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怎么现在回来了。”大公主急忙起身相迎,初一也随着在座的宇文家兄弟姐妹们一同站起,向宇文丞相问安。
“都坐吧,听闻贺拔破胡的女儿来了,我便来看看。”宇文泰微微笑着,眼光扫向贺拔初一,初一急忙又向他行了个礼。
宇文泰又仔细打量了初一一番,又笑道:“果然是贺拔破胡的女儿,你的眼睛同你父亲很像。”
初一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只当是好话听了,向他微笑着道了谢,而后宇文泰昂首阔步地向冯翊公主旁边的位置走去,而他旁边的少年则坐在了他右手的第一个空位上,陀罗尼则坐在左手第一,按他们坐的位置和年龄初一猜测,只怕这个少年便是刚刚宇文家兄弟姐妹口中的大哥宇文毓,统万突。
“萨宝怎么没来,他不是跟你在一起的么?”扫了眼宇文毓,大公主一脸淡笑的问道。
“他说不打搅我们一家团聚了,在内书房等我。”宇文泰对妻子笑了笑,而后肃了肃脸色对下面的宇文家兄弟姐妹们说道,“你们贺拔伯伯家的女儿以后就要同你们一起念书了,日后可要好好照顾她。”
“是”宇文家兄弟姐妹异口同声地应道。
大公主笑道:“看您说的,刚刚孩子们相处得很好,九姑娘也是聪明伶俐,你这么说岂不是看轻了孩子们去。”
“咳。”宇文泰清了清嗓子却没有再说什么,直到芳蕊替他上了饭菜,这才招招手,示意孩子们坐下继续吃饭,一时间场面比方才不知冷了多少倍,真正是做到了食不言。
宇文泰似乎还有事,匆匆吃过午膳后便离开了,统万突倒是没有离开,陪着大公主说话。
宇文泰一走,厅中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没一会儿又谈笑晏晏了,不过此时已经到了家宴的尾声,大公主只是问了统万突几个诸如“跟着父亲办事是否习惯”,“是否有不明白的地方”后,便再无话说,反而是看到自己的儿子陀罗尼在那里跟豆罗突说的很开心的样子,不由鼻子轻哼了一声教训道:“陀罗尼,我问你大哥话你要仔细听,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跟你大哥一样跟着父亲学着做事了,不能总这样贪玩儿,以后宇文家可是要看你的。”
场面顿时一静,陀罗尼愣了愣苦笑道:“母亲,我还小呢……”
没等陀罗尼说完,大公主便不悦道:“你大哥十四岁就跟着父亲做事,你怎样也不能晚了他去,我同你的父亲商量过了,再过个三四年就让你随着父亲走动走动。”
陀罗尼顿时噤声,宇文家的其他兄弟姐妹也不再说话,初一眨眨眼,心中暗道:这是大公主在警告统万突吧,告诉他自己的儿子才是真正继承家业的人。
初一暗自摇了摇头,就当做没听到吧,反正这些也同她没什么关系不是,该装聋作哑的时候绝对要好好装一装的。
之后没多久,宴席就散了,大公主让孩子们自己去院子里玩,又拽着宇文夫人去了里屋说话,这下孩子们可算是开心了,刚刚宴席上的不快也很快丢到脑后,全部去了离清水园不远的大花园,芳花园里,打算着要不钓鱼赏花,要不就进行些投壶之类的其他消遣游戏。
不过,来到园中,看到弥罗突频频望向自己的眼神,初一却完全视若无睹,更是说什么也不肯跟静然静雯云溪她们分开,以至于弥罗突将眼睛眨的都快抽筋了,她仍旧我行我素,同云溪她们热闹的聊着天。
笑话,她可不想自己找不自在,她就是不跟大家分开……就是不分开
很快她便甩开了忙着找鱼竿钓鱼的男孩子们,自己撺掇着本想投壶的静雯静然和云溪她们去采花瓣,就说要帮着她们做香喷喷花粉。
初一的法子果然有效,哪个女孩儿不爱美,于是五个女孩儿凑到一起,弥罗突远远的看着却没法子接近她,只能急得干瞪眼。
不过他灵机一动,同毗贺突耳语几句,他立即向后面跑了去,不一会儿便有个小丫头来到了五个女孩子的面前,对着云溪施了一礼道:“十小姐,五少爷的身上又起小疹子了,让您帮他找药膏呢。”
云溪和毗贺突是同母姐弟,都是达步干夫人所生,虽然她这个弟弟从生下来就被抱出去避忌,回来才没多久,可是她也很疼他,听到小丫头的话不由皱了皱眉道:“怎么会找不到,不就在他床头的小柜子里呢,他不知道,难道红兰也不知道么?”
小丫头但笑不语,云溪摇摇头,转身对几个女孩子道:“我去去就来,你们可要多采些啊。”
事情来得蹊跷,初一不由看向另一个方向的弥罗突,却见他竟然认认真真的盯着池面看钓鱼,同刚才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可不一样,这更不寻常,心中顿时暗暗起了戒备。
果然,云溪刚走,却见毗贺突竟然从前院的方向跑了来,一脸兴奋的大喊道:“大家快去看,父亲给国子学寻的汗血宝马到了,就在马厩里,真的很威武呢。”
“汗血宝马?”陀罗尼一愣,“不是过几日才到么,怎么这么早?”
“我也奇怪呢,可他就是到了,红色的皮毛,就是不知道一跑起来会不会流出血汗来。”毗贺突笑眯眯的说道,然后转身向前院跑去,“你们不去就算了,我可是好心来叫你们的,我可要头一个骑上去,那可威风的很,等送到了国子学,想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完,再不理众人,竟然率先跑了。
男孩子们半信半疑,可是最终一览汗血宝马风采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于是纷纷丢下钓鱼竿,跟在毗贺突身后跑了,而且不但是他们,就连静雯静然姐妹两个也禁不住诱惑,把采到的花瓣全扔给初一,也跑走了,让初一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给她。
初一很囧,虽然表现不同,可这两个丫头的本质还都是毛躁得很哪,正要开口叫住她们,说要自己同去,哪想到弥罗突已经笑嘻嘻的来到了她的面前:“国子学里养马的哑巴阿翁很死板,不是国子学的学生,他绝对连靠近都不会让人靠近的,九妹妹还没入学,只怕也去不得。”
初一顿时为之气结,看看仍留在身边的云罗,心下又定了几分,从刚刚他急于跟自己单独说话的情形看,只怕有人在他都不会说什么吧,只要有云罗在就好。
哪知道她心念稍转,弥罗突便背对着她站在了前面,然后笑眯眯的俯对云罗道:“十一妹怎么还不去看呀,再晚的话只怕你就挤不进去啦。”
云罗的母亲地位最低,只是个侍妾,平时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在几个兄长中最怕的就是这个刚刚回府却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哥了,于是瞅瞅初一,又瞅了瞅弥罗突,竟然把手里的花瓣一扔,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弥罗突得意非凡,转身正要找初一算账,可是却愣住了。
他的身后除了满地的花瓣,哪里还有初一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