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茜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床榻上,明黄帷幔,云纹龙潜,这种规制的床榻,非帝王不可用!
陈茜揉揉自己的眼睛,正想推开帷帐,突然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醒了?”
陈茜抬头看去,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坐在了榻上。
“爱妃身体虚弱,将养一阵就会好的!”
陈茜望着眼前笑意融融的男人,想起昨晚的“玉骨冰肌”,心中了然,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眼前这个女人总是这样,万般苦楚也不会向别人袒露一分!以她的聪慧,怎会猜不到今日昏倒全是玉骨冰肌之效,她却平静如昔,冷静如常,没有不满,没有斥责,独自将苦果咽了下去,意外封妃也罢,被当做棋子也罢!她理智地面对着这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应该面对的。
这些日子,他只看到她的嬉笑随心,看到她的肆意调侃,没有人能对痛苦做到完全淡然,她呢?
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怎样的心!
他突然感到一股烦闷,恨不能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怎生模样。
他敛起笑意,盯着陈茜的眼睛:“茜儿,你没有那么坚强!”
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水的一粒石子,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陈茜只觉酸涩无比,想看清眼前的人,却只能看到一片雪白的朦胧。
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了过来,把她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茜儿,你我是一样的人!”
那年母妃惨死,他心里明明恨着的,但是却扬起讨好的笑,跪在他仇人面前,叫她“母妃”,他明明恨不得把那个人挫骨扬灰,却一次次在她面前彩衣娱亲……万般的恨意,万般的苦楚,他用了无可挑剔的笑容掩盖,那一年,他也十三岁!
“茜儿若想哭,便哭罢!”他拍着陈茜的后背,语气充满诱惑之意。
他确实在诱惑她,希望看到她软弱的样子。
陈茜很想哭,但是,她忍住了,甚至连一滴眼泪都不曾落下。
她只知道,不能在这个怀里哭泣,这个怀抱太过奢侈,她用不起。
她可以输掉她的理想,可以输掉她的自由,但她不想连心都输去!
无情最是帝王家!
陈茜把两个人的关系看得非常清楚,他与她,是天与地的差别!
没来得及靠近,陈茜早已在两颗人心之间筑起高大的藩篱……
姬昭看着眼前的人,她眼里明明起了水雾,她心头明明已经颤抖,然而,长久的等待后,她的眸光已然清澈如昔,她的嘴角已绽起笑容,刚刚的一切,如梦随风!
姬昭愤怒了,一把推开陈茜,虚弱的陈茜立刻倒在床榻之上,姬昭已经愤而离开了!
陈茜微微笑着看帐顶傲视天下的金龙,嘴里低喃道:他为什么恼怒?该是我恼怒才对罢?!
姬昭回到外殿书房,拿起一本奏章看了起来,锦绣文章,满纸雍华,他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脑海里浮现皆是那女子隐忍的模样。
姬昭猛喝了几口浓茶,抬脚进了寝殿,只见她已经整好衣裳,纤纤玉足正登履,他怒了,一个箭步上去,一把将绣鞋扔得很远,将她推到床榻之上:“你这样子,还能上哪里去?那阵痛,每日皆会发作一次,每次需以内力暖穴,方能保住性命!自今日起,你便留在宣政殿,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跨出殿门一步!”
陈茜听了,只觉好笑——看来,我这颗棋子满重要的啊。
“臣妾谢陛下活命之恩!”说着拉过被子,闭上眼睛……
良久……
陈茜似睡非睡之际,有人给她掖好被子,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喃:“茜儿,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