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大的血洞螈露出了脑袋,条状长舌飞卷入石台高层内,威猛不减,动作却显得几分笨拙。
池佩兰最先进入攻击范围,郑归在一边冷不防横身跨上前,抖刀砍向那舌部中央,来了个硬碰硬的拼斗。刀刃萧萧,斜砍向那舌身之上,一次到位,再起刀在同一位置上劈下,瞬间挥砍出三四刀。
血洞螈接连伸缩脑袋,那受创的舌身如在热锅里的活鱼般胡乱扑腾,数击未成之下,直拍在石台上,震月兑出一层石沫。郑归闪到石台边缘起刀运用玄阶下乘功技,跃身再次砍向那血洞螈的上颚,那魔兽竟然不避开——它凸起的上颚被砍得破碎!
血洞螈再次支撑不稳,向石台另一边扑倒下去。郑归一个机灵,刀尖插入石面上一块松动的石头,轻快撬起一块桶口大小的石块,一边示意其余两人禁声。郑归将刀挂回腰间,轻轻搬起那石块,举过头顶远远地砸向那些围观的幼血洞螈。
“嘣哒”一声闷声,石块砸在两三只幼兽的中间,闹出了不小动静。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只大个的血洞螈才稳住身形,立即窜扑向那发出动静之处。它张牙狂突,前鳍乱拍,似要将这周边之物一并扫清。
那些幼兽忙向四处逃散。
大个血洞螈狂扑向其中一只近处的幼兽,那只幼兽像是惊吓过度未及跑开,结果被大个血洞螈扑咬住了尾巴。大个血洞螈好不容易咬住了食物,尖利的牙齿几个撕咬,快要把那幼血洞螈的尾巴给咬断了。幼血洞螈发出“吱吱”的刺耳尖叫声,前身在地面上拼命翻滚,最后折身回头反咬住了大个血洞螈的尾巴。
这一大一小两只魔兽纠缠在一起,一个是濒临疯狂,一个是求生之斗。
幼血洞螈很快便败下阵来,它的整个尾巴已被大个血洞螈吞入口中。不过,它反咬大个血洞螈的本能之斗,却引来了变数。其余十二只本来向四边逃散的幼兽转头看到大个血洞螈被反咬,便有两三只体型相对较大的领头窜向这两只同类困斗之处。
十二只幼血洞螈最终都涌上前来,每只幼兽都张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毫不客气地直接咬向那只大个血洞螈!
看台上郑归等三人,这会儿成了观众。
下边平地上,十四只魔兽,一张大嘴和十三张小嘴展开了撕咬大赛。大的嘴巴有更锋利的牙齿,每咬一次,被咬的身体就会淌出一趟黑液。小的嘴巴攻击力没那么威猛,可十三张嘴都死死地咬在大魔兽的身上,后劲十足。
那十三只幼血洞螈转眼便有四五只受了伤,特别是第一只被咬的,尾巴已被咬断,后半身受残严重,身形显得很不稳,只要旁边一只未受伤的同类再向它发起攻击,便是致命的一击。可是,这十三只幼兽倒显得很齐心,每一只都只攻向大个魔兽,敌我意识分明。
“这些小魔兽真团结。”苏异咕噜道。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希望这些幼年魔兽是团结的。
下边的惨烈场面看得真切,苏异只觉一股强烈的恶心涌入心头,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此前十三只幼兽撕裂大个雌血洞螈的情形苏异没有机会细看,之后是大个雄血洞螈吞食它的伴侣,也远没有现在这一场景那么惨烈。
只见那大个血洞螈发起狂来,尖利的牙齿一咬一放,顷刻便有一半幼兽的身上淌着黑液。幼兽们面对这个体型变大的雄血洞螈,都只咬着一处不放,直到咬开裂缝,咬出一个洞来。
终于,大个血洞螈笨重的身型失去原先的猛劲,它的身上开出了十几个大小窟窿,里边的淡粉色内脏和黑色杂物半隐半露。个头较小的幼兽兴奋起把尖头拱入那些窟窿,一点点地把大个血洞螈体内之物往外撕扯。
大个血洞螈难以顾及身体各处受到的攻击,只得胡乱滚动身体,那凶猛的利齿此时已沦为摆设。浑身上下,有七八处伤口窟窿被掏空放大,那些相对小个的幼兽拱入伤口窟窿的劲头,就差没能立即钻入身体里面去了。
很快,失去战斗力的大个血洞螈,被**只幼兽瓜分掉内脏和身肉,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骨架。这些没有受到太大伤害的幼血洞螈,体型涨大了一圈。其中两三只体型较大的,不放过那些骨骸,分开几处咀嚼起来。
“郑叔叔,我们要不要现在下去趁机把它们杀掉?”苏异看到那些血洞螈已有四五只失去了攻击力,心下盘算那八只血洞螈的实力加起来,只相当于一个中级武师的功力水平。
“我觉得可以再得等等,它们还没完呢。”一边池佩兰平静说道。
三人便不再做声,都坐下休息,看着下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郑归从包裹中取出两只大馒头,分别递给苏异和池佩兰二人。
“少爷,这是我去厨房特别要来,本是要给你加量的晚餐。”郑归说得几分叹息。这废功者对于食物的**比其他人更强烈,再差的食物都可以当作美餐。
苏异的地位在苏家一落千丈之后,得知是送给苏异的食物,就连家族厨房的厨役也和那些势利的眼睛一样,或是耻于为一个废人作食,没有族长的监督,便草草应付了事。郑归留心着这事,少不得以武师管事的身份来多要些食物给苏异。
苏异看到这半球状散发着淡淡面香的馒头,才想到已超过晚餐多时,自己早已饿得不行,光看那白色的面层,就可以想象那该有多可口松软了。他飞快地抢到手中,几个张口咬吃,十分享受这填补饥饿的幸福感。
他狂啃掉了大半只馒头,只觉得周围有异。抬头正遇上池佩兰好奇惊讶的目光,她那样子,显然很不理解苏异这饿死鬼般的吃相。苏异目光变得不友好,心道,这小姑娘真不懂事,你吃你的,看我作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高级武徒,可以一天只吃一顿吗?
身为武徒,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错过就餐时间,一般都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内比饥饿时长所要求的多吃一餐。对于初级武徒,原本一天两餐足矣,但他们都会选择三餐不拉;对于高级武徒,就算可以一天一餐,他们通常都会一天两餐。
苏异搬到苏家作坊之后的日子,池佩兰的就餐应该是早晚进行的。苏异并不知道,池佩兰的早餐并不依靠干粮来维持,而已有苏松柏安排郑归每天早上悄悄送入苏异房中。郑归每每来去无声,也不多问苏异房内屏风后是何人,唯苏松柏之命是从。所以,最后逃离苏家之时,郑归并不意外突然冒出一个池佩兰来。
“看你饿成这样,这个也给你吧。”池佩兰张大眼睛同情地说道,把另一只馒头递到苏异面前。她的饥饿时长还剩六七个小时才到,倒不必就立即用餐。
“这个——”苏异原本不想接受,转想她人盛情难却,便迅速地伸手接过来,几分讪讪地说道,“那就不客气了。”到手的馒头很快放入口中,有意慢慢嚼起来,吃得更加享受。
池佩兰看着苏异这样子,心中生出一股无名怒火,皱着眉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有好戏看了!”郑归突然语气欢快地说道。
池佩兰收敛心思,和大家一齐看向下边,果然是好戏。那些幼兽瓜分完大血洞螈的身体,其中行动无碍的八只幼血洞螈冲向其中五只或奄奄一息或行动不便的血洞螈。那五只被攻击的血洞螈,自觉地靠拢在一起,发出凄惨的“吱吱”叫声,终究敌不过另外八只血洞螈的围攻,它们的身体很快又沦为同类的美餐!
那是一片血肉横飞的场景,看得人心不由发凉。
那些曾经团结一致的伙伴,一旦敌对方消除,其中明显相对较弱小的成员很快便成为团队所放弃的对象,新的敌对方立即出现。队友的身份转眼变成死敌!这是多么残酷的关系?!
苏异无力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底里流过几分沮丧,或是荒凉。眼前显现的残忍的事实,击破他内心的幻想,将他从一个万事适度的方外世界投入到一个弱肉强食的现实世界中来。
这天,苏家秘道内,血洞螈凶狠、残忍和贪婪的本性生生地印在苏异的心头,令他每每回想起来都心生惶恐,难以安生……
石台下边,八只血洞螈很快瓜分完其余五只同类的尸骨,体型都比原先涨大了两倍有余。它们要炼化体内的能量,也不知还要多久,但它们显然永不满足的样子。五只血洞螈一边蠕动着体月复,一边警惕地相互盯防。它们渐渐挪动身体,过了半刻,分明站出了两个团队。体型最大的三只聚在一处,体型相对较小的五只靠近成一队。
苏异看到这阵势,终于明白原来那两只大的血洞螈为什么能共存,以及那些小的血洞螈为什么开始时可以团结一致,后来却要分成两队相互攻击:它们这是在谋求力量的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新的平衡很快就会建立。
“可以下去了!”郑归轻松说道。他一手半搂着苏异,运功跃下石台,池佩兰也跟着下来。
那八只血洞螈见郑归三人下了石台,都在原处相互之间伸头探测,迟疑片刻,最终选择缓慢向后退走。郑归三人一步步逼上前去,待看血洞螈的老巢如何。
前方石壁后有一转角,这是一条岔道。进入岔道,却是一条陡斜向下的三五十米长的坡道。三人有些紧张地走到斜坡道底下,看见一个狭长的黑水潭,其中一端看起来没有尽头,也不知是通向何处的。
血洞螈已游入水中,向不远处的石岸爬上去,仍然是分开的两个团队各自聚在一起,看样子都没有离开此处的意思。
池佩兰抬头看了看石洞上方,是一面斑驳的石层,四周也是空无一物。
“奇怪了——”池佩兰沉吟道,“这二阶魔兽守护的地方,应该有些特殊的宝物才对。”
“看!”苏异叫道,“那边有一处的水色不一样,水面也在不停地滚动!”
“啊!”池佩兰惊喜道,“这下面必定是玄汤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