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的冲喜嫡妃 一百二十三章 布局

作者 : 霜华

仁宣帝病重的消息很快在京城百姓之间传开了,百姓并非全都无知,再加上忽然而来的皇后懿旨,有些政治敏感度的人都预感早已积弱的天楚怕是会有一场浩劫。一时间街面上人心惶惶,议论纷纷,短短几日,路上行人都少了一半。随后,达官贵人们也开始闭门不出,店铺商家快速开始回笼资金。再过了两日,宫里却突然传出了仁宣帝醒来的消息,只人们还未待喘一口气,接着就有皇帝口谕传出来,宣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进宫议事,再之后,人们翘首以盼,却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从宫中传出来了。

安定王府广宁院的书房里,茶香袅袅,墨香浓厚,与此不相称的是——安定王正拧眉而坐,他对着一名清瘦矍铄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广源先生知道,若非迫不得已,本王不会劳驾您。但是现在形势非比寻常,六部尚书和内阁辅臣昨晚就进宫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宫里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本王刚得到消息,这些先进宫的大臣府邸都已经被朝廷死士秘密看守了起来。而,就在刚才,本王又接到了皇上口谕,宣召本王进宫,广源先生,您说,本王该不该去呢?”

“王爷的意思呢?”

这个广源先生脸正额阔,虽然瘦,但是他脊背挺直,让人一眼看去,仿佛能看到他浑身的骨气;他穿了一件灰色的麻布长衫,头上一根木头簪子,并没什么贵重的饰品,乍一看去,倒是很有超月兑凡俗的风范;只是那对不大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婬邪,让人心生厌恶。

“本王去,说不定就是与六部尚书和内阁辅臣们是一样的下场,不去,就是抗旨。”

“王爷如何认为,这口谕,一定是皇上发出的?”广源先生轻轻抬手,微笑问道,“皇上前两天病的那么严重,短短几日就醒过来,还能召集大臣议事了?”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安定王说着,慢慢拧紧了眉头,沉吟了半晌道,“难道这里头有什么不对?”

“王爷别忘了,在这之前,还有一道皇后懿旨!”广源先生笑着端起了茶杯,“当然,不管怎么样,王爷这趟进宫是少不了。只是,在进宫之前要将事情理清楚!”

说完,广源先生扫视了一遍室内,问道:“这几日,白纱回来过吗?”

“没有!”安定王摇了摇头,眉心皱的更厉害了。这也是他打不定主意的所在,宫里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按理说仁宣帝病重,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白纱也该出来给他报信,但是白纱并没有出来,这只能说以她的能力出不来——白纱身怀术法,竟然都出不来,如今的皇宫只怕已经完全落入了那一位的手中。

“前一阵林医政送出来的脉案呢?”广源先生沉吟着问道。

安定王一愣,广源先生瞅着他,眼底淡淡的笑意让他脊背生凉:“林医政还是林医政没错,却不是原先的林医政了。王爷这一招偷梁换柱,做的很好!”

安定王低头掩下了眸中的震惊,笑道:“先生说笑了,本王这就拿给先生看!”前一阵他嫁妆生病,仁宣帝派了太医过来,林医政来的时候他已经秘密将其杀死,换上了易容过的江湖毒医林正南。但是,这件事他并没有跟着小子提起过,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安定王压下心中的不安——广源先生不过就是一个耿直的谋臣,本性还有些,他这么说,无非是警告自己,既然想让他给他做谋士,就得以诚相待罢了!

可是,安定王忘了一点,便也罢了,耿直这个词怎么可以与谋臣二字联系在一起?

安定王定下心神,从书案后的地砖下拿出了一个长方形木盒子,从盒子里搬出了一摞脉案。

“先生请看!”

广源先生翻看了半晌,将脉案推开看向安定王:“皇上的身体内里早已空虚,但这一阵一直精心调养,再过半年是绝对没问题。皇上这病,只怕真是甘露殿那位的手段。”

“不过,如此看来,那一位却是着急了些!”广源先生说着,微微沉吟着住了口,“万事还不具备就匆忙行事,可不是成大事者所为。”

说完,广源先生又不解的道:“那一位这一次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宫中已经完全被她控制了!如此看来,仁宣帝定然是被那位囚禁了!”安定王眼中蓦然射出一丝亮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不定,这就是我们的机缘呢!”紫阳宫主身份未曾明了就匆匆发动政变,这是自取灭亡,只看她如今捉襟见肘的样子就知道了。

仁宣帝明面上已经没有子女,如此一来,他就是仁宣帝最亲近之人,这勤王之师,师出有名……

安定王越想,心中越是兴奋,面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得意来。

广源先生的冷哼却适时想起:“王爷想的太简单了,先不说还有焱王虎视眈眈。就说如今你怎么证明皇上是被甘露殿那位囚禁了,不是真的病了?再说,就算真是如此,如今,以白纱的能力可是都出不了宫了,可见她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广源先生的话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安定王面色转为晦暗:“是本王想的太简单了!”紫阳宫主,那个黄毛丫头,是他一直小看她了!

广源先生点头:“如今对宫里那位倒是不着急下手,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目光短视,好对付的多。更何况现在留着她,还有用处。”

“不是我说,王爷和宫里那位,哪一个单独对上焱王,都没有胜算。但是,焱王的势力都在北地,京城只有区区几千人马,这就是他的弱点。若是王爷能与宫里那位联合起来,阻止焱王出京,将他扼杀在京城,就容易多了!”

安定王眸光晦涩:“先生的意思,是要本王与宫里那位联手?”

“不错!”

“她会肯吗?”安定王坐直了身体。

紫阳宫主在他眼中,丝毫不比元晟难对付。元晟就算再厉害,也是凡夫俗子,紫阳宫主却不同,她本身是术者不说,还有容渊呢!那可是云门门主的大弟子。

广源先生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冷笑道:“肯不肯端得看你怎么劝说。要说术法上,只怕紫阳宫主和容渊联手也不是元晟的王妃的对手!”

安定王听此,眉心一跳:“你说什么?”又疑惑道,“那个黄毛丫头,有这本事?”

广源先生伏在安定王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安定王面色大变,声音一沉:“你怎么知道?”

广源先生面带不悦,眼底却平静的没有丝毫情绪:“嚣张到不要命的的人,我这辈子,就见了她那么一个,王爷说,我怎么知道?”

安定王眼底晦涩的凝光微微闪烁,他闭眼躺在了椅子里,抬手道:“事关重大,先生容我好生想想!”又道,“先生辛苦了,藏娇阁新进了几个娇娘,先生看中哪个,本王送与先生红袖添香便是。”

广源先生听闻,双眸里透出晶亮的笑意:“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广源先生离开之后,安定王又在书房呆了小半个时辰,随后唤人服侍他更衣,之后,就坐了轿子往宫中去了。

而,广源先生也随后出了安定王府,朝福缘茶楼而去。这时候,茶楼二楼的雅间里已经坐了一名白衣儒雅,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广源先生见到他,面上露出了一抹如释负重的笑容。

男子见此,也弯唇露出一个笑容,道:“看先生这样,事情是办妥了!”

“宫主执拗,只不知道安定王那个蠢货能不能劝说的动!”广源先生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容将军为了宫主呕心沥血,将来从龙之功,必居首位!”

“我倒不求别的,只求安安稳稳的享尽世间荣华,足矣!”容渊四仰八叉的躺进了椅子里,眼底却是一片黑暗。

云儿,你不是要辅助元晟吗?那么,我就辅助紫阳宫主……我不信,我会永远不如你!

不过,我没有那么残忍,到时候,我会收你做我的侍妾,任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妾,你只有竭尽全力的讨好我,才能好过一些!

“容将军!”广源先生的声音忽然响起,容渊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什么?”

就见广源先生微微凑近了他,笑容婬邪猥琐:“听说晚晴楼又来了几个貌美的姑娘,还都是雏儿,有几个据说还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将军府上太过空寂,不如去看看?”

“是吗?”容渊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微微挑眉。

“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广源先生拉着容渊道,“走吧!老哥哥请客!”他一边拉着容渊走,还一边道,“听说你的将军府上没有一个女眷,容将军这样的青年才俊,怎么能没有美人相伴?”

“本将军答应为公主守孝的!”容渊面色尴尬,在云门山的时候他虽然与苏云两心相许,但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分的行为;与慧淑公主的婚姻也没有到最后一步,所以他现在还是……

“守孝?说说就罢了,哪有堂堂大男人为一个女人守身的?再说,皇上都快死了,谁管你给他闺女守不守了?”

“现在是白天……”妓院不都是晚上营业的吗?

“老哥哥是常客,不在乎白天黑夜!”

“现在非常时期,一旦传出去,只怕……”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这……这不好……”容渊还想挣扎,广源先生已经拉着他出了门。

或许他的内心也是期待的吧!不然,以容渊的本事,广源先生怎么能拉的动他?

……

与此同时,焱王府也接到了皇帝的口谕,宣召元晟进宫。

元晟的书房里,萧衍,苏云都在。元晟面色冰冷的坐在椅子上,漆黑的眸子里冰封千里,看不出一丝情绪;萧衍倚在桌边用手撑着脑袋,微微皱着眉头,而苏云则浑身慵懒的跌坐在椅子里,脑袋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仿佛睡着了一样。

“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一点都不知道,进去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王爷贸然前去,太危险了!”萧衍难得郑重的劝阻,“甘露殿那位,只怕是想来个瓮中捉鳖,王爷去了,正好合他心意!要我说,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趁机出京才是正经。”

“错过这两日,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萧衍说完,见元晟不语,看向苏云道,“王妃您说呢?”

“我?”苏云这才睁开了迷迷蒙蒙的眼睛,眨了眨,“不是要收拾东西回北地?那还愣着干嘛,收拾东西去呀!”宫里进展之快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关于她们母女三人的事情,她还有几个问题存在心中,但现在看来,留下来,已经不可能了。

她会回来的,希望仁宣帝和紫阳宫主,一切有关的人,都能够活的长长久久!

她眼底凌厉的目光一闪。

萧衍听到她的话,不悦的一皱眉:“王妃,行军打仗,王爷在行。可在这些弯弯绕绕上,还得依仗您。这件事,您是怎么看的?”其实,他想说的是,您能正经点说句话吗?

这时候,元晟忽然开口道:“当然得回北地,但是,走,也不能无声无息的走!”说着,他冷哼道,“带着抗旨不尊的名声,将来本王就是回来了,如何面对京城的父老乡亲!”

元晟微微眯眼,眼底危险的光芒仿佛优雅的猎豹终于锁定了目标:“走之前,总要给他们送上一份礼!”

萧衍不由心头咯噔一下:“王爷,成王败寇,等您回来,京城的父老乡亲不会在意您以前……”

萧衍的话没说完,就被苏云打断了。苏云直起身来,伸手去够桌上的茶壶:“你们心急什么,安定王已经进宫了,咱们现在该做的就是等消息!”

萧衍很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以他的意思现在他们就应该收拾包袱,赶快上路。

苏云勾唇:“安定王和紫阳宫主,随便哪一个单独对上王爷,都是完败。你说,他们会不会这么傻?”

“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王爷!”

“不会那么容易!”苏云嘲讽一笑,“紫阳宫主的脑子与寻常人不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她总得折腾出点事情来,你看着吧!”

“那……”萧衍想问问,要是有事,他们还来得及跑路吗?苏云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眼底一抹自信的光彩流泻:“放心!等她拐过弯来,足够有时间让我们离开了!”

“不过在这之前,能走的人,王爷还是安排他们先走吧!有时候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苏云又沉吟道:“当然,这样做有一定的危险。但是,如果我们现在走,虽然安全,但是如同王爷所说,总有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在前,以后再如何,史书上总会记一笔叛国夺位!”

苏云说着,试探般的看向元晟:“王爷如果不在意这个,倒是可以考虑,现在就走!”

元晟眼底坚冰微溶,他看着苏云,眼底露出一抹淡淡戏谑:“这么做,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苏云恩怨分明的性子,他这阵子深有了解。

果然,他一说完,就见苏云眼底露出一抹晶亮的光芒:“那么,王爷害怕吗?”

“不是还有云儿?”元晟淡淡说道,端起了茶杯轻呷了一口茶。

这边苏云和元晟你来我往,那边萧衍的眉头已经打成结了:“停停停停……你们倒是有闲心!”

商议已定,元晟并没有立刻进宫,又等了一刻钟,宫里果然又来了皇帝口谕,说他不必急着进宫了。

元晟得到不必急着进宫的消息之后,开始着手安排随在京城的焱王部队秘密撤离的事情,苏云便自己回了听风院。

尚未到院中,夏荷已经找来了,说是门房送了一封信进来给她。

苏云一听,知道定然是婆婆传来的消息,只怕是容渊有什么动静。在此之前,婆婆已经奉命秘密监视着容渊了。

至于这信,是因为她身为焱王妃,总要在其位谋其政,与府外的人见面就不甚方便;所以就与婆婆约定有什么重要紧急的消息,可以给她送信进来。

苏云加快了脚步,回到院中,绣嬷嬷将信呈上来。她撕开,目光快速扫过,眼底慢慢有了明澈的光晕流转。

容渊竟然去了青楼!

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条消息,在情势严峻的现在,却可以做很多文章。

苏云听到这个消息,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反而很快便在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对付他的方法。

回过神来,她心内也有丝丝唏嘘——他们何以就走到了这一步呢?但是,接着她就释然了,容渊都上青楼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苏云想了想,转身出门,又去了元晟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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