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是他的侄子,孙寿生。”高敏开口道,“他自小体弱多病,如今父母双亡,孙先生便把他接来抚养。”
“上次孙先生去霸城,便是要接他?”初一打断道。
“正是。”高敏继续说道,“寿生很是聪慧,可惜由于身体的原因,很少出门,他听说长安的国子学很有名,非常想来读书。不过,你也知道的,国子学又怎是一般贫民进得来的,他虽然有此想法,但是却从不曾向他孙先生提起,大概是怕他为难。”
“他既然从不提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与我同龄,我们二人甚是想得,几日下来便成了好友,而我发现,每当我提到国子学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会一亮。在我的旁敲侧击下,他终于承认了,只言不想让叔叔担心。他的病当初就花尽家里的钱财,直到父母双双去世才略有起色。孙先生抚养他,还为他治病,他实在是不忍开口。”
“你是想让我帮他向宇文太师张口?”初一想了想,“可我虽然住在太师府,却很少见到太师呢,孙先生既然暂住在尚书令府上,为何不去求独孤大人?”
高敏沉吟了一下:“若是可以,早就去求请了,怕只怕会弄巧成拙。”
孙先生当时带着孙寿生来到长安后,暂时没有地方可住,便想起了上次在路上碰到的独孤罗仁,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投靠。
只是,他虽然顺利进了尚书令府做了门客,但却也只能算在独孤罗仁的门下,独孤罗仁的门客虽然远比不上他父亲的多,但是也闲养着二三十人。当初他在街上只是惊异于孙先生的神力,这才起了招揽之心。而如今人虽到了,能用上他的时候却不多。
再加上孙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不像其他门客一样千方百计展示自己的才华,而是心安理得带着侄子做米虫。这更引起了独孤罗仁的轻视,只是在他初来时见了几面,然后便渐渐将他忘在脑后了。
若不是机缘巧合下,高敏同孙寿生成了朋友,只怕也不知道孙先生的医术竟然不俗。不但如此,这个孙先生在其他方面的才华也非一般人能比,所以每次寿生提到自己的叔叔的时候,都会一脸的崇拜。
而如今,寿生想去国子学读书,若当初孙先生直接投在独孤信手下还好,可惜此事他必须通过的是独孤罗仁。先不论独孤罗仁对此事是不是重视,单说崔氏那里就绝对不肯看着独孤罗仁的势力越来越大。所以一定会在其中做手脚,到时候只怕连希望都没有了。
如此,寿生上国子学的事情在独孤家打了个死结,已不可为了。所以要想让他达成愿望,就必须另辟蹊径。
而当初他请孙先生为初一诊脉的时候,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独孤家不行,宇文家也许可以。
看着高敏沉默不语,初一知道其中必有难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想到当时独孤家的情况,以及崔氏对原配嫡长子的态度,只怕是独孤家的内部问题,于是笑笑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跟阿嫂说起这件事情的,我想她会帮忙的。毕竟她的喜脉也是孙先生诊出来的,她现在嘴里时不时的夸先生是难得一见的神医呢。”
同孙先生重逢之后,由于是同道之人,初一细细向先生请教了以脉象断男女地方法,这才发觉,此时的自己根本无法掌握。因为这里不但涉及医术还涉及相术同八卦五行之术,让她听得一头雾水。这时也才知道,原来在古代,以脉象断男女的本事也不是每个大夫都能掌握的,也难怪嫂子会对孙先生如此推崇。
“我正是这个意思。”高敏见初一不再深究,而是满口答应下来,心中很是感激,笑笑开口道,“不过,让宇文夫人向太师大人提起的时候,要这么说……”
回到同静然静雯小憩的房间,阿嬷已经焦急的等在外面,看到初一回来,松了一口气,急忙赶上来道:“初姐儿,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叫上阿嬷,若是再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初一笑道:“在国子学里,能出什么事呀,阿嬷放心,我不会离开国子学的大门的。”
“总要给我说一声去哪里了吧。”阿嬷嗔怪道,随后脸色古怪的说,“对了,有个……”
“你去哪里了?”阿嬷的话还没有说完,初一就看到从房间里冲出一个人来,还未站稳,便大声吼道,定睛一看,竟然是弥罗突。
“你来做什么?”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初一不可谓不惊。这个家伙上午不是还一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么,怎么现在竟然来找自己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说着弥罗突已经来到了初一的面前,绕着她转了一圈道,“你倒是乱逛去了,害小爷在这里等你,小爷还没有等过人呢。”
“你可以不等呀。”初一翻了个白眼,闪过他向房间里面走去,一进门便看到静然静雯两个气鼓鼓的坐在榻上,同一旁的毗贺突比着瞪眼,看来这两个家伙又给这两个丫头气受了。
“他们怎么来了?”走到静雯身边,初一小声问道。
“谁知道呀,你刚走他们就来了,来了就找你,我们说不知道,他们就在这里耗了一中午,我连觉都没有睡成。”说到这里,静雯打了个呵欠。
“你到底去哪里了,那个弥罗突出去转了好几圈了,都没有找到你,你倒是会藏。”静然也翻了个白眼。
初一心中满是歉意,当初出去的确是有意不同她们说的,怕她们担心独孤伽罗对自己不利,非要跟着。而如今已经回来了,也没出什么状况,便索性实话实说:“我没去什么地方,就是去松林晚的明月亭呆了会儿呀,他真的找过我么。”
静然不说话,眼睛看向弥罗突,却见他果然尴尬的模了模鼻子,不屑的说道:“她谁也不说,神神秘秘的,我以为她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明月亭的确没找,我只找了竹林里,太湖石的石洞里,松林晚墙角的那一片花丛里也翻了翻,不过那是在明月亭相反的方向。”
初一嘴角抽了抽,静雯静然姐妹两个面面相觑,甚至连毗贺突也难得的翻了个白眼:难道这个家伙以为在跟他玩儿躲猫猫么?
众人表情尽落入弥罗突眼中,他强自镇静的咳了咳,一本正经的道:“咳咳,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我是来通知你的。”
“通知我?”初一一脸疑惑。
“是的,我阿娘要见你,请你沐休的时候去静心园吃茶。”
初一的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的一击,半天缓不过气来。
沉默了好久才问道:“我的粉珍珠链子,是你阿娘捡到,并让你还给我的?”
“没错呀。”弥罗突顿了顿,突然一脸的懊恼,咬着牙说道,“可你找回了你的链子,却把我的葫芦摔碎了,真是可恶之极。”
“好,有时间我会去的。”初一淡淡的说道。
快速跳着的心脏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满腔震惊已经被一股邪火所取代:果然是他们。
去就去
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