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君大人,请放手 078 逼宫(1万字)

作者 : 居泽

“皇上。”华清酌匆匆进殿,他俊脸的轮廓极其深刻,似是工匠用刀一笔笔雕刻,此刻这张脸上肃穆一片,眼里倒是含着忧虑,“请皇上前往清乾殿早朝,以堵悠悠众口。”

宁帝不料华清酌也来这么一句,不禁脸色一沉。

“皇上。”尺素适时的在他怀里柔柔的开口,“皇上是天命之子,又何须在乎那些人。”

华清酌面色微沉,冷声道,“尺素姑娘!”

他声音一大,她便害怕的往宁帝怀里又窝了窝,宁帝慌忙将她护着,转头呵斥华清酌,“滚。”

华清酌一愣,印象中的宁帝儒雅温和,却在遇到湄贵人之后,渐渐变得不理朝政,不听忠臣劝诫。以前是湄贵人,现在又是尺素,女人,果真都是祸水。

他暗暗压了压心中不悦,缓身退了出去。

徐府通往朝华殿地宫的地道里,徐祁烟用一块手帕捂着嘴边咳着,另一只手却牢牢拽着一人,将他拼命拖着,明明已经速度够快,他却还不停的催着,“你快些,再快些!”

一身僧袍的杜谦面露无奈,他张张口想说什么,看着这人焦急的侧脸,终归什么都没说,只是脚步略微加快了些。

徐祁烟心中焦急,走的又急,在地上的凸起里一磕,拽着杜谦齐齐倒去。

杜谦慌忙伸手去护他,却还是晚了一步,让他摔在地上,而自己整个人跌在徐祁烟身上,让他为自己当了一回肉垫。

徐祁烟胸腔猛地一震,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杜谦慌忙将他扶起,一伸手就模到一手的粘腻,“你……”

“不碍事,我们快走。”许是当初的宫刑,让他身体一直都不好,虽然一直由太医调养着,可小小的一次风寒,都能让他往鬼门关走一遭,若非这人以命相逼,杜谦也不会下山来。

两人从地道到了地宫,从地宫里出来后,宁帝和尺素正抱在一处,浓情蜜意的说着话。

徐祁烟面色突地一白,眼中失望之色上涌,杜谦倒是面色如常,他杜谦看人很准,当初能看出先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要看出宁帝的真正性子也是轻而易举,这便是他做出一旦宁帝亲政就迫不及待退出朝野决定的缘由。

可以说,这一次,当初的纪云卿绝对是看走了眼。可也难怪,她陪在宁帝身边的日子没有他杜谦来的久,俗话说的好,日久才见人心,不是么?

眼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要亲吻起来,而身边的徐祁烟气的快岔过气去,杜谦伸手抚了抚徐祁烟后背,轻轻咳了声。

宁帝被这一声咳惊的差点跳了起来,他护着尺素退了几步,在看到是这两人时,不由一喜,“老师,舅舅。”

徐祁烟从来没对他黑过脸色,这次却是拧了眉,重重哼了声,又是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就由杜谦扶着缓缓在座上坐下了。

“舅舅你这是怎么了?朕去宣太医……”

尺素不待他开口,慌忙跑出去,拔尖了声道,“来人,快去宣太医,常为徐大人诊治的……呃……”纤细的颈子被人不知怜惜的一把掐住,尺素面皮立刻涨的通红,她大力的拍打着杜谦的手,无助的看向宁帝,“皇上救我,救我……”

女人和舅舅之间,宁帝立刻做了选择,他放开徐祁烟,冲过来急声道,“老师,不要……”

徐祁烟软软坐于地上,蓦地哈哈大笑起来,一缕血丝从嘴角滑落,让人看来竟异样的颓废。

杜谦反手一巴掌扇在尺素脸上,他下了狠手,她被打的跌在门上,又缓缓滑坐下来,宁帝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扑过去将她抱着,怜惜的揉着她的脸。

“老师,你为何要打她。”宁帝愤怒的抬头看他,声声都是指责,这让杜谦想起纪云卿离开的第二年,少年抱着被他扯坏的纸鸢,愤怒的瞪视着他,老师,你为何要扯坏它。

宁帝这个人,骨子里有他父亲的温和儒雅,他很好的继承了这一块,却又肆意的将那血液里的叛逆也挥霍的淋漓精致,别人劝他不该如何,他偏要如何。

他虽有想过要矫正,可终究力不从心。

“宫门那里,莫桑的人重兵把守,小民和徐大人是偷偷潜入,她却唯恐人不知我俩来了朝华殿,我倒要问一句,尺素姑娘,你是何居心?”杜谦扶起徐祁烟,小心地替他拭去唇边鲜血,倒是放柔了声音要他好好歇歇。

尺素被他这一问逼的白了脸色,她伏于宁帝怀中发着抖,“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大胆,皇上面前,怎可自称我。”杜谦冷冷一笑,“按我端宥律例,该掌掴二十。”

“老师!”宁帝扶着尺素起身,同样冷了神色,“朕念及老师教导之恩,所以对老师很是敬重,希望老师……不要恃宠而骄。”

杜谦觉得好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自己不要恃宠而骄。

在旁将这一切听的清清楚楚,徐祁烟不由喟然长叹,“我不该再拉你进来,着实不该。”

“你无须自责。”杜谦缓缓一笑,目光望着某一处灼灼发亮,朝他低声说道,“天命之人就在这宫里。”说罢,也不管徐祁烟一时慌乱了的神色,一手捧了一物,撩袍便跪,“小民求皇上一事,请皇上将一人交与小民。”

这东西,是当初宁帝送他离开时亲手所赠的笛子,他曾说过,用这笛子,他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

“你想要谁?”

“凤卿念!”

“不行!”宁帝冷声拒绝,“谁都可以,独她不行。”她是自己留着的保命符,人都是自私的,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情而任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他拒绝的生硬,显然也想到会令人不悦,不由缓和了下脸色,“除了这个,朕什么都可以答应老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杜谦微微勾了勾唇角,“那请皇上前往清乾殿早朝。”

当宁帝被徐祁烟套上龙袍,一路推着往清乾殿走时,他脸色还没有缓过来,一直以来杜谦都很了解他,知道该以何种方式让自己松口,多年未见,自己怎么又一下子着了他的道。

轻子子在。或许是因为洛邑王大军压近,宫内人心惶惶,个个都神色匆匆。

一行数人赶到清乾殿时,满朝文武均已等了多时。

还是吊儿郎当地靠在礼部尚书身上的永清王最先看到宁帝,立刻端正了身体,拿手肘捅捅身边的人。

萧莫桑转过身,静静看着他走近,两人眼中均是刀霜剑冷的飞来掠去,短短距离间,已不知过了几个回合。

“皇上能来上早朝,真是出乎本王意料。”擦身而过之际,他轻笑着颔首,话里,挑衅意味十足。

宁帝捏了捏拳,装作没有听到。他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文武百官分成两派,一派以洛邑王萧莫桑为首的乱臣贼子,另一派是以丞相高展为首的保皇派。而独独立于中间似乎两不相帮的人,则是前些日子闹的水火不容的北安侯和永清王。

北安侯虽然恼永清王休了自己宝贝女儿,可想起前些时候因为误会曾把他揍成了猪头,这样想来总归有些内疚,因此这人站哪里,他倒是也乖乖跟着站了。

只是他去求了徐祁烟,去求了皇后,都不能把卿念救出来,皇后之前曾对他说过,皇上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皇上,他如今已经不把人命看在眼里,想要一个人生就生,想要人死就死。他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趁着早朝时,做最后一次挣扎。

“皇上!”趁着双方人马还未发难,他率先出列,重重磕下头去,‘咚’的一声,动静极大,“臣家小女冤枉啊!”

宁帝却听也不想听,直接摆摆手道,“拖下去。”

“皇上……皇上……”北安侯原先是跟着北至王,后被云卿郡主提拔上来,自认对端宥皇朝忠心耿耿,却不料皇帝一意孤行,摆明了要宝贝女儿的命,不禁一急,在清乾殿高声咒骂起来,“昏君,你罔顾人命枉为人君,昏君……”

徐祁烟站在殿门口,眼睁睁看着北安侯被拖出去,不由胸口一痒,忍不住要咳嗽起来,他用帕子捂住嘴,扶着墙壁缓缓往回走,脑中只闪现一句,萧叶宁和萧莫桑,看来只能二活一。

宁帝此举,让殿内众人寒心不已,就连彻头彻尾忠于宁帝的高展也动摇起来,他正了脸色,从列中出来,长揖道,“皇上,臣以为凡事都该查清楚再做定论。”

“人赃并获,还需要怎么查?”宁帝被这事弄的厌烦,“再说冷宫的老姑姑确实是在凤卿念去了之后才死的,朕也没有冤枉她。”

“可……”高展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厉声喝断。

“高爱卿,洛邑王带着大批人马包围了皇宫,你不去问他这大逆不道之罪,反而对朕咄咄相逼,可是早被他收买,觊觎朕座下这把龙椅,恩?”他眯着眼,排了拍龙椅,说话间,冷冷扫过殿下众人。

高展顿时脸色变青,直挺挺跪了下来,“臣一片忠心,望皇上明鉴。”

宁帝看也不看他,只目光锁了萧莫桑,他此刻已经豁了出去,拧眉笑了声,问道,“萧莫桑,你带兵进宫,可是要逼宫?你好大的胆子。”

莫桑闻言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一笑,“本王一片忠心,怎会做出此等忤逆之举,此番带兵进宫,不过是要清君侧罢了。”

“大胆,朕身边怎会有奸险小人。”

“当初的湄贵人,如今的尺素,她迷惑皇上,扰乱朝纲,陷害无辜,请皇上交出此人,臣立刻让人退兵。”

这跟当初说好的有些差别,拥护他的文臣武将不由拥上来,一叠声唤他王爷。

他却摆摆手要他们安静,冷冷看着上首之人,他知道座上的人心理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揣度,那样变态的心理,啧啧……尺素如今就是他的命,他为了她什么都能够做出来,又怎么能够如他们所愿,交出尺素。

宁帝果真如他所愿勃然大怒,拂袖而走。

萧莫桑亦如他所言那般,将兵力又增加了一倍,高展等人也被他派人看管起来,他派人传话,给宁帝一天一夜的考虑时间,也不知是真想要宁帝交出尺素还是要就此把人逼疯。

华清守着宫廷酌渐渐感到吃力。

宫里人人自危,担心洛邑王就此攻进皇宫,从此天下易主。原先就暗中投靠洛邑王的人不免趾高气扬、作威作福起来。

天牢里却没这种气氛,卿念甚至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自从萧莫桑走后,那个狱卒就守在了外头,他从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就是指着她的手指,问她是怎么了。

卿念轻描淡写地挥挥手,淡淡笑道,“自己砍的。”她说这话时,眼瞳灼黑,迸射出一道狠戾的寒光,那狱卒便没再说话,之后一直看着她,间或给她递些纱布,药品进来。不出例外的都是些价值连城的金疮药,她通常都会道一声谢,然后拿来用。

两个人像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她有时候也会说些她小时候的事,说她的父亲,说她在那一年怎么爱上的洛邑王,又说有个人说要对她负责……絮絮叨叨的,似乎是怕这会不说,以后就不会说了。

狱卒每次都是安静听着,只有两丸亮如星辰的眼,一直看着她。

甬道里忽然传来一阵铿锵之声,卿念停下话匣,轻轻笑着抚了抚手上的伤口。

片刻间,只听身穿铠甲的人抛给狱卒一把钥匙,沉声道,“你,去把犯人带出来。”

狱卒接过钥匙,一步步走去开门,其实这种锁根本难不住他,要开锁他有很多种办法,可却一直没有用,他喜欢和她窝在这阴暗的天牢里,听她用好听的声音,静静说着以前的事。

他打开门,她安静地站起身,朝他轻轻一笑。

“来人,将她押往观星台。”

观星台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尤其是晚上,那漫天的星辰,漂亮的会让人醉死过去,就像某个人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漂亮。

她被带过去时,观星台上正被宫中侍卫不停地堆积着柴火,她看了一眼,便冷笑了起来,这是要将她烧死么?一次不行再来一次?

“皇上,已将犯人凤卿念带于观星台。”宁帝圣旨拟了一半之时,有侍卫来禀。

他闻言手势一顿,“可将消息传出去了?”

“已传了出去。”

“记住,尤其要传到洛邑王耳中去。”他说着,微微勾着嘴唇看着他,眼中笑意疯狂而又肆意。

尺素端着参汤进来时听到笑声,不由柔柔一笑,“皇上遇到了好事,笑的这样开心?”她其实已经知道清乾殿发生了什么,可却装作什么都不知,她知道,这个人会护她周全,把她看得比任何人或事都要重。

宁帝挥挥手要侍卫退下,一手接过她手里的参汤,疼惜地揉搓着她的手,“这种事,让那些奴才们去做便可。”

“可是尺素想为皇上做些什么。”她轻轻笑着,将头靠在他肩头,许是看到他脸上什么地方脏了,掏出帕子轻轻擦着。

一股熟悉而又特别的香味萦鼻,他眼中柔情顿起,不由温柔地模模她的发,“你喜欢什么,说起来,这么久了,朕都没有赏赐给你什么。”

“尺素不求什么,能和皇上比肩而立,便是最好的赏赐。”她喃喃说着,突兀的想起皇后昂首站于宁帝跟前时的模样,就像凤凰一样。

他模着她的发,比肩而立吗?当今世上,也唯有后宫之主,可以和帝王站在一起。这般想着,心里一个念头如发了疯的女敕芽,疯长起来。

萧莫桑只给了他一天一夜的时间,可是这里头,有很多事可以做,至少最后,可以让自己无悔。

他吩咐摆驾宝椒殿。

御撵抵达宝椒殿时,宁帝阻止了小太监的禀报,一个人缓缓踏入。

宝椒殿里的人很少,一眼看去,看不到几个,她们见到他,全都是惊诧不已,慌忙都跪了下来。

“皇后在哪里?”他温声询问。

“娘娘在水榭,抄佛经。”

他微微颔首,出言让她们起来,顾自往水榭走去,他知道那个地方,那是他养母云卿郡主最喜欢呆的地方。

皇后身边,芷兰并没有在一旁伺候,她一个人抄的入神,也就没有发现有人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

等她轻吁出一口气,放下笔时,他才出声,“皇后。”虽然是刻意放柔的声音,却还是有些不自然的生硬。

皇后一愣,起身便要跪下行礼。

他伸手一托,阻止了她。

“你我之间又何须行此大礼。”他不自然的笑笑,看着这个沉静低头的女子,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芸儿。”他斟酌着语句,慢慢开口,“可否请你交出凤玺。”他看皇后低着头不说话,踌躇着,慢慢说道,“丢失凤玺的大罪,朕便不予计较,只要你交出凤玺,自贬为妃……”他越说越是艰难,只好再唤了她一声芸儿。

皇后轻轻一笑,慢慢合上了自己抄完了的佛经,“好。”她轻声说道,“不过臣妾自知这些年来毫无作为,自请去佛寺,为我端宥朝祈福。”

“芸儿,你这又是何必。”他听到这里,终于有些不忍。

皇后却十分平静,她将佛经轻轻放到他的手上,温柔一笑,“皇上统共答应过臣妾两桩事,可一样都没有做到,也不怪臣妾舍弃当初要陪皇上终老的誓言。”她说着,转身取过凤玺呈于他面前,“自此别后,愿皇上坐拥江山美人,快意而活。”她说着顿了顿,婉转一笑,“若皇上还念着咱们多年的夫妻情分,请饶凤卿念一命。”

说话间,芷兰已提着个包袱立于水榭门口,见到宁帝,福身一拜,显是早有了这个打算。

他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难受,问她,“怎么走的这般急?外头都是洛邑王的人,朕怕……”

“皇上不必担心。”她依旧柔软笑着,“徐大人会带臣妾出宫。”她说着,再拜了他一拜,就同芷兰回合,朝徐祁烟说过的地方走去。

宁帝捧着佛经及凤玺,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可却连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天宁帝五月初十,帝废皇后陈氏,册立一瘸腿女子尺素为后。

满朝哗然。

他们没料到在这紧要关头,宁帝居然直接废了温婉贤雅的皇后,册立了那个女人为后。

萧莫桑收到消息时,冷笑着握碎了一个茶杯。先是将凤卿念押于了观星台,又是废后立后的,他这是在搞什么鬼?

宁帝此举,便是连原本支持他的丞相高展都失望透顶,虽然没倒向了萧莫桑,可却已着手同同僚商量以后的事。

现下这个情况,自然不可能再按祖制那样,一切仪式都要从简。

旨意一出,以丽妃为首的人却怎么都忍不住了,皇后虽说没什么显赫的娘家,但好歹是云卿郡主亲自指定的皇后人选,尺素一个永清王府里的舞姬,怎么能爬到她们头上去。

华嫔、敏贵人、婉嫔等人跟着丽妃匆匆赶往莲色殿,想说服柳妃去皇上那里闹一闹,毕竟柳妃娘家这样的势力,怕是皇上都要顾忌一二的,只可惜柳妃却称病避而不见。

丽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带着人闯去了朝华殿。

彼时,尺素正捧着那件火红色的凤袍爱不释手,她将它披在身上,咯咯笑着转圈,“好不好看。”

宁帝微微笑着,眼前有一个身影飞快的晃过,又马上变成尺素的脸,他看着笑靥如花的美人,点点头,“好看。”说罢,又柔声嘱咐了一遍,“教习姑姑教你的可记住了?”

“记住了。”她狠狠点一点头,手抓着那衣摆不停的左看右看,十分的喜欢。

宁帝看着不由跟着一笑,他温柔的模模她的脸,柔声道,“时间紧迫,委屈你了。”

尺素一声嘤咛,人已软倒在他怀里,一叠声说着不委屈,眼圈却是微微发红了。

“皇上,皇上……”

小太监惊慌失措的滚了进来,“诸位娘娘,她们……”他慌张地指着殿门,不一时,丽妃已带着众人赶到。

齐刷刷的一片跪在他面前。

“皇上,此举于祖制不合,臣妾不服。”她说着,狠狠磕了一个头。

“臣妾也不服……”

“皇上,臣妾不服!”

一迭声的不服,阻止着他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尺素的身子抖了抖,他当即不悦的拧眉,“什么时候,朕做的决定还要你们心服口服,恩?”

“皇上……”丽妃还待说什么,却不料帝王突然暴怒。

“来人,丽妃善妒,给朕打入冷宫。”他冷眼看着早惊呆了的众人,声音越发的冰冷,“还有谁不服?”

“皇上,皇上……”丽妃凄厉不甘的声音不时响起,众人却再不敢多说什么。Pxxf。

观星台上,搭了一个火堆,之上却又奇迹般的被人树起了高台,一阶一阶的台阶,蜿蜒不断,却终比不上普照寺那似高耸入九霄的八十一阶。

卿念身上由玄铁所制的镣铐锁着,那些人把她带到这里就只留下一个人看管,再没什么人来理会她。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不断的有宫女太监捧了瓜果鲜花过来。

观星台上早被铺了一层用花铺就的地毯,四周被摆上宫烛,甚至还有人挂上了红绸。

看着不像是要烧死她,倒像是有人要娶亲。

卿念不由讥讽的勾了勾唇角,正想说些什么,有个人在他跟前蹲了下来,冲看守她的那个侍卫道,“那边在散银子,我先替你看一会,你去领吧。”

那人想不到会有这么好的事,连连道了几声谢,就忙不迭跑过去了。

卿念看着这个人,他一直是狱卒打扮,就连出了天牢还保持着驼背的样子,她不由笑着眨眨眼,“不累吗?”

他回以一笑,抬手轻轻擦去她额上的汗珠,柔声道,“不累,我先前喜欢上一个江湖侠客的刀,为了那把刀,费心扮了好几天的乞丐,差点没被那味道恶心死。”

她是知道他的洁癖有多重,却不想他能为了喜欢的东西这般忍耐,想来那把刀,他十分的喜欢。

卿念正天马行空地发着呆,却不防他低声问话,“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她眨眨眼,什么时候吗?

从他一凑近,心就止不住跳乱了节奏;从他一靠近,就能够安下心来,这样算不算?她微微笑着,说的答案却与想的不一样,“你回答洛邑王问题时,我便猜到是你。萧晗……”她眨眨眼,欢喜道,“我是不是很厉害,能够轻而易举的认出你。”

“是啊,枉我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却败给了一个女人,一个不会易容术的女人。”他低低哧了声,觉得这个样子的她可爱的很,忍不住凑过去捏住她鼻子左右来回的扯,卿念被他拉扯的难受,她闷闷地瞪他一眼,若不是身体受制,她定要拉扯回来。

萧晗拉了一阵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她这样会不舒服,不由轻叹了声,伸手握住她的,一根根手指摩挲过来。她咬了咬牙,一个劲的把手往回缩。

他却固执的牵着,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将那只断了尾指的左手拉着,在手背上轻轻落了一吻下去。

卿念一呆,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都不会再说。

“脸上有疤也好,背上烧伤也罢,即便是只有九根手指的你,依然是你。”他虔诚的在她断掉的伤口上印落一吻,蓦地抬眼,眼中深情若海,缱绻的温柔快要将人溺毙,他的声音婉转动听,像是水鬼发出的诱人话语,要拼命拖着她往底下沉,他说,“是我喜欢,在意的那个你。”

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语。

她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去勾他的,“我一直在等你来,你来了,就安心了。”就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个人一起扛着一样。

直到一身大红凤袍的尺素被宫娥簇拥着踩上那鲜花铺就的毯子时,卿念的身体猛地一颤,神情已有些激动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皇后呢?她……”

萧晗按住她的身体,低声道,“皇后去了皇家佛寺,自请常伴青灯古佛,为我端宥祈福。”

她呆了呆,目光缓缓看定那被凤袍裹着的女子,她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走起路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她看她小心翼翼的走着,脸上红艳艳的,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被红色渲染开来的,卿念低声冷笑,“皇后去了佛寺,所以就让她抢了娘娘的一切吗。”

萧晗默然不语,只侧头去看那个站在高台的帝王,这是他见过的最帅气的宁帝,没有沉郁没有懦弱没有犹豫不决,他笑着,看着他的皇后一步步走向自己,温柔而又深情。

这是宁帝能想到的最简单而又相对而言隆重的立后大典,他不想委屈了尺素,却被现实所迫,不得不委屈她。

大太监甩了拂尘,尖声道,“授凤玺!”

此时尺素已至宁帝跟前,她缓缓跪落,朝他伸出双手。

他从锦盘里拿出凤玺,慢慢放于她手掌之中,轻轻握住她的手。

尺素叩谢皇恩,被他拉着站了起来,她站在他的身侧,笑的温顺,似乎只要能这样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就是万幸。

“不过痴人。”萧晗脑中不知为何冒出这一句,话出口之时,宁帝携着新后缓步走来。

一旁的火堆早燃的旺盛,将观星台照的如同白昼。

宁帝在卿念跟前蹲了下来,目光灼灼看定她,“皇后……芸儿……”他连连换了两个称呼却突兀的想起,他一直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好以前皇后替代,“她临走前,曾要朕绕你一命。”他缓慢的说着,又凑过来几分。

卿念以为皇后有什么话要他带给自己,不由凑近了些,不防他突然发难,准确地掐住了她的喉咙,趁着她惊呼的当儿,飞快的往她嘴里塞了什么进去,一抬一送间,已让她咽了下去。

变故发出的太过突然,待萧晗反应过来时,已经直接出手,宁帝只哼了声,便被他一掌打的跌出去好远。

“皇上,皇上你有没有事……”尺素惊慌地跑过去扶起他,他却靠在尺素臂弯里歪歪捏捏的站了起来,笑的很是欢畅。

“刺客,有刺客,快保护皇上……”宫中侍卫顷刻间将两人包围起来。

华清酌越众而来,看到被人强制催吐的人一愣,小小的张了张嘴,“先生……”然后这两个字终究没多少人听到,他看到那人痛苦的呕吐着,发丝微乱,眼瞳里盛着泪水的样子,让他的心一悸。

想要上前,她跟前却已有了一人。

“不要白费力气了。”宁帝由尺素撑着站到了观星台的围栏前,他看着底下的广场,吃吃一笑,“这是江湖上唐门特制的蛊,入口即化,顷刻间就会融入血液中,你放心,这东西死不了人。”

“只是个子母蛊而已,朕的尺素没有事,凤卿念便没有事。”

“萧晗。”他轻轻笑着,“你可知我有多恨你们父子,你们把我的养母夺走,却把不想要的江山丢给我,丢之前可有问过,我可喜欢?”他指指心口,笑声在夜空中分外诡异,“我试着去当一个好皇帝,可是不行,我心里有怨恨,我既想治理好这锦绣河山,又想把这江山统统毁去。”

萧晗缓缓站了起来,朝他伸出手,“叶宁,你过来。”他直觉他站在那里很是危险,忍不住上前又走了两步,柔声的唤他回来。

宁帝却像是没听到,只是温柔的捧着尺素的脸,柔声道,“不要怕,她身上有的东西你也有,若是你有事,凤卿念也活不了。”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泪,“湄儿,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说着,猛地推开她,翻身滚下了观星台。

记忆中眉目姣好的女人抱着他教他认字,告诉他自己将会是主宰端宥的男人。

无意中闯进冷宫时,被疯娘娘抱着被迫听了一晚上摇篮曲的自己……

前尘往事不断闪现,最终也只余下了那个低眉臻首自请去佛寺的女子和那个身穿凤袍一瘸一拐朝自己走来的尺素。

他想他辈子,恐怕永远也想不起欠了那个女子什么,甚至都想不起来她到底是叫的什么。

而能让尺素活下去,他便是死也无憾了。

恰此时更鼓敲响,莫桑率兵赶到观星台下的广场,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身影直直坠落,在离莫桑十步开外跌的血肉模糊。

手中挂着的佛珠在瞬间崩裂,陈芸怔怔的看着马车里四处滚落的佛珠,不禁轻轻按了按心口。芷兰小声的问她怎么了,她说了声没事,缓缓靠在马车壁上,却不知为何,眼泪一点点从眼眶里落下来,到最后止也止不住。

观星台上萧晗慌张地冲到围栏,扒着往下看,下面的莫桑正好也抬头来看,两人目光一对,一个难掩哀伤,一个无动于衷。

卿念恍惚地瘫倒在了原地,怔怔地去看尺素,却见她软软跪坐在地,嘴里念念叨叨说着,“都是骗人的,骗人的,你说我是尺素,可还是把我当做苏湄,骗人的……”

卿念终于不忍再看,缓缓闭上了眼。

谁都没有料到这场简单的立后大典会以这样的方式结尾,观星台下的广场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后齐刷刷的一片刀戟落地声,齐声拥护,“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王爷称帝!”

宁帝的尸体还在不远处静静躺着,鲜血在慢慢的流淌,那话随风一飘,合着血腥味向着更远处掠去。

端宥萧家眼下除了萧莫桑,只有宁帝留下的血脉,宁帝留有三男一女,其中长子体弱多病,到如今已有七岁,可大多数时候都是卧床度过,二皇子三皇子是孪生兄弟,年纪小小却聪明透顶,长公主与大皇子同岁,却一出生就是个哑巴,如今的形势已等不及诸位皇子长大成人,一瞬间,要萧莫桑称帝的呼声顿时高涨,就连高展等人都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东边的南昆王早在几年前驾鹤西去,如今把持朝政的王太后亦是祁阳的公主风璃,祁阳与南昆渐有合作趋势,而端宥西边的郡国鬼方也有崛起之势,这些因素都迫使端宥需要一个皇帝,毕竟外敌虎视,容不得端宥再自己乱!

要莫桑称帝的呼声只高不落。

萧莫桑却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观星台上的萧晗。萧晗勾唇一笑,缓缓除上伪装。

杜谦在此时捧着宁帝罪己诏而来,站在萧晗身边,当众宣读,“朕以幼冲,奉承洪业,不能宣流风化……”一道罪己诏,将他从登基始所犯的错一条条列了出来,霎时间全场静默下来,更让萧晗及萧莫桑都跪了下来。

罪己诏后,却是一道遗旨。

“朕自知有罪,然百姓无过,为弥补朕之过错,朕决意立三皇子为太子,亲奉先帝遗子萧晗为摄政皇叔,洛邑王萧莫桑,虞柳,杜谦为辅政大臣……钦此。”

这道旨意一出,场面瞬间不能控制,无数的人小声交谈着,又齐齐往这高台上的青年看去。这当中,却要数萧莫桑最为震惊,当年他明明已经设计将先帝炸死在回宫途中,又怎么可能还有个遗子在?

卿念怔怔看着修身而立的萧晗,脑中也只循环的剩下四个字……先帝遗子……萧晗,她苦笑了下,你果真,好大的来头。

宁帝看来当真怨恨洛邑王,临死都不让他如愿登上帝位。如今宁帝已死,萧莫桑事出无门,又被那道圣旨拘了身份,一顶辅政大臣的帽子扣的死死的,让他气得回了府就摔了东西。

“这寒萧公子……不,这萧晗,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他恨恨敲了下桌面,“老师,当初是我们眼睁睁看着先帝被炸的尸骨……”

虞柳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怀疑先帝并没有死。”

“所以他的儿子回来报仇了,恩?”萧莫桑冷笑一声,眼神阴鹜,垂于腿侧的手已捏了起来,眼中满满都是杀意。

PS:已经凌晨一点了,还有五千字可以和明天一起更吗,TAT,还要上班,实在撑不住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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