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疴 7

作者 : 烟雨阑亭

文丽的身体像是适合感冒病毒滋生的温床一样,感冒如同春夏秋冬季节的不停更替,反反复复的在文丽的身上流转。

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萧条的大地的时候,文丽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的文丽已经是饥肠辘辘,无奈,全身倦软的文丽只好起床给自己煮了一小碗汤圆吃下,吃过汤圆之后文丽觉得自己还是浑身无力,手脚冰冷,但是,已经在床上蜷缩了大半天的文丽没有丝毫睡意,况且时间也还很早,于是,文丽强打起精神给足浴盆里添了半盆水,插上插头,吃了一粒“快克”,然后坐在暖气包前,打开了电脑。

电脑的桌面背景依然是三朵色泽鲜艳,含苞欲放的郁金香。看到这三朵娇艳妖娆的郁金香,秦坤所在单位办公室主任范美娟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晃动着,很多的往事也就又一次的浮现了出来,像一片片飘零的树叶,从空中徐徐坠落到了文丽的眼前,并在文丽的眼前一片一片的铺展开来,尽管文丽不愿意去回想,但是某些事情和某些人还是像一束强光一样照射到了文丽心里最柔软的一隅。

文丽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痛,这种痛,像水渍一样,轻柔舒缓却肆无忌惮的弥漫开来,渐渐的浸湿了文丽的全身。

文丽觉得自己更冷了,全身已经冷透了,于是她又起身拿了一件厚厚的珊瑚绒睡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把双脚放入了足浴盆中,足浴盆中的水已经是热气腾腾的了。脚一放下去,顿时有一股暖流从文丽的足底顺着双腿传到了文丽的躯干,文丽禁不住轻微的颤栗了一下,随即,记忆也如同是被强大的气流冲破了阀门的水暖管道一样,汩汩的水流倾泻而来。

自从看到了秦坤手机里和范美娟的那一番充满之气的短信对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文丽都在尽量回避着和秦坤的直面相对。

白天,文丽照样会去给各个工地购买所需的材料,照样会去拉运各种材料到各个工地,也照样会尽力早点回家给秦坤和孩子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她想让自己整天都处在一种忙忙碌碌的状态之中,尽量不去想一些事情。

晚上,秦坤不经常回家吃饭,秦坤不回家吃饭的晚上,文丽会在和儿子一起吃完饭,自己收拾好碗筷之后打开电脑,在电脑里写下一些凌乱而空洞的文字来抚慰自己疲惫不堪的心灵,文丽一直觉得文字是可以宣泄自己内心郁积已久的一种情绪的一种最妥帖最隐秘的方式。

即使秦坤偶尔回来吃饭,文丽也是尽量的按照秦坤的要求做一些秦坤喜欢吃的饭菜,有时候还会在秦坤的极力劝说之下和秦坤一起小酌对饮一杯。但是,吃完饭后,文丽就会尽量避免和秦坤呆在一起,如果秦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文丽就会去书房的电脑上斗地主。文丽不愿意让秦坤看出自己和他在一起时的那种惴惴不安和心不在焉,更不愿意让秦坤知道自己对秦坤和范美娟的事情已经心知肚明。

文丽只想用这种静默的方式来维持这种表面上看似平静如水的生活,她不想打破这份她一直期盼着的宁静和平和,所以即使明明知道这只是一种生活的假象,但是文丽依然不想去打破,她想在自已臆想的一种麻木和混沌的状态中平复自己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灵。

至于平静如水的生活之外,秦坤在怎样的翻波逐浪,追风引蝶,文丽暂时不想去考虑,她不想再费周折为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情和秦坤发生争执和吵闹,文丽觉得自己已经很累,心神俱疲。

只是,文丽不知道这种默然的隐忍是会换来秦坤的循规蹈矩还是更加的肆无忌惮?是会换来秦坤的愧疚之情还是嚣张之意?

日子,在文丽刻意的隐忍和缄默下真的如潺潺的流水一般的平静而过,秦坤还是一如既往的早出晚归,周而复始的过着自己无拘无束的日子。文丽也依旧在工地和家里两头忙。她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一天,文丽的朋友何小红打来电话,说那天是自己三十岁的生日,请了一帮朋友一起聚聚,让文丽无论如何也要去,尽管文丽特别不想去,文丽不喜欢那种喧闹的场合,但是却不好意思推迟徐红的盛情邀约。

何小红,结婚之前在一家纺织厂做一名三班倒的挡车工,挡车工不仅工作很辛苦,而且工资也很低。后来,结了婚之后,在朋友的怂恿下何小红辞去了纺织厂的工作,和朋友一起到了一家保险公司做业务员,保险公司的业务员,虽然工作也很辛苦,收入也不稳定,而且每天都要拉下面子甚至是放下尊严出去找客户,拉保单,但是保险公司是金融业,业务员提成很高。如果业务员推销出一份保额很高的保单,就会有很好的收益。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冬日的下午,外面寒气逼人,文丽正在家里收拾衣橱,忽然,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文丽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两个缩手缩脚的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人,陌生的女人。

“您好。”两个女人几乎同时用颤抖着的声音说。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们是中国人寿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我们想向您介绍一下我们新推出来的一个险种。”两个人虽然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是文丽还是明显的感觉到她们在发抖。

“外面冷,进来再说吧。”一股股冷风也随着开启着的门钻了进来。

另个女人站在门外跺了跺脚,然后走了进来,但是进来之后却站在门里,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走进客厅。

“不用换鞋了,我地板还没有拖呢,沙发上坐吧。”文丽看出了两个人的拘谨和疑虑,于是和颜悦色的说道。

“今天外面真是太冷了,我们的手脚都快要冻僵了。”两人进来之后,一边搓着手,一边跺着脚说。

“今天是很冷,来,先喝点热水,暖和暖和。“文丽赶紧从饮水机了接了两杯热水,端到两人跟前。

“谢谢您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我叫何小红,她叫王文华,我们都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何小红介绍说。

“保险已经走入了千家万户,我们知道您一定也已经购买过保险,但是,我们公司最近推出了一种叫《康宁定期》的险种,我给你介绍一下这种险种和其他的险种相比有哪些值得客户去购买的地方好吗?”

于是,何小红和王文华穿插着介绍《康宁定期》,文丽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她们的介绍,一边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何小红穿着一件长至膝盖的深褐色的羽绒服,尽管已经解开了羽绒服的扣子,但是羽绒服还是紧紧的裹在何小红略显丰腴的身上,羽绒服虽然看上去很新,但是细看却感觉质地很差。

王文华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短款羽绒服,羽绒服虽然很合身,但是看上去已经略显陈旧了。而且,颜色也失去了原有的清新和鲜艳。

“你们家房子还暖和的,喝了热水,我终于暖和过来了。”何小红一边说一边月兑去外面的羽绒服。

也许是何小红感觉到了文丽的漫不经心,她停止了继续介绍,开始和文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了家常。

“姐,你们房子收拾的真干净,住楼房就是好,不用生炉子,房子也暖暖和和的,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住上楼房。”何小红边说边站起来伸了伸腰。

文丽忽然注意到了何小红略微凸起的小月复,她看了看何小红,欲言又止。

“呵呵,我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何小红看出了文丽的心思,于是坦言说道。

“来你家之前我们还跑了两家,有一家家住六楼,我们上去敲门,等了半天防盗门上面的小门才打开,一位中年大姐露着半个脑袋隔着小门的护栏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刚说我们是保险公司的,剩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那位大姐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小门。还有一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倒客气的是把我们让进了门,但是进门之后却对着我们好一番数落,说我们保险公司的业务员都是一些骗子,只要被骗买了保险之后,就什么事情也不管了,如果有了事情要理赔,就更是找不到人了。还说,以后无论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把保险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他也绝对不会再买一分钱的保险了。”

“姐,你看做我们这一行有多难啊,我们忙的连中午饭都没有顾得上吃,结果还遭到这样的奚落和鄙视。”

“哦,是吗?”文丽听罢竟然一时无语,她望着何小红凸起的小月复和泛白的嘴唇,心里忽然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你们连午饭都没有吃,一定饿坏了,快先吃点香蕉和苹果垫垫肚子吧。”文丽她走进厨房,从厨房里拿出几根芝麻蕉和两个苹果,递给何小红和王文华。

“谢谢你啊,我还真的是饿了。”何小红拿起香蕉就吃了起来,文丽又给她们各自倒了一杯热水。

“姐,你怎么这么好啊,我们每天往别人家跑,很少碰到像你这样这么温言细语的人,很多人对我们说话都凶神恶煞的,真的就感觉我们是骗子似的。”

“来,把你们这个险种的条款给我看看”看天色渐渐的晚了,文丽也要给孩子做饭了,但是文丽却看何小红和王文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文丽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于是,文丽对何小红说。

“好,姐,我这就拿给你。”何小红急忙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份《康宁定期》保单。文丽从何小红一闪而过的喜悦之情里看到了何小红对自己心存的念想,文丽的心忽然有一丝隐痛。

“这样吧,我买一份《康宁定期》保险,一年缴费一千元的这种。”文丽简单的看了看之后对何小红说。

“姐,谢谢你了啊,那我们现在就把需要填写的内容填写一下好吗?”何小红欣喜的对文丽说。

文丽匆匆的填写了一些需要保险人填写的内容,然后送走了保险公司业务员何小红和王文华,尽管文丽因为何小红她们的这种做法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看到最后临走时何小红那喜形于色的神情,文丽的心有点释然了。

隔了两天,何小红把签过字,盖好章,整理好的保单送到了文丽的家中,看到何小红那被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庞和冻的通红的手指,文丽心里的不舒服忽然间就像冰块遇到火一样迅速的融化了。

事后文丽才知道,何小红之前的几天都没有拿到一个保单,月底保险公司要考核业绩,如果何小红月底之前再拿不到保单,那么,她不但拿不到这个月的保底工资,而且还有可能被辞退。

那时,何小红的婆婆刚从甘肃老家来,自己也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而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当修理工的丈夫工资也很低。

尽管文丽的这份保单金额不大,但是,对于何小红却很重要,所以,何小红对文丽充满了感激之情。

后来,何小红逢年过节会经常来文丽的家,有时送副对联,有时送个挂历,尽管文丽不需要这些,但是她知道,这对于何小红来说,不仅仅是一点心意。

文丽有时候也会装点苹果,梨子之类的水果让何小红带回去家去,一来二去,两人变得很熟悉了。

文丽在蛋糕店定了一个双层的女乃油蛋糕,文丽到的时候,何小红和她的那一帮朋友,男男女女的都有,大约十个人的样子,都已经聚在了一家火锅店的雅座里。这是一家以鹅肉为主的汤锅火锅店,鹅肉汤锅已经在桌子上开始微微翻滚了,点的其他的肉和菜也已经端了上来。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文姐。”何小红一边介绍一边挪自己身边的椅子,然后拉着文丽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位是刘伟,这位是王斌,这位是…,这些都是我们保险公司的同事”何小红按坐序一一的介绍着。

“你们好,大家好。“被介绍的人连忙点头示意。

“文丽,这位是邓工,你们算是同行,邓工是监理公司的监理。”何小红指着坐在文丽旁边的一位看上去很斯文很稳重的男人说道。

“认识你很高心。”文丽和邓工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轻轻的握了握彼此的手,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坐下。

介绍完毕,大家开始用餐,十个人坐在一起,再加上又是何小红的生日,席间免不了杯筹交错,热闹非凡。

不一会,有人预定的鲜花送了过来,随后,文丽预定的一个双层的女乃油蛋糕也被送了过来,于是,何小红的生日宴更加热闹了。

晚饭之后,何小红说自己已经在一个舞厅定下了一个包间,请大家一起去唱歌,跳舞。文丽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但是何小红却怎么都不愿意,非要文丽一起去放松一下心情。

“小文,大家还是一起去吧,你看,今天是你好朋友何小红的生日,你不去,还是不好吧?”这时,邓工也从身后走来,替何小红邀请文丽一起去。

文丽不好意思再做拒绝,于是,便和何小红一起上了邓工的车。

一行人来到舞厅,包间里灯光幽暗,红褐色的布艺沙发随着包间的形状呈直角排列着,沙发前的一个茶几上摆着一排啤酒和几瓶红酒,还有一些小吃。

何小红提议大家先一人喝一杯啤酒,她的朋友一起欢呼以示同意,文丽不想喝,但是,说话间,每人一杯啤酒已经倒好,邓工把一杯啤酒端到了文丽面前的茶几上,文丽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于是也就端起杯子一干而净。

何小红和她的那一帮朋友喜欢热闹,于是,点歌的在点歌,喝酒的在喝酒,聊天的在聊天,只有邓工和文丽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热闹

,仿佛热闹是属于何小红他们的,而与邓工和文丽无关。

“邓工,你这么也不请文姐跳一曲舞啊?现在这首曲子是慢三步,很适合跳舞的。”正坐着,何小红突然走过来拉文丽和邓工跳舞,文丽连忙说自己不会跳舞,邓工也说自己真的不会。

“不跳舞,那你们就一起喝个酒,也算是相互认识了。”何小红说。

“小文,那我请你喝杯酒可以吗?”邓工边说边往杯子里倒了两个半杯红酒,并将其中的一个半杯杯端给了文丽。

“谢谢你,来,何小红,我们三个一起喝。”

“对对对,小何,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应该多喝点才对。”说着邓工给何小红倒了大半杯红酒端给何小红。

“邓工,祝你幸福快乐,何小红,祝你生日快乐。”文丽端着杯子分别和邓工,何小红碰了一下,然后三人又一干而净。

酒越喝越多,文丽想上卫生间,于是,何小红拉着文丽走出包间,准备去外面舞池后面的卫生间。

刚走出包间不远,何小红忽然拉着文丽不走了,文丽正想问何小红不走的原因,却忽然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文丽看到秦坤搂着一个女人,有点摇摇晃晃的走进了一个包间,而那个女人,正是文丽一直不愿意在秦坤面前提及的范美娟。文丽经常去秦坤所在的单位办理结账及转账等事务,所以,自然是认得范美娟的。而两人的那种亲密,更是让文丽想起来了那夜那几条令人作呕的短信。

何小红显然也是看到了秦坤的,其实,何小红是先看到了秦坤,她怕文丽看到,所以停下来想等秦坤他们走过去后再走,不想文丽还是看到了。

文丽在短暂的恍惚之后,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和何小红去了卫生间,然后又返身回到了何小红的包间。

回到包间的文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主动的和何小红的那帮朋友及邓工碰起杯来,何小红几次想劝阻,但是文丽却用眼神制止了她,半杯接半杯,一杯接一杯,文丽已经不知道酒倒在嘴里是什么滋味了,可是何小红知道,文丽喝进去的那些酒已经全部化作了泪水,在文丽的心里恣意的流淌。

那晚,文丽第一次喝醉了,何小红乘邓工的车把文丽送回家的时候,只有儿子秦瑞一个人在家。

第二天早上醒来,文丽的头还是晕晕乎乎的,于是文丽给了秦坤十块钱叫秦瑞吃一碗牛肉面去上学。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喝那么多的酒啊?昨晚我回来,房子一股难闻的味道你知道吗?”秦瑞走后,秦坤忽然楸着文丽的胳膊问道。

“朋友过生日。”文丽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回答道。

“朋友过生日?什么朋友过生日?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

文丽默然不语。

“朋友过生日重要?还是儿子重要?你居然把儿子一个人扔在房子里,自己跑出去吃喝玩乐,你也太过分了吧?”

“半夜三更的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这成什么样子啊?你不要忘了,你是一个女人。”秦坤越说越刻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晚上出去过几次啊?况且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就不能管管吗?我问你,你晚上干什么去了?”文丽忍不住问道。

“我干什么去了?你问我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我出去是应酬去了,我不出去应酬,工程怎么去拿?欠款怎么去收?它们会自己飞过来吗?”

“很多人都在干工程,又不是你一个,难道别人也和你一样天天晚上深更半夜才回家或者干脆彻夜不归吗?”

“情况不同。”秦坤狡辩道。

“情况不同?当然情况不同了,别人晚上有时间是在家陪老婆和孩子,而你有时间是去陪你的那些贱人。老婆孩子在你心目中还不如那些贱人。”

“我陪哪些贱人了,你给我说清楚。”

“你一直就没有闲着,之前是李晓燕,现在是范美娟,你以为你和范美娟之间的那些龌鹾的事情我不知道吗?想起以前你们发的那些短信,我现在还恶心,我一直不说,只是想给你一个面子,想让你自己慢慢的反思醒悟,慢慢的断绝来往,谁知我的宽容和忍让你竟然认为是无能,是可欺,你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越演越烈。”“啪”的一声,文丽的脸上忽然被秦坤重重的扇了一巴掌。文丽翻身起来,和秦坤扭打在一起。

有一些事情,如果能够不去捅破中间隔着的那层面纱,继续维持一种假象,也许就会像是天空中的阴云一样,虽然暂时堆积在一起,但是终究会被阳光冲散。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捅破了,文丽也就不在乎什么了。尽管此刻秦坤恼羞成怒,但是文丽心里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沉  疴最新章节 | 沉  疴全文阅读 | 沉  疴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