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疴 5

作者 : 烟雨阑亭

星期六中午,秦坤和文丽还是如约去了父母家,只是秦瑞说同学要过生日,早就约好的,不能和父母一起前往外公外婆家。

父母家里很热闹,居住在同一座城市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妹妹,妹夫都早已到了,酒菜也已经摆在了桌上。

“来来来,快来,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早点来多好,早点来还可以凑一桌麻将呢。”妹夫袁洪说道。

“他们可能是有事情在忙嘛,能按时来已经不错了。”大姐边说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好,小秦,你可是大忙人呐。”

“你好,大姐,哪里,哪里,都是忙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好了,好了,只有姐姐家的秦瑞和我家的小猪没有来,其余的都来齐了,大家都上桌吧。”妹妹在一旁一边挪着椅子一边说。

二哥从柜子里拿出一瓶“五粮醇”放在桌子上。

“今天不喝“五粮醇”,今天喝“五粮液”。”随后,父亲从里屋拿出了一瓶用红色布袋装着的酒。

酒桌上自然免不了推杯换筹,杯筹交错,只有秦坤和妹夫袁洪由于下午还有事情,是开有车来,没有喝酒,还有就是母亲因心脏不好没有喝酒,其余的人或多或少都斟的有酒在杯,文丽也不例外。

“大家聚到一起也不容易,今天几姊妹里面就少了二妹一家,来,大家为我们的团聚干杯。”大哥站起来提议。

“好,来,大家干杯。”众人附和着说。秦瑞和袁洪也端起了面前的饮料,站起来一饮而尽。

桌上菜肴丰盛,荤菜和素菜也搭配得当。其中,有一道菜是文丽最喜欢吃的,那也是母亲的拿手好菜。是用红薯粉加水稀释后,在锅里少倒一点油,把稀释后的红薯粉摊成粉皮,要厚薄适当,然后把摊好的粉皮切成长条,指头宽的样子就可以,再把已经在锅里煮过的五花肉切成薄片,两者一起放在油锅,放上佐料及姜蒜,红辣皮等一起翻炒,等粉皮表面开始起泡,就可以起锅了。这道菜吃在嘴里绵软香辣,文丽是百吃不厌。

“文丽,你多吃一点,最近怎么又瘦了?是不是还是睡眠不好?”文丽正在吃着母亲做的这道菜,母亲就忽然说话了。

“我看你脸色不好,好像没有休息好。”母亲接着说。

“妈,我好着的呀,最近就是睡眠不好,其他的都好着的。”文丽说。

“你们也不要接太多的活,差不多就行了,尽量把以前的欠账收一收,不要弄得两个人太累了。”母亲看了看秦坤,继续说到。

“妈,我知道了。”秦坤看了看文丽,应声答道。

“小秦,下次抽点时间去我那里看看,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去过我那里,去了,可以让你姐夫带着你们去看看天池,爬爬山,不要光知道挣钱。”

“好的,大姐,以后有时间一定会去。”

“把一家人都带上,我那里有吃有住的,很方便。”大姐对秦坤说。

“好的,如果以后有时间,一定会去的。”文丽看到秦坤的眼里顷刻间有了一丝畏缩而又无奈的眸光,但只是一闪而过。

吃完饭,秦坤就借故说下午一上班要开会,而欲匆匆离去。其实,文丽可以看出,这顿饭对于秦坤来说是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从某种意义上说,秦坤已经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了,今天,他有权利拒绝与文丽同来的,但是他却来了,放下一个男人最看重的尊严,在桌子上面对不明就里的家人的发问,不惜用违心的话语来遮掩,这对于秦坤来说,多少是有些为难和尴尬的,想到这里,文丽忽然轻轻的一颤,随即,有如水般清润温软的感觉缓缓的滑过心间。

其实,这顿饭,对文丽来说,同样也是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面对的。虚假的东西,无论再怎么掩饰,或者掩饰的多么天衣无缝,但是,它毕竟是虚假的,是经不住事实的考量和验证的。

“你现在回去吗?如果不回去,就在这里陪爸妈和大姐玩会,如果要回,我就把你送回去。”

“我要回,我有点头疼,我想回去睡会,我改天再回来陪爸妈和大姐吧。”

“回去吧,回去吧,不舒服就回去躺一会,我最近这几天又不走,我要呆一阵才走,你们有时间再回来。”大姐善解人意的说。

和众人逐个打完招呼之后,文丽尾随着秦坤快步走出了父母家的门。

“爸妈和大姐他们没有看出什么吧?”秦坤问。

“应该没有吧,你掩饰的那么好,他们又不是侦探,哪能看得出来啊?”文丽答。

“那就好。”秦坤说。

“你还知道尽量不要让爸妈知道啊,我以为你恨不得气死两个老人呢?”

“你看你说话,还是那么刻薄,你爸妈对我那么好,我应该心存感激才对,况且,我知道你妈的身体一直不好,我再坏,也不至于要去气他们吧?”

文丽的母亲不久前才出院,文丽的母亲患有严重的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和糖尿病。

“再说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一年的时间吗?一年之后,如果彼此都能够改变一些,并且仍旧无法割舍彼此,那么我们就复婚。”

“一年的时间,说短很短,说长也很长,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的人,也能够改变很多的事,一年之后,也许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文丽说。

“也许你会物是人非,但是我不会。”秦坤说到。

从黑暗中走出的人,应该更加向往光明,可是,文丽却依旧喜欢黑暗,甚至更加喜欢黑暗了。

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只有为数寥寥的几个人在游走,有晚归的人,有醉酒的人,也许还有无家可归的人。马路上行驶着的车辆也已经不多,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而过的大都是忙于生计的出租车。

初冬的夜晚,有寒凉的风轻轻的吹来,像一只失去了温度的手掌,拂过文丽的脸庞。此时,文丽一个人独自徘徊在清寂而冷清的街道上。街道,宽敞而明亮,而暮色,却深重而浓郁,宛若一团拥簇着的黑雾,笼罩着她,包裹着她,仿佛要将她彻底的湮灭。

文丽的心,如冬天的原野,空旷,荒芜,只有凛冽的寒风,在其间穿行,游走,然后呼啸而过。风声过后,是一片死寂。

二十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的结束在这冷冷的初冬时节。文丽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无名的钝器活生生的撕裂了,开始剧烈的疼痛,随之开始鲜血淋漓。

二十年的时光,是多么的漫长,又是多么的短暂啊。回想起来,像是一部没有褪色的黑白影像,虽然时光久远,但是却很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那时,秦坤初中毕业不久,秦坤原本考取了县城的重点高中,但是由于家境不好,家里已经有一个正在复读高中的哥哥,所以,母亲让秦坤放弃了到县城重点高中上学的机会,把上学的机会留给了哥哥。秦坤的母亲期待着秦坤的哥哥以后考上一所好大学,能够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和很多那个年代的人一样,一年之后,不甘心一辈子在农村以耕田种地为生的秦坤随着自己的母亲,从四川老家来到了已经出嫁的姐姐秦雨这里,与其说是探望秦雨,不如说是投奔秦雨。

当时,秦坤的姐姐秦雨已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采购员,家里也已经有两个在上小学的儿子了,家里增添了两个人,要吃,要喝,要用,这对于那时候家境还不错的姐姐秦雨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对于秦雨现在的丈夫徐明来说,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两人经常会为秦雨娘家的这些事情而发生争执。

于是,不久之后,秦坤的姐姐秦雨就通过自己和建筑公司寒经理的关系,把秦坤安排到了这家建筑公司工作。工作了几个月之后,秦坤就被公司派到了一所大专院校去进修,系统的学习工民建专业知识,学习时间为一年。

文丽来到这家建筑公司的时候,秦坤已经完成学业归来,是这家建筑公司的质检员。那时的秦坤,刚刚二十出头,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像一个早期发育不良的孩子一样,单薄,羸弱,给人一种随时有可能被大风吹走的感觉,只有一双眼睛,黑黑亮亮的,像一个注满了湖水的深井一样,清澈,明净,但是随时会散发出一种忧郁的眸光。

文丽被安排在这家建筑公司做资料员,和秦坤及另外几个人在一个办公室。上班时间,文丽会和秦坤一起,各自骑一辆自行车到各个工地去,秦坤会到工地检查工程质量,而文丽由于对建筑专业一窍不通,则会跟随秦坤到工地上去学习一些建筑行业的基本知识。

记得,有一次,文丽不知道何为“圈梁”,就问秦坤,可是秦坤却比划着已经浇筑好的混凝土吞吞吐吐对文丽说,混凝土的一圈就是圈梁。文丽,知道,秦坤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告诉她。也许,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都希望别人永远在自己之下,文丽心想。

从那以后,文丽知道,要想尽快的熟悉业务进而胜任工作,要想在公司有一席立足之地,必须要刻苦的学习专业知识。于是,她借来一些建筑方面的书籍,工作之余,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翻阅,学习。有些不懂的地方秦坤不愿意告诉她,她就会去请教一些岁数大些的同事或者长辈,其中,王工和温工两个长辈对文丽非常热情和关心。

王工,是公司的总工程师,负责着公司所有在建工程的质量和安全。他一个接近六十岁的老头,他发际线很高,所有,脸显得很长,他脸上长有很多老年斑,总是给人一种脸上落有水泥砂浆而没有清洗的感觉,他身体清瘦但是精神矍铄。他是上海人,妻子是青岛人,有一个吃住在一起的儿子和一个在上海的女儿。

那时,王工,温工,文丽,秦坤,都在一个办公室工作,王工的家就住在公司里面,和办公室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王工的儿子王东,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三天两头的往办公室跑,有事没事的也会找文丽说话。王工每次看到自己的儿子来办公室,都会很高兴,有些时候还会转身到其他的办公室去,说是让他们好好聊聊。

王东可能是遗传了自己母亲身上的某种基因,身材单薄,个子矮小,嘴角有点朝上斜,且让人感觉有些神经质。他自己开了一家家用电器维修部,修理电视机,洗衣机,录像机什么的。

文丽每次看到王东过来,都会很反感,但是,碍于王工的面子,王东和文丽说话,文丽还是会有一句无一句的应付着。但是,王东似乎对此毫无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往文丽的办公室跑,一样有事没事的找文丽闲聊。文丽为此感到很是郁闷和无奈。

有一天,其他的人都去了工地,只有文丽一人在办公室里填写资料,王东又来了,王东先是东拉西扯的和文丽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随后往文丽的杯子倒了一杯热水,之后走到了文丽的身后,当他试图抱住文丽的时候,文丽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出去,你有事没事老往这里跑什么啊。”

“我,我喜欢你,我,我想看到你。”王东嚅嚅诺诺的说道。

“你不觉得你这理由太可笑了吗?”

“我说的是真的,我爸爸也说你很好,他也希望我能够和你走到一起。”王东有些不知所措的答道。

“你们也不想想,这怎么可能呢?”

“以后,如果你要找你爸爸,你来办公室我管不着,但是除此之外,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再来。对不起,我没有时间奉陪。”

王东站在那里听文丽把话说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文丽一眼,然后转身快速走出了办公室。

看到王东走出办公室时的那种窘迫和难堪的神态,文丽忽然有些自责,她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纵然她心里根本无法接受王东,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说出这一番可能会伤害到王东自尊心的话来。

一连几天,王东都没有再到办公室里来,文丽的心也渐渐的开始释然,她想,她上次说话言辞刻薄一些也有好处,至少可以及时打消王东对她的一些念想。

王东是没有再来,但是有一天,王工却找文丽谈话了。

“听说,你看不上我儿子?”王工开门见山的说。

“没有啊。”文丽没有想到王工会如此直白的来问她这个问题,所以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既然没有,那你为何要拒绝王东。”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王东自己开了一个店,自己会修理那些家用电器,我们在青岛的海边也买的有很大的房子,以后如果不想在这边呆了,随时都可以回去。”

“而且,王东的妈妈手上带有一副祖传的玉镯,如果以后谁做了我们家的媳妇,这个玉镯就给谁。”

“谢谢你,叔叔,但是我觉得我们真的不合适。”

“王东有哪里不好吗?你知道王东这几天在家里不吃不喝,愁眉不展吗?”

“不是,不是王东他不好,只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文丽轻声的说。

“好了,随你吧。”王工气急败坏的走了出去。

随后的日子,看到文丽时,王工的脸色就变得一天比一天的阴沉。不是今天嫌文丽这个资料没有准备好,就是明天嫌文丽干那个事情动作太慢。冬天烧炉子的时候,说是为了节约用煤,还会让文丽从烧过的炉渣里面再把细小的碳粒一颗颗的挑拣出来。

尽管有王工的不断挑剔,但是文丽还是慢慢的熟悉了自己的工作,与单位的同事

们也渐渐的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几个月之后,因为女儿的缘故,王工带着妻儿一家人回了上海。后来,文丽也被调到了建筑公司下属的一个水泥预制厂当会计,在这里,文丽认识了秦坤的姐姐秦雨。

秦雨不仅是建筑公司的采购,也是这家水泥预制厂的采购,而且,自己还有一辆半挂车,在预制厂拉运预应力水泥空心板,秦雨很是精明和能干,也很有商业头脑,她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于是,她把预制厂所有空心板的运输全部包了下来。

九十年代初期,修建楼房基本上都是用水泥预制的空心板,所以,那时,预制厂的生意很好,秦雨的车子也有干不完的活。

那时的秦雨,三十五六岁,身材适中,身形匀称,有一头齐耳的短发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给人一种意气风发,泼辣强悍的感觉。

文丽是会计,所以免不了和秦雨有业务上的来往,秦雨经常会拿着厂长已经签过字的那些购买水泥,冷拔丝,隔离剂等材料的发票来报账,每个月还会和文丽一起对她拉运空心板的米数,用以结算运费。

久而久之,两人慢慢的熟悉开来,文丽知道了她是秦坤的姐姐,也从其他的同事那里了解到了秦雨的一些家庭情况。

那时的秦雨,住在公司提供的一套房子里,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和她的驾驶员生活在一起。

原来,秦雨和前夫离婚一年之后,秦雨的前夫就被查出患有晚期胃癌,对于前夫的患病,虽然秦雨觉得和自己无关,但是,在离婚这件事情上,秦雨的心里还是觉得对前夫有所愧疚,所以,她想在前夫离世之前的这段日子,尽力照顾好他,陪他走完他生命的最后这一程。

尽管有前夫的母亲和文丽的悉心照顾,但是,前夫的病已经没有回天之力,在弥留之际他把原本由他抚养的大儿子斌斌也托付给了秦雨照管,并嘱咐秦雨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善待他们两个的儿子。

秦雨如何也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丈夫离开了她,也算是成全了她,可是,现在,前夫却和她永别了,阴阳相隔,永远无法聚首。

人生苦短,聚散无常,人的一生,有些时候真的会突然遭遇意想不到的变故,在目睹和亲历了前夫的病痛和死亡之后,秦雨对人生的悲欢离合和变幻莫测有了更深的理解和醒悟。

后来,秦雨的母亲和秦坤来了之后,都吃住在秦雨家,秦雨家就由四口人变成了六口人。

和文丽认识之后,秦雨看到文丽是个踏实,安分的女孩子,于是,就想把文丽介绍给自己的弟弟秦坤,可是,那时,文丽根本就没有看上个子矮小,身形单薄的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的秦坤,况且和秦坤共事过一段时间,秦坤的自私和狭隘也给文丽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有几次秦雨在文丽面前提及秦坤,并婉转的说出自己想让文丽和秦坤谈对象的意思,但是都被文丽委婉的谢绝了。

秦坤有事没事的开始往预制厂跑,也经常会借机到文丽的办公室去坐一坐,聊一聊,有时还会说起以前和文丽一同在质检科的事情,文丽也会打趣的提起当时自己问秦坤圈梁是什么,而秦坤不愿意告诉的事情,秦坤听了之后,笑着说文丽太傻,秦坤说自己当时不告诉文丽不是因为不愿意告诉,只是想自己如果不告诉文丽,文丽才会有机会经常问自己问题。

提起以前的事情,尽管两个年轻人有很多可以谈得来的话题,但是,文丽仅仅是把秦坤当做一个同事或者是一个朋友而已。

后来,有一天,韩经理的夫人忽然让文丽到建筑公司的采购办公室去一趟,说是有事情和自己说,那时,韩经理的夫人是采购办的主任。

走进公司的采购办公室,韩经理的夫人正在接电话,文丽看到只有韩经理的夫人一个人在办公室,韩经理的夫人见文丽进来了,示意文丽坐下。

“文丽,你觉得秦坤这个小伙子怎么样?”接完电话之后,韩经理的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文丽有点怯懦的回答。

“我觉得秦坤这个小伙子真的不错,勤快,能干,虽然目前是困难一点,但是你不要只看眼前,农村出来的孩子都是吃苦长大的,只要人有上进心,能吃苦,以后就一定会有所作为。”

“你看,秦雨的姐姐觉得你不错,对你很满意,而我觉得秦坤这个小伙子也不错,现在你们的年纪也都不小了,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双方先从朋友做起,然后相互之间再多了解了解。”

不等文丽说些什么,韩经理的夫人噼里啪啦的一大通话语,就像算一串串算盘珠子一样拨打过来,不容文丽有考虑和喘息的机会。原来是秦雨见自己说不动文丽,就委托韩经理的夫人给秦坤和文丽作介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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