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样!”孤少城终于暴怒起来,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对她吼,“君澜,你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知道大哥为什么快要死了吗?那是因为你——为了替心爱的人报仇,他不惜服下黑沉香。”
“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爱你的啊,要不然他不会把你从青楼里救出来,也不会做蚱蜢只为了讨你开心。”孤少城忽然大声冷笑起来,看着脸色陡然惨白的女子,“他本来可以活着的,可是为了成全你,为了赎罪,他把解药毁了,他宁愿下地狱呢!”
“什么?”这些话犹如霹雳般,将她重重击在当地,“你说什么?”
“一句话,你去还是不去?”看着君澜,孤少城逼她做出选择。
然而她却犹豫着,不说走,也不说留下。——她不知道该怎么下决断。
“璧尘……”月将影望着停驻在游廊里的女子——那一瞬间,他眼里闪过无数复杂的的情绪:喜悦、吃惊、愧疚、预料、恐慌……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最终归于平静。
他忽然叹了口气,微笑,“你去吧。”
“月将影……”君澜望过来,那样的笑容看得她心里猛然一跳,她忍不住奔过去,伸手紧紧握住了男子的双手,凝视着那张苍白而俊秀的脸,泪水长划而下。
她终于知道,过去的枷锁原来从未松开过,种种恩怨深埋入骨,纠缠难解,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等我回来。”握着的手忽地一紧,君澜说出了一句话,“信我必不相负。”
月将影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笑了起来:“如若你不回来,那么下月十五我一定亲自带你回来。”
君澜点了点头,凝视了他半晌,终于转身……
月将影没有送君澜,只是站在广场上看着她绝尘远去,最后在茫茫大雪里消失了踪迹。
他阖上了眼帘,手指微微有些发抖,似是硬生生地压住了内心某种濒临破裂崩溃的情绪。
她还是走了……这一次恐怕很难再见到她了吧。
那个人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呢?同样阴暗而孤寂的天空下,谁都想握住那一缕温暖的灵魂,何况是自己所爱的人?
他的时日还剩下多少?可能,肯能十五都撑不到了吧?
他抬头望着雪荒上纷纷扬扬的白雪,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
如果此去能让她彻底看清龙锦腾的面目,从此心里再也没有那个人的一席之地,那么璧尘是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月将影冷笑:看吧,原来自己也是卑鄙自私的。即便自己是将死之人,他也容不得她心中有另外一人。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烈翻涌,一口血从喉咙里猛然直灌出来,溅落在雪白的积雪上,满地殷红。
“领主!”从游廊里走来禀告的雪樱惊得掠过来,扶住了快要倒下去的主人,却模了满手的血红,“天哪!怎么会?一天之内发作两次?”
“都已经部署好了么?”月将影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因为极度的苦痛,苍白的脸微微扭曲,“扶我去换身衣服。”
“领主为什么不告诉她?”雪樱却杵在原地不动,忽然哽咽了起来,“只要你告诉她,她一定不会离开的。”
月将影沉默,手指缓缓握紧,又慢慢松开,冰冷的飞雪落在脸上,刺骨的冷。他只是望着冷灰色的天空,碧色的眼睛里居然有了遥远的笑意,“雪樱,可能我注定是该寂寞的……如若这次我不能回来——”
他微微一笑,对雪樱伸出手来,“把这个交给她吧。”
——在他伸过来的手上,有几滴缓缓凝聚,啪的一声滴落。
“领主!”忠心的下属忽然单膝跪了下来,没有去接他手中细长的白玉锦盒,抓住了他浸透血的衣角,脸色也同样苍白如死,“我去对付那个魔域宫少主吧,领主去药池……不,我去把夫人追回来,这样魔域宫就不会攻打凌绝顶了。”
“闭嘴!”一直在流血的男子有些痛苦地扯动嘴角,做出一个不容置喙的表情,脸色沉了下来。然而看到自己忠心的属下苍白而担忧的脸色,不由叹息了一声,沉默着拉开她的手,将锦盒放到她的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血从身上流出来,他却并不感到疼痛。月将影不再管身边哭泣的女子,沿着石阶挣扎着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