成了一种执念,就算有些不想承认,她却还是知道,那感情,比她对谭思成的还要强烈!
她爱上谭思成,不过是婚后的事情,算起时间来,也只有两三个月,虽然说真爱不分时间的长短,可是夜无月她已经爱了十四年,一百六十八个岁月,那份爱,是她人生里的曙光,是她的动力,是她的温暖与希望。从儿童时懵懂无知的依恋一直到长大后刻骨的爱。因为得不到而绝望,因为绝望而更加深刻。
说起来,她们两人的感情都是一样的重,可是因为她幸福,夜无月不幸福,所以的感情来得要比她的感情深邃,因为绝望比幸福更容易让人铭记。
“昨日里,刺杀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繁星问起了别的事,昨天的事,她回府的时候就对青衣说了,让她查。
因为有了夜无月的记忆,她对淮南王府了如指掌,什么人是自己的,什么人是别人的,什么人该防什么人可以不防,她心里一清二楚,所以说话也不像上次对谭思成说起神仙谷的事那样小心。
“是出逃的定南王世女派人做的,她以为定南王逼宫失败,是主夫泄露了的信息,才想要杀他。”步青衣冷静的道。
“哼!”繁星冷笑一声,眼里射出一抹寒光,语气里不无冷冷,“忠侯府根本就没有参加逼宫一事,她是蠢还是脑子坏掉了,这种事能想到谭思成头上去?别说他不知道,就是知道,出卖定南王对忠侯府有什么好处?”
“怕也是看忠侯府被主子救出来了,所以才怀疑的。”步青衣说着自己的猜测,看了看窗边,很快就要天亮了。
“将她的藏身地址,提供给官府,让姜樯风自己头疼捉人去!今夜谁当值?”繁星问起其它事,一些她想要做的,要敢快做,不能再拖了。
“是念意。王妃候了你一夜,在你醒来时,我让他下去了,他让如意在外候着。”步青衣声音还是很小,外边不足以听见。
“将如意叫过来。”繁星吩咐,拿了个引枕向身后一扔,靠在了上边。
步青衣应声出去,如意一会儿就进来了,行过礼后,站在一边。
“你父亲这两日过的怎么样?”繁星唇角过含着一抹笑意,但是眼神却是极为的冷静,带着一分深邃。
如意总是觉得繁星哪里不一样了,可是一样她是淮南王,自然有淮南王的气势,不可能再是忠侯府里那个整天知道逗狗溜街的女子,也不觉得奇怪。他不知繁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低着着,认真而又诚实的回答:“不好,很多主子,都为难于他。”
因为牢里的一事,王爷要保他一个下人,而不保那些主子,让他们丢了大面子,又知他在王爷心里有份量,如今见着爹,都刻意为难,说些不好听的话。
如意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繁星,在知道忠侯府的人都可以出去后,他曾怨过主子不为他着想,如今听她一问,怎么……
像是她当日是故意的。
“我会问王妃要了你们两人的卖身契,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繁星叙述着自己的决定。
如意一愣,脸上露出了些喜意,笑着行礼:“谢过王爷!”如今这种情况,爹亲出来了也好,免得受人欺负。主子是蚁人门的人,跟着她也好。只是突然向公子要了他的卖身契,会不会让他多想?
繁星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刚闭上眼,只觉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糟。很多皇室的隐秘、蚁人门的隐秘,熙朝的禹国的都有,真真是让人意外而又吃惊。有些事情,是让人想象不到的复杂,和简单。
“无月!”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呼唤,繁星心里一震,猛然想起了自己初穿来的那一天,摔了白玉杯时,那个在她门外叹息着的声音。那时不知那人是男是女,却是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将语调的高低强记了个五六成,如今配着这声音,她终于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他说,你生气则罢,怎忍心将我送的白玉花杯也给摔了。
桓音!
是他!
这个男人也是她生命里极为重要的一个人。
在她艰难的岁月里,陪着她一起走过的人。
不,是夜无月生命里重要的一个人,陪着她一起走过的人!
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如今两个人就是一个人,夜无月的人生,从今日开始,也算做是她的人生;夜无月的责任,从今日开始,也算做是她的责任;夜无月的感情,从今日开始,也都是她的感情。
夜无月就是繁星,繁星就是夜无月!
夜无月所有的一切都是繁星的,繁星在这一世的一切也都是夜无月的。
除过爱情!
因为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矛盾不冲突,除了爱人这一点!
珍贵妃是夜无月所爱的,却不是繁星所爱的!
谭思成是繁星所爱的,却不是夜无月所爱的!
可如今,她成了她。
那么,她会努力的将夜无月对珍贵妃的爱情从脑海里剔除,将繁星的爱情在脑海里占的满满当当的!
繁星转过了头去,就见一个男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神色虽然很急,却不是用跑的,而是急走,一步当做数步!
看着那张白皙干净的脸,想起往事,繁星心里升起了一抹感动了,声音有些哽咽:“桓音!”这个男人,也是救过她的!
桓音冲到床边,看了繁星一眼,一把就抱住了她,哽咽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从她不见的那天起,他就忧心的不行,将她能去的地方都去,没找到,连门里也找不到她,他忍不住去满天下的找,将她曾经说过的地方都要一一走过,一定要找到她为止。半路上,然后听说她回来了,失忆了,他又急着向回赶,还没回来,就又听说她晕倒了,昏迷不醒。
好不容易等到城门开了,策马狂奔,如今看着了人,就安心了!
熟悉的语调,里边有着只有她才能懂的安慰,知道他劝的是珍贵妃的事,夜无月的感情冲来,繁星用力抗拒,心里还是一阵刺痛,难言的滋味袭来,酸辣苦涩,忍不住的回抱着桓音,喉咙里发着难耐的哽咽。
谭思成回去后,刚睡下不久,就惊醒了。
他心里的不安很是强烈,担心繁星出了什么事,连忙过来看。走到门口,身边就有一个人冲了进去,他心里一急,快步走近,就看到了两人相拥在一起。
他的妻主,将别的男人抱在了怀里,尽管,是那男人主动的!
谭思成只觉脑海里轰的一声,炸了!
门口传来了异样的气息,繁星她抬头一看,只见谭思成真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呆呆的看着他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