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的飞进云层,离开蝼蚁满布的人间与地面相距一万米。一万米的地面距离很短,一旦作为高度就很高了,高到人类的眼睛根本无法看到。陈决对眼前这个后脑勺的怨念有点深,他想如果飞机上可以找到板砖,那么他绝对需要拿起板砖照着这个后脑勺拍去。鲜血喷溅、众人惊呼的场面一定非常有激情。
过了几分钟,陈决装作去上厕所离开座位,到洗手间转了一圈后回来,经过那个男人身边时,他抬眼看向那个男人的脸。这一看,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眼中看到的那个人竟然没有脸,整张面孔模糊一片,就像电视上被打了马赛克的人脸。哪有人是这样的脸,这可是比火烧过的脸更吓人啊。很多景象我们在电视上看到很正常,比如说腾云驾雾这类的神话功夫,电视上出现我们绝对是无动于衷,但如果某天你下班回家,走在路上,忽然发现电线杆旁边有个人双脚正踩着一片云在缓缓移动。你当时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陈决吓得有点不知所措,悄悄观察了一下别的乘客,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没什么异样,看来别人并没有发现飞机中正坐着一个没有脸的人。陈决不敢再多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现在,眼前的这个后脑勺就有了种威慑力,它让陈决如坐针毡。而没有眼睛的后脑勺在此时,却给了陈决一种它满是眼睛的感觉,陈决无处可躲,只得拿起杂志挡在后脑勺与自己之间。隔断后脑勺犀利的眼神之后,他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蓦然醒来,看见杨牧正用她那双淡然的眼睛看着自己。陈决慢慢坐起来模模头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不到。”杨牧。
陈决回忆着那个梦,怪异的就像一部幻想小说,竟然会出现一个没有脸的人。他很不解,人脸怎么会长成打了马赛克那样,完全模糊。还有那个奇怪的后脑勺,一个然陈决感到熟悉的后脑勺,但是却看不见脸长什么样子,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陈决认识的人,他不想让陈决认出来他是谁。
“今天几号?”
“八月二十六号。”
“现在几点?”
“下午五点。”
陈决点点头。果然,梦开始的时间就是十五分钟后的东明机场,然后梦里他坐上了飞机,但现实中他没有,他在这间病房里养伤。如果说此次的梦仍然是预言,那么那个没有脸的男人又是谁。能确定的是此人陈决一定认识,陈决越想越觉得那个后脑勺的拥有者自己一定非常熟悉,但是猛一下却想又不起来是谁了。
全世界有很多很多的后脑勺,但我们每个人所认识的,可有百万分之一?
‘ca9633次航班’也是这个梦的关键词,陈决记的很清楚。不过他不知道这次航班是飞哪里的,梦里的他也没注意这个细节。
其实梦是不受人控制的,比如说,我们在清醒的时候会对自己说,如果梦里梦到老板,一定把他海扁一顿。但事实上真的梦到老板之后,我们还是毕恭毕敬的点头哈腰,心里恐慌恐慌的。由此可见,就算是在梦里,人的大脑也还是会正常运转的,跟平时的大脑没有太大区别,在处理问题面对他人的时候还是会遵循现实里的规矩。
当然,太过玄妙的梦除外,只是说大部分情况下。
陈决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来那个后脑勺是谁的,无奈只得作罢。想事情是非常伤脑子的,陈决一般情况下不愿意主动去想事情,他喜欢根据大量已有信息来分析事情。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在销售部干,而不是去策划部。策划部需要更多创造性的思维,而销售部则更多需要的是对市场的分析、判断。
“杨牧,后天我们就回去。”陈决喝着杨牧煮的草香咖啡,说道。
“不用这么着急,你多休养几天,公司也没什么事。”杨牧。
陈决摇头说:“到后天我就差不多好了,能早点就早点回去,已经不少天没回公司了,下面的员工这么久没看到我,军心也会动摇。”
杨牧看他不容置疑的态度,也就不再多说,自顾自的在一旁看起小说。陈决挠挠头看看时间,已经是五点半了,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不知道那次航班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坠机,而那个他熟识的人是否已经丧命他乡。
为了驱散自己的胡思乱想,陈决说:“杨牧,我们来打牌,在那边的抽屉里有一副扑克牌。”
杨牧照着陈决的指示,果然在窗边小书桌的抽屉里拿到一副扑克牌。两人就在床上打起牌来。常言道,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两个人打牌真的是非常没意思,因为只有两个人,大家手中是什么牌都能猜个大概。重点是,一个赌局赌方越多越好,人越多中间的变化就越多,赌起来才有意思。
“小三。”
“小六。”
“二子。”
“不要。”.
……
无聊的时候做无聊的事只会让人更无聊,两人打了一个小时后,陈决已经在打瞌睡,不过杨牧还是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一脸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不紧不慢的出着牌。陈决看她那副神情,真是打心底自愧不如。一个女人,要经历过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才会练就一身如此气度。宠辱不惊,陈决从来没有见过她流露出丝毫过分的感情,无论是悲喜哀怒,从来没有丝毫过分。
“拍”的一声,陈决乘其不备,在杨牧的上猛拍一下,口中道:“好,你又输了,这是惩罚。”
杨牧无可奈何的瞥了他一眼,道:“贼手,得砍掉才行。”
“我们打牌总得有个彩头,你都输这么多盘了,不能一点惩罚没,那多没劲。”陈决回味着刚才手触及到的温软臀部,虽然是隔着衣服,但依然挡不住它的弹性和诱人本性。
打牌这种事也是要头脑的,你得考虑对方出什么牌,自己用什么牌对抗。杨牧看陈决打着瞌睡还是能赢自己,不禁觉得无趣。两人又打了一会实在是打不下去,陈决便让杨牧把牌收了起来。
不打牌,也就只能聊天。陈决又是天上地下的乱扯,听的杨牧也直打瞌睡。当陈决扯到朝韩问题的时候,杨牧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陈决轻轻喊了她几声,见没反应。于是蹑手蹑脚的走下床,拿个件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又蹑手蹑脚的推门出去。
这么些天,他一直都待在那间病房里,从没出来过,每次说想出去走走杨牧都不让,说是伤及腑脏,不能走时间长,在房间里走走就行了。现在正好得个空隙,乘杨牧睡着之际出来透口气。来到走廊,两边望去,都有种一望无际的感觉,仿佛看不见尽头。
犹豫一下后陈决朝左边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一间餐厅。杨牧跟他说过这里有个二十四小时供应吃喝的餐厅,所以陈决也知道这么些天他们吃的东西都是由此而来。虽然杨牧提前告诉过陈决这里的环境很好,不亚于五星级酒店,但当陈决亲身来此时,却仍然不得不感叹,有钱真的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五星级酒店都能搬到自己公司,只要你有钱。
来到一个咖啡机旁边,陈决看看站在一旁的服务生。服务生立刻会意,礼貌的问:“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咳…给我来杯一品咖啡。”
“好的,您请先坐,稍等片刻。”服务生把陈决引到一张桌子前坐下,然后回去捣鼓起咖啡机。
“嗯…你们这能抽烟吗?”陈决想抽烟,但没看到周围有人抽烟,所以觉得还是问一下好。
“可以的,您慢用。”不到一分钟,服务生就端上来一杯热气腾腾的一品咖啡。扑鼻的草香沁人心脾,点起一根烟,缓缓抽一口,混合着烟味的草香气味,陈决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惬意、从容。如果可以,他也许宁愿在这里过上一辈子这样的生活,不用去看外面世界的种种,只在这里,嗯,能再加上一个贴心可爱的女人就更完美了。左手香浓的咖啡,右手香浓的女人,人间极乐啊。
第二根烟抽完的时候,一杯咖啡也喝完了。陈决不喝冷咖啡,他喜欢喝非常热的,热到烫嘴那种程度的。咖啡一凉,他就不喝了。所以他都是在咖啡由热变温的这段时间里喝光它。
餐厅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内容都是与咖啡有关。有的画上画的是蓝山咖啡、麝香猫咖啡、琥爵咖啡这三大闻名世界的咖啡豆。有的画上画的是各种山川草木,颇有气吞山河的笔力。陈决忍不住摇摇头自语道:“油画画出来中国国画的感觉,真是怪了。”不过心中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典型的中西结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