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围上来的那群福建人,和叔眉头微蹙,他略略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慢慢地伸向他随身挎着的那个包里,这个包曾经被这群福建人嘲笑过一番,包是由整块的麂子皮做成,用肠线缝制,显得十分粗糙,一看就是使用了很长时间,皮子上微有硝斑,看上去很丑陋。
和叔从包里掏出的是一团黑漆漆的类似药丸的东西,他另一只手嗖的变出四支竹签,然后在那团黑糊糊的东西上蘸了一点,然后从包里又掏出一个长约十厘米的竹筒。
那些福建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和叔冷静地做着这一切,这应该是山民猎物用的吹筒,其中一个福建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难道和叔就想凭这个小小的吹筒来打仗吗?
和叔把四支竹签放进吹筒,又向后退了两步,猛地把吹筒放在嘴边,嗖的一声,吹筒里四支竹签同时发射……
围在周围的福建人看着这一幕,有点目瞪口呆,刚才那名笑出声的福建人更是咽了咽口水,笑容尴尬地凝结在脸上。
和叔从吹筒里射出的四支竹签并没有朝那群福建人射去,而是射向墙角,那儿正有几只胆大的老鼠,窸窸窣窣地沿着墙边穿行,四支竹签快速而短促地射进四只老鼠身上,这一吹四中的本领确实厉害,而更让人诧异地是中箭的四只老鼠只来得及多奔出两步,然后就不断抽搐,很快毙命,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短短的十几秒时间内。
和叔包里的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居然能够见血封喉,是十分厉害的毒药!
见了这一幕,海腾终是不敢发作,低声呵斥一句:“便宜这小子了!”听了这句话,周围的福建人轰得散开了。
叶天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冲着和叔微笑了一下,然后朝着自己的地铺走过去躺下,静静地翻看起手中那本诗集。
见到叶天的表现,和叔身后的年轻人有点不忿,想想和叔冒着危险救了这人,这人居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和叔倒是拍了拍身后的年轻人一下道:“阿灿,一桩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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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一艘警轮驶过来,把这二十名偷渡客押送到鹿头,在这里将由陆路把他们押送到罗湖,交由大陆公安看管。
在鹿头警局他们将停留一天,等待由香港政府指派的一名律师对他们进行例行的法律帮助。
邱绍权刚从英国剑桥大学法律系毕业两年,进入香港最富盛名的德兴律师所当了一名见习,每年律师所都会承担一些香港政府指派的公务,比如为这些遣送者做法律帮助。今天他苦巴巴地开车从九龙过来,风尘仆仆来到鹿头,心里是无比郁闷。
虽然跻身最厉害的律所里,但是这家律所人才济济,像邱绍权这样的见习律师很难出头,而长途跋涉来完成这类例行公务般的法律援助,在律所是一桩苦活,有点名气的律师肯定不会来干这些苦活。
邱绍权把自己的奔驰停在鹿头警局里,其实他本出身富贵,他的家族在香港从事服装加工,拥有三个加工厂,在香港也算小有名气,但家族有意把生意交给他的大哥邱绍刚打理,不过邱绍权凭着自己在家族产业里的股份,生活过得很富裕。
随着香港的不断发展,这个昔日偏僻的渔岛需要大量的劳力,从74起香港政府年对偷渡客采取很宽容的抵垒政策,只要偷渡客进入市区就可以居留,所谓的法律援助只是象征性地完成一些咨询,做做文案,为自己增加一点经历而已,每个见习律师都会从这样的苦活干起。
因为让自己长途跋涉来到这偏僻的乡下,邱绍权对这些偷渡客没有什么好印象。听说滞留在鹿头警局的接近40名偷渡客,邱绍权叹了一口气,今天得在警局里耗费大半天的时间。
很快他就完成了十几名偷渡客的询问,这时进来的是一名年轻的偷渡客,邱绍权看了看文案,这名偷渡客比他还年轻了5岁,今年刚二十岁。
邱二少爷惯例般地问了问话,诸如需要香港政府提供帮助、有没有受到非人道对待等等,而且在这些问话中习惯加点英文,这是邱家二少爷学习回来后的口头习惯。
邱二少爷本也没指着这些粗鄙的偷渡客能听懂这些英语,他只是想尽快完成这份工作,可是对面的年轻人听到他偶尔漏出的英语,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表情却让邱二少爷吃了一惊,难道这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懂英语?他突然恶作剧一般,满嘴开始喷英语,他想看看眼前这名清秀的年轻人是否真的听得懂英语,就当为这份苦差事找点乐趣。
年轻人下一步的反应却让邱二少爷微微诧异,因为这名年轻人用很纯正的英语向他提出了咨询:“香港政府对非法入境者有什么措施?”
这句英语绝不是一般偷渡客仓促背会的,邱二少爷眯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看了看文案,这个年轻人名叫叶天。
他用英语详细解释了目前香港政府的抵垒政策,看到叶天专注的表情,这名年轻人应该是完全听懂了他的英语解释。
邱二少爷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想考考这个懂英语的偷渡客的智商,他一边解释,一边把玩着自己的车钥匙,谈话间隙,邱二少爷起身去倒水喝,车钥匙就随意扔在桌上,等他回转身,桌上的车钥匙不见了。
邱二少爷恍如不觉,只是冲着叶天笑了笑,叶天表情依旧,礼貌性地回了一个笑容。
这个念头,在几个月后改变了邱二少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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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二十多人,邱二少爷虽然加快了询问的程序,但也忙活了近三个小时,最后他整理好卷宗,交给警局,自己施施然来到警局后院停车处,邱二少爷打开自己那辆奔驰车门,坐上驾驶室,看着那把失踪的车钥匙插在钥匙孔里,邱二少爷莫名地微笑了一下,望了望警局院落里拘在一处的那些偷渡客,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念头有什么意义,然后点火驾车驶离警局。
经过几个时辰的驾驶,邱二少爷途经新界、九龙、经过红磡海底隧道进入港岛,看着逐渐繁华的市区,邱二少爷从早上一直开始郁闷的心情逐渐回复,此时,天色渐晚,霓虹灯已经闪烁一片,邱二少爷突然把车停下,来到车尾部,拍拍后备箱,后备箱打开,除了叶天,后备箱里还多躺了一个头裹白巾的中年人。
这个情景让邱二少爷吃了一惊,他虽然恶作剧般帮着叶天偷渡到市区,但是没想到叶天竟然胆大到还多带了一人。邱二少爷哑然失笑,也没有怪罪叶天,他看了看面前的二人,因在车厢里憋屈了几个时辰,都现出疲倦不堪的神色。
他一指所在的道路,对叶天道:“这里就是香港最繁华的皇后大道,你们的目地地到了。”
叶天冲着他微笑了一下,却没有出现邱二少爷预计的感恩戴德的表情,相反叶天问道:“我能要你一张名片吗?”
邱二少爷闻言诧异,有点微恼,自己帮了他,难道这小子还想从自己身上再讨要好处,或者缠着自己。
仿佛猜到了邱二少爷的心事,叶天微笑着解释道:“我以后会感谢你这次的帮助,但是我得先知道你的名字!”
自己堂堂一位二少爷,还需要一位偷渡客的感谢,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再和这小子发生任何瓜葛,邱二少爷瘪瘪嘴,径自坐回驾驶室,一脚油门驾车离去。
那名头裹白巾的中年人正是和叔,他没想到在警局叶天会突然低声告诉他,有法子逃到香港,但是他只能带一人逃离,因为后备箱里只能安置两人,想到自己偷渡的目地,和叔只能和自己那名同伴商量,决定独自跟着叶天。
可是真正置身在这霓虹灯闪烁的港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和叔一时茫然,虽然听说香港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但是猛然置身其中,他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