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暮烟转身沉沉看着凌暮祈,来得可真是时候,先前便让人传话父皇召见,他急急赶到皇宫,宫中太监却说父皇与太子在御书房密谈,迟迟不曾召见,直到他察觉到异样,心思急转,才想到这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急急赶回来,便看到千树被绑了双手就要被带走,他心下着急,自然知道这刑部大牢她若是进去了,便要出来便难如登天了,本欲强行留下方陆,却不想凌暮祈竟来得这般快,而且···还带来了圣旨。
凌暮烟微一凝眉,淡淡回道:“圣旨自是不可违,只是这睿王府不论如何说也是臣弟的地盘,在臣弟的府上带走我的王妃,莫不是臣弟还不能过问?”
凌暮祈双眼一眯,看向跪在地上的方陆,语调随意:“这便是方统领的不是了,无论如何也得跟睿王打声招呼的,得罪了睿王,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随意一句话便带过这一笔,千树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目光却越发冷澈,凌暮祈,果然是只老狐狸。
凌暮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隐藏在衣袖下紧握的拳却泄露他心里的愤怒,不待他说话,凌暮祈又淡淡笑道:“这圣旨——唉,睿王自己看吧。”说着已将那明黄色的布帛随手递到凌暮烟身前。
凌暮烟双手恭敬接下,缓缓展开,平静如水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些惊怒之色,凌暮祈看着,眉宇间的笑意越发明显,千树不用看,也知道那圣旨上写的什么,无非就是花湛通敌,花府满门抄斩之类的。
凌暮祈慢慢踱到凌暮烟面前,狭长的丹凤眼带着笑意盯着凌暮烟:“睿王可还有话说?若没有,本王便要依圣旨将睿王妃收押刑部大牢了。”此言一出,几人在场几人俱是神色一变,凌暮烟转头看向千树,神色的眸子里,隐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千树有些迷蒙,她在他的眼里,看见心疼和担忧,心底一软,千树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凌暮烟定定看了千树一会儿,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朝后退了一步,冷冷说道:“太子请。”
凌暮祈嘴角泛起阴冷的笑意,双眼紧盯着凌暮烟,却扬声吩咐跪在地上的方陆:“带睿王妃走!”
方陆终于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头顶传来凌暮烟冷绝的声音:“慢着!”
方陆一愣,凌暮祈面色一凛,双眼逼视凌暮烟:“二弟还有何指教?”
“这睿王府岂是这等不识抬举的属下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薄唇勾起一抹狠绝的笑意,凌暮烟反手抽出沐深手中的长剑,随手一划,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一道长长血箭已喷涌而起,方陆闷哼一声,身后的纤云已惊呼一声,紧紧靠在千树身后,千树随着凌暮祈的目光看去,方陆手腕处一道深深血痕,血肉外翻,手筋依然断了,这只右手算是废了。
凌暮祈脸色变了又变,双眼愈发阴沉,冷冷瞪了凌暮烟半晌,才怒声说道:“走!”
方陆废了一只手,左手紧紧握住右腕,血仍是不断涌出来,他倒是条汉子,竟是一言不发起身朝凌暮烟弯腰行礼,便随着凌暮祈朝外走去。
两个兵士按住千树左右臂押着她跟上,千树转眼示意纤云跟上,才迈开脚步缓缓走着,凌暮烟双眼微眯。浑身散发着危险冷冽的气息,双拳紧了又紧,却未发一言,千树缓缓经过他身边,却并未看他,双眼只是紧紧盯着脚下。
凌暮烟薄唇紧抿,静静看着千树随着铁甲兵士出了府门,直至看不见,他才一撩长袍下摆,大步朝暮色居走去。
这是个圈套,凌暮烟自然知道,太子恐怕是还不知道他已知道千树与沧月阁的关系,才会设了这样一局来试探他,若他在意千树,定不会让千树被关进刑部大牢,这便是抗旨不尊的大罪,即便自己未出手阻拦,事后也可以去劫狱,到时候恐怕凌暮祈早已设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自投罗网,无论哪一种,只要他做了,便是死路一条。
凌暮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依千树的身手和身份,若是想躲起来不让他抓住,怕也是不难,这局,他是将计就计,故意晚来一步,让凌暮祈带走千树,他倒要看看,千树与凌暮祈,要演一出什么样的戏。
凌暮祈想错了,他是喜欢千树,但是爱情这东西,他要不起,他的人生,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十一岁的时候,他的人生便只剩下复仇,所以的隐忍与伪装,所有的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都是为了复仇!他永远不会忘记,母妃是怎样匍匐着似在那个女人脚下,为了他,母妃至死都紧紧抱着那个女人的脚,他永远忘不了,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恐惧,爱情,和这些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凌暮轩看着二哥越来越冰冷的双眼,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年二哥是怎样过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仇恨这东西,一旦生了根,便会不断成长,直至枝繁叶茂,心里再装不下任何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