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8-29
新任兰芳总督爱新觉罗?载漪此时正坐在去往坤甸的快船上。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身旁几个干净利落的侍卫叉着腰扶着刀柄昂首挺胸,注视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纹丝不动。
海上风浪颇大,加上已是秋季,海面上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载漪从大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船头,海风立即将他黑面红底的斗篷卷起,猎猎作响,一派飒爽英姿。
载漪穿的是他的郡王王袍,此次督抚兰芳,代表的是太后,是朝廷,是满清皇室贵胄的面子,切不可失了体统。
想到太后老佛爷,载漪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朝廷里王公大臣们海了去了。可有谁能出去当掌握一省军政大权的总督王爷?还不是整日里呆坐京城,混吃等死。
当总督好啊!当总督就等于一方的“土皇帝”,整个行省里就数总督最大,捞银子也跟流水似的。不像京城里似的,不光穷的“叮当响”,身份地位比他高的起码有一二百个。出来外放个实权总督,再也不用呆在京城里见个亲王就大千,见了皇帝就跪拜了。
载漪不仅暗自庆幸,幸亏他娶了太后老佛爷的侄女,要不是他是太后的侄女婿,有这层关系在,这兰芳总督的位置怎么能轮得到他?
想到当初挑选兰芳总督到时候,还是太后力压众议,指着他道:“载漪宗室贵胄,一身正气,可当大用。”
就是太后这一句话,载漪这个兰芳总督就算是坐实了。
载漪也听说过兰芳自崛起以来,风头一直强劲。打败了西洋的荷兰,又打败了东洋日本。可那又怎么样?到如今还不是成了大清的国土?
以前兰芳再怎么强劲,那是以前,现在归了大清,那就要按照大清的规矩办事!
宗室郡王外放去做总督,这是一种提拔,尤其还是太后钦点的总督,那就是把功劳往你手里塞。等回京后,载漪琢磨着,他这个郡王的头衔怎么着也要往上挪挪了。
临行前太后和载漪促膝长谈一番,对他未来的工作进行了指导。
兰芳巡抚何念祖是肯定要拿下的,这小子是太后点名要杀的。肯定不能让他再逍遥下去。载漪在兰芳的工作重点就是杀了何念祖,另外再对兰芳文武官员拉拢的拉拢,打压的打压。总之就是把兰芳变成大清的兰芳,满人的兰芳。而不是汉人的兰芳。
载漪也对此次前往兰芳上任信心满满。太后钦点的三千旗兵就是他的底气,还有近五万旗人跟随,有这样一股“庞大”的武力震慑,想必足够应付兰芳那些“懦弱”的汉人了。
除了三千旗兵外和五万旗人移民,载漪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太后临行前赐给他的康熙爷亲征葛尔丹时的御用宝刀。放在前朝,这就尚方宝剑了。有先斩后奏之权,绝对的“如朕亲临”。
载漪都想好了,到了兰芳之后如果何念祖识趣的话还能容他多活几天,要是不识趣的话,嘿嘿……康熙爷的宝刀可不是吃素的。都不用搜罗何念祖的罪证,直接用康熙爷的御用宝刀咔嚓一下,脑袋就掉了。
“刀来!”
想的高兴,载漪一甩斗篷,右手高高举起,做了个“探”的动作。身边的侍卫赶忙将怀里抱着的康熙爷御用宝刀递了过来。
载漪抽出亮如秋水的宝刀,双手握着刀柄像模像样的耍了两招。侍卫们赶紧拍手叫好。
载漪耍了两下就气喘吁吁,毕竟康熙爷的御用宝刀不是他这体质能玩得转的,但是依然把宝刀抓在手里。宝刀是他的护身符,有宝刀在,就是京城里的亲王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何况兰芳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汉臣呢。
兰芳方面已经接到了总督载漪即将到来的消息,早早的在码头上布置起欢迎仪式。
三十艘大小军舰早早的驶出海湾迎接,护送着载漪的坐船刚一驶进坤甸湾,所有战舰一起鸣空炮致敬,七十二响礼炮把船上的载漪与随从吓得趴在甲板上,还以为是兰芳的海军造反了呢。随行的战舰上的水兵解释说这是欢迎仪式,最高规格的礼炮,这才转怒为喜。
何念祖亲自带着兰芳的文武官员自码头上迎接。自从上次开完会后,兰芳的一众官员这才明白,原来总长不是要月兑离大清重新复国啊。
醇王府的老太监牛祥当着大家伙的面,宣读了光绪皇帝的衣带诏,何念祖率先奉诏接旨。这时,兰芳的官员们才明白,原来总长才是真正的厉害。巡抚刚当了没两天,这就要当“曹丞相“了。
谁都不是傻子,总长从来就不是什么大清的“忠臣”,他坚持兰芳不从清国分裂,原来为的就是有这么一个出兵的借口。
出兵勤王啊!勤王之后怎么办?
一想到整个大清国都要控制在兰芳这一体系的官员手中,谁还能坐得住。什么忠君爱国,去他妈的蛋吧。
这一刻,想通了里面弯弯道道的兰芳官员们,立刻一个赛过一个的跪倒在地,不管是忠于大清的还是“乱臣贼子”,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奉诏勤王”这一面大旗。
何念祖带着一众文武官员,都穿着新作的补服,头顶官帽要是脑袋后面再有一条油光乌黑的大辫子,还真跟大清的官员们没什么区别。
坤甸时个新兴的城市,也是一座军事型城市,坤甸暂时还没有设巡抚府,一切行政命令还是从总长府发出。何念祖就是这一片土地的主宰者,他都亲自出来迎接了,可见来的这位面子之大。
陆军的将领,海军将领,政府官员,还有商界的代表,以及看热闹的民众,密密麻麻的怕不下五万人之多。
除了军队外,兰芳的官员都穿着清朝官服排成两列,等候着总督大人的到来。
码头上彩旗招展,锣鼓齐鸣,还有大队排列整齐的士兵等待着总督大人的检阅,看到这一切,载漪的心里乐开了花,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今天何念祖大张旗鼓的欢迎自己,等于间接把自己的威信树立起来了。
载漪轻抚着康熙爷的御用宝刀,自言自语:“何念祖,何巡抚,你这是给本王面子呢还是给圣祖爷的宝刀面子?哼!怕是你怕我揪住你的小辫子用宝刀砍了你吧!”
虽说总督是一方行省的最高长官,。总督权力比巡抚大得多,但与巡抚之间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总督和巡抚都是对上直接听命于皇帝。不同的是总督可以管数省,侧重军事,巡抚只管一省,侧重民政。
要是巡抚有什么过错,总督是不能动巡抚分毫的,只能奏报皇帝,由皇帝来裁决。不过载漪这个总督怀里有密旨,在关键时刻还能清除康熙的御用宝刀,直接斩杀主官,接替指挥权,这就非常牛b了。因为他代表的是无上的皇权,没有人能质疑皇权的威信,没有人能在密旨加康熙宝刀之下强硬。
快船已经停靠在码头上,可载漪就是迟迟不下船,他在摆官威,他故意要让岸上的人多等一会,这才能彰显出总督大人的尊贵与矜持,要是船一靠岸就心急火燎的跳去下,那以后还怎么能服众。
载漪的一众手下们也心高气傲的站在船头,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看也不看底下的人,他们都是京城来的上官,又是高汉人一等的旗人,哪里会将这些“天朝弃民”放在眼里?
“听说这个新来的总督还带了不少旗人?”王山长有些别扭的穿着正三品的副将官袍,十分别扭,不断的扭动着身体。
第一军中,章寿康与王山长是最谈得来的,前一阵子两个人由于王山长迟迟不向何念祖“表明心迹”,两个人来往的就有些生疏了。自从决定“出兵勤王”,“匡扶清帝”后,两个人的来往又密切起来。
章寿康数了数进港的船只,“一,二,三,五……”
“乖乖,足足十几艘大船,听说载漪这老小子拉了五万旗人来兰芳,看这架势不像是假的。”
不远处,何念祖感动的泪流满面:“来就来呗,还带啥礼物啊!好几万的苦力送过来,让我待会儿怎么好意思杀你啊!”
南洋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万里晴空,这会忽然狂风大作,一片乌云带着暴雨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可是岸上迎接的人群却纹丝不动,大家都是军人,没有命令绝不敢乱窜。政府的官员怕暴雨淋湿了新做的顶戴补服,想去避避雨,可看见何念祖不动,于是也不好意思的回到了队列,继续在雨中站立。
至于看热闹的老百姓可不管这些了,雨一来,立马散了一大半。
吹鼓手们依然在演奏着,仪仗队更是站得笔直,何念祖本来是站在遮阳伞下面的,此时也命人撤了大伞,和部下一同站在暴雨里,雨水瞬间就淋湿了他的官府,水珠从下巴上滴下,形成了一条线,可是他站得如同一杆标枪一般,纹丝不动。
政府的官员肚子里有怨气,可军队的士兵看到自己总长也跟他们一块淋雨,顿时感动得都要哭了。尤其是新组成的第二军,里面都是军校生,何念祖的学生,剩下的士兵大多还是南洋以及海外的新式青年。
毕业后进入军队中的一期生已经都成了第二军的骨干力量,黄瀚楚、李宓、张令狐、吴汉章等都对部下高喊:“兄弟们,校长亲自陪着咱们淋雨啦!”
瞬间,第二军的士兵士气暴涨,人人挺胸抬头,站得跟标枪似的。
一看载漪的架子这么大,硬是让兰芳文武官员在雨中候着,就连当初为了“投奔”大清,不惜与兰芳海军决裂的王乾贵、侯胜初、蔡宏、邱德宝等舰长也是一肚子的闷气。
王乾贵恨恨的一抹脸上的雨水,大骂道:“什么东西,不就是朝廷任命的总督吗?这么大谱。”
“他妈的,居然把我们晾在这里淋雨,真不是东西。”侯胜初咬牙切齿的道。
“狗东西太猖狂了,不就是个郡王吗?又不是亲王。没看见巡抚大人都淋雨了吗,妈的,老子这就上船把他揪下来!”邱德宝义愤填膺,一掳袖子就要冲到载漪的座船上,却被旁边的蔡宏一把拉住:“息怒,息怒。咱们现在都是朝廷的人了。犯不着跟上官冲突!”
“上官?”邱德宝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怕是待会就变成死狗了!”
王乾贵也扯着邱德宝的衣袖劝道:“省省吧,老邱,没看见巡抚大人都没出声吗?咱们多等一会儿就是,权当洗凉水澡了。一切听巡抚大人安排。”
岂止是这几个海军的舰长愤怒,在场所有人都在强忍着火气,本来听说来了个王爷做总督,大家就一肚子不高兴,不想办这个欢迎仪式的,还是何念祖强令大家来的,现在可好,人家到了半天都不下船,楞是让码头上这么多人站在暴雨里等他。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连总长都不用伞遮雨,和弟兄们一起淋雨,那个什么什么王爷居然敢躲在船舱里,这样的人来兰芳做总督谁能信服?谁能拥戴?
何念祖搞这个欢迎仪式也是故意而为,本来他是打算把这个欢迎仪式直接变为兰芳军“出兵勤王”的誓师大会的。等载漪一下船,立刻擒拿砍头祭旗,所以才搞了这么一个隆重的仪式。
眼瞅着船到了,等载漪下船兰芳的誓师大会就可以开张了,谁曾想天公作美,一场大雨让载漪选择了躲在船舱避雨。兰芳准备“勤王”的消息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码头上大部分普通士兵根本不知道载漪一下船就会马上送命,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生气了。毕竟载漪也算是“将死之人”了,让着他点也算是咱们大度不是。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将将士们的怨气推到了顶点,想必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里痛骂着载漪呢。何念祖站在雨里,心里笑开了花。
“生气吧,愤怒吧。越生气,越愤怒你们就对大清越生厌。”
在船上船上避雨的旗兵、旗人们望着码头上站得笔直的人,一个个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嘲笑着:“这帮傻子,下雨都不知道避,脑子坏掉了吧!”
“何止坏掉了,我看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大粪!”
“哈哈哈……”
载漪没有感觉到岸上的怒气,可是随同而来的兰芳将军塔齐布却感到了一丝不对。他连忙跑到载漪休息的船舱,打了个千,然后直接问:“王爷,让下面的人在雨里等咱们似乎有些不妥,还是赶紧下船为好!”
载漪怀里抱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爪子在小美人衣襟里不断揉捏着,见塔齐布进来一点收敛的意思也没有。他无所谓的道:“让那些
汉狗多等一会儿也死不了人。让他们等着,候着,这才能显示出咱们旗人的高贵来!”
塔齐布皱眉道:“王爷,这兰芳毕竟刚刚归了朝廷,人心不稳,咱们迟迟不下船,怕是寒了底下人的人心呐!”
载漪眉毛一挑:“就是他们刚刚归附,所以才要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威仪。好了,你不用说了,本王心里有数,等雨停了,咱们就下船!”
塔齐布见劝不动载漪,叹了口气,再也不言语了。
南洋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空几乎在一瞬间就变得晴朗起来,只有岸上的积水和欢迎人群湿漉漉的衣服表明刚才下过一场暴雨。
一个身穿黄马褂的侍卫先跑下岸来,挺着胸脯中气十足的喊道:“大清国瑞郡王,兰芳总督载漪驾到!”
然后就见载漪怀抱着他老祖宗的宝刀从船舱里钻出来,身后跟着兰芳将军塔齐布,在黄马褂们的簇拥下,踏上了坤甸的土地。
吹鼓手们顿时来劲了,唢呐喇叭大鼓奏得震天响,外围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一看“天朝”的总督大人来了,慌忙之下跪在地上,以示他们对朝廷的尊敬。不过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兰芳文武官员没有跪,兰芳的军队没有跪!
载漪一下船就看到了站在兰芳文武官员班首位置的何念祖,眼睛一扫,顿时不乐意了。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旁边的黄马褂立刻跳了出来,指着何念祖等官员大声呵斥道:“兰芳总督,瑞郡王载漪驾到,兰芳一众文武百官还不跪接?”
何念祖上前一步,双手叉腰,仰天打了个哈哈,指着那黄马褂的鼻子就骂道:“跪,归你妈个b呀!”说罢,挑衅的望着载漪冷笑不止。
黄马褂当即就懵了。不光是黄马褂懵了,就连载漪,塔齐布也傻了。
“反了,反了,好你个何念祖,居然敢对上官不敬,信不信爷们儿用康熙爷的御用宝刀斩了你!”
载漪一下船没有收到钦差,王爷的礼遇,反而被何念祖指着鼻子一顿臭骂,顿时怒不可遏,抽出康熙宝刀就要上前砍何念祖的脑袋。
“傻·b!”何念祖一指载漪:“拿下!”
一声令下,顿时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兰芳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下船而来的载漪等一干人等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