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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标的如意算盘是,故意激怒严大德,让他跳出来拍桌子。
这么一来,即使高木带头闹事了,颜标也可以找市委书记杨正洪诉苦,都是老严这个县长闹不团结,玩两面派,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必须拿下或是调走才行。
可是,今天的会场上,严大德特别沉得住气,他拿准了颜标的脉搏,笃定老颜变不出钱来发工资,明显的胜局,何必当面发脾气呢?那不是把县长给做“小”了么?
颜标心里自然是很着急,如果换做平日里,在县里的金矿、煤矿正常生产的情况下,他随便打个招呼就可以让几个大户老板凑钱出来,先度过难关再说。
可是,如今的运气确实不好,上边下了严厉的通知,整顿矿业生产秩序的运动,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颜标当时也是没了办法,说了狠话,才硬是逼着矿主停产整顿。
那些土财主,一个个猴精猴精的,不见兔子绝不撒鹰,给钱发工资可以,必须得同意他们开工挖矿。
严大德的亲信遍及全县,哪个矿开了工,绝对瞒不过老严的眼睛,一旦捅了上去,顶风作案的后果,还用想么?
这就好比是饮鸩止渴,明知那钱有毒,颜标还得去想办法拿钱,骑虎难下啊!
张晓文瞅见颜标的脸色,心里暗暗好笑,早知道今日的棘手局面,何必当初打肿脸充胖子,夸下那么大的海口,捅了个对于紫云县来说,天大的窟窿,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吧?
“颜书记。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下。找银行借点钱发工资?”张晓文喝了口茶。从容地下了第一步棋。
“张书记。你刚来县里。可能不太熟悉情况。县里地这些个银行都让我们给借怕了。前前后后积累了十几亿地银行贷款没还清。县里各家支行地大额贷款权都给收到了市分行信贷科统一审批。”见张晓文在这个关键地时刻。居然站出来帮他想办法。颜标说话地口气显得极其地柔和。脸上地笑容别提多慈祥了。解释得也相当地详细。
其实。颜标地心里有数得很。因为县里地经济状况很糟糕。贷款搞地那些工业企业、加工企业、外贸企业。投资建成之日。就是停产关门之时。
常年累月地巨额亏损下来。就算是再大地银行也亏不起了。哪里还会再借钱给县里?
张晓文心说。这些还用你说么?我连这个情况都不打听清楚。在县里混得下去么?
严大德见张晓文还想继续说话。就抢先插话说:“我是没脸去见那些个行长啊。经理啊。老板啊。这些人了。我说地话。他们要是信了才是有鬼!所以呢。谁想借钱。我跟着跑个腿啥地。那是毫无问题地。只是拿不拿得到钱。那就另说了!”
颜标见张晓文张了张口,接着闭紧了嘴巴,简直是怒不可遏了,好你个严缺德,你自己不想干事,扯后腿。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拖着别人也不干活,他妈的,真不是玩意!
好在干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干部,城府颇深,颜标忽然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严啊,你可别忘记了,政府管着钱袋子呢!真要是只发出了50%的工资。干部职工闹情绪了。你这个县长不让大家伙给分吃了才怪!”
“是啊,到时候我就上电视台。向全县人民赔礼道歉,我这个当县长的无能,居然搞不来钱发工资,丢死人了!”严大德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高明河心想,这不就是等于在颜标地伤口上,又撒了把盐嘛!
颜标开这个常委会的目的,其实已经没路可走了,钱是捞不到手了,只是想转移焦点问题,把严大德给拖下水。现在,老严象是王八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打定主意,就是不当场翻脸。
面对这么一个准备就绪地老对手,老颜也无计可施了!
颜标心想,仅仅是发不出工资,只不过是名誉受损罢了。如果找矿主借了钱,被迫让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重新开工挖矿,一旦被捅了出去,丢帽子恐怕就是最轻的处分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孰轻孰重,他自然拿捏得清楚。
当然了,颜标也可以利用县委书记手上所掌握的专政力量,逼迫矿老板们掏钱。
不过,这招棋,在颜标自己看来,比饮鸩止渴还要可怕,仅仅他所知道的一些内幕,至少有五个矿主的身后,站在手眼通天的太子爷!
后遗症可能造成的影响,实在是难以估量地!
在颜标看来,与其得罪了很可能掌握着他的命运的太子爷,不如得罪普通的干部职工,其中的利弊得失,他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涉及到了,官帽子究竟是谁给的问题了!
会议现场,属于他这一派系的常委,在会前早就开过无数次会议了,没有一点头绪。
颜标心里有数,他手下的这些人,整人捞权谋私利,个个都是好样的。可是,办起正经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那些不属于他这个派系地常委,大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坐山观虎斗!
至于对手一系,那都是些个等着落井下石的主,一个个都没安着好心!
瞥了眼坐在他右侧的张晓文,颜标的心思活泛开来,这个小张虽然年纪轻,但活动能力却很强,轻轻松松地就搞来了两百万,算是替他解了大围。
如果手头只有严大德搞来的那五十万,颜标心想,自己还能够这样的镇定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颜标万没想到,原本并不看好的张晓文,却变成了他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50%地工资。和根本发不出工资,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想到这里,颜标滚动着眼珠子,又看了看张晓文,发现张晓文冲他微微地一笑。
心中猛然一动,颜标脑子里灵光一闪。既然张晓文能够很容易地搞来几百万,是不是还有潜力可挖呢?
颜标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有道理,望着张晓文目光也就更加地柔和,亲切!
严大德打了个哈欠,埋怨道:“我说同志们呐,咱们开地是常委会,不是闷头会。发不出工资,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没有钱,想方设法地也要搞到钱呐!”
宋杨的城府较浅,他听了这话。差点笑出了声,幸亏正好与张晓文对了个眼神,让他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不然,那可就把颜标往死里得罪了!
颜标拿定了主意,刚想宣布散会,然后私下里找张晓文商量一下,却没想到分管政法的县委副书记叶子强实在是忍不住了,嘟囔道:“颜书记。县里的各个部委办局以及乡镇里边,都有很多预算外收入,能不能考虑一下,把小金库里地钱暂时挪动一下,先把职工们的工资发了再说嘛!”
张晓文暗暗点头,这是一个有良知的领导干部。叶子强分管的政法,财政税收金融,这些方面的工作,都不属于他的职权范围。
明明知道。很可能会捅了马蜂窝,叶子强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毅然挺身而出,单单这份勇气,就挺让张晓文佩服的。
颜标还没来得及开口,严大德就已经翻着眼皮说:“叶书记,谁告诉你下边的小金库里有大量地钱了?我这个当县长的怎么不知道呢?”
常务副县长卫山刚才一直没有吭声,现在觉得叶子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就不阴不阳地说:“叶书记。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呢。该不是在那些局长、主任地办公室里装了窃听器吧?”
这话实在是太诛心了,叶子强一口气顺不过来。涨得脸色通红,强行忍着没发火,反问道:“只有你批了钱,我才能买到那玩意吧?”
卫山一挑眉峰,信口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呐!”说完话,把头一低,不再看叶子强。
紫云县纪委书记曾锦林打着哈哈说:“党中央一直三令五申,要求我们纪委的同志严厉查处小金库,叶书记,你知道哪家单位有小金库的,算是举报呢,我给你发奖金!”
刚才那些个一言不发的常委们,现在一个个生龙活虎地冲了上来,反话正说,把叶子强噎得不行!
颜标见大家闹得实在不象话了,就重重地咳了一声,板着脸说:“今天只讨论发工资的问题,别的事情,下次常委会再议。”
张晓文心里象明镜似的,叶子强确实是犯了众怒,这年头,小金库是那么容易清理干净的?
别的不说,在场地常委们,哪一个没有见不得人的费用需要拿到下属单位去报销的?
没有小金库的存在,县里头的这些领导们下了乡,喝西北风去啊?
上梁不正,导致下梁跟着歪了下去,在上级领导有意无意间地纵容之下,私设小金库的风潮,愈演愈烈,几乎蔓延到了每个国有单位或是企业!
叶子强提出的这么个想法,等于是断了所有在座的常委的切身利益,怎么可能不遭到群起而攻之呢?
分管农业地副书记秦真打着圆场说:“其实呢,叶书记完全是一番好意,这发不出工资,有钱吃喝,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呢!”农业口几乎没啥额外的收入,总不能昧着良心去卖假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