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正午,燥热而烦闷,庄妃在自己的寝宫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拿着把小团扇止不住地扇啊扇,耳里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只觉浑身烦躁。
“哪儿来那许多小畜生!快,来人,将院子里的盆栽都给本宫撤了,将那树都给砍了!我看那些个小畜生还能再嚷嚷不!”庄妃冲到门前,用着手里的小团扇重重地挥了挥,气呼呼地道。
门外的侍卫怔了一下,终究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遂大步朝房外那一排珍贵的盆栽而去。
“慢着!”月清宫的宫女月琴,赶紧抢话。见侍卫们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这才快步走向庄妃,悄声对庄妃道:“娘娘,那些个盆栽可都是皇上赐给您的,稀罕着呢,再说了,您把它们都撤了,把树都给砍了,咱这月清宫岂不更闷热了?”
庄妃本就是说的气话,哪儿可能真动那些植物?这番,有了贴身宫女给的台阶儿,赶紧顺着台阶儿下了。
她又重重地朝自己的右脸连扇了几下,然后快步走到榻前,一坐了下去,极端不爽地道:“这个魔煞门,真是越发不中用了,竟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找不着!”
对于这件事,月琴自认无话可说,遂保持沉默。
庄妃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直接皱得眉心上厚厚的脂粉都掉了下来,恼道:“仲权那小兔崽子也是,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一连几日都不来月清宫,交代他的事半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会子百里青青那丫头失踪,他不正好借着这个借口去丞相府多走动走动,问候问候,以后还有什么机会接近那丫头?”
“娘娘,柳少爷他前些天在相府门外摔了一跤,说是骨折了,如今还在家养伤来着,并不是不理会娘娘的吩咐。”月琴恭敬地道。本是想安抚庄妃,哪知道,这话一出,反而让庄妃的火更大了。
“什么?连他也在相府吃了亏?”庄妃一脸惊恐,“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冷声道:“那百里相府自打跟睿王府沆瀣一气,便满门的邪性,沾都沾不得!仲权的伤怎么样了?一会儿你挑俩太医去柳府给他瞧瞧。”
又折了一臂,庄妃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一时间竟没了主意,想去找皇帝商量对策,却又被告知皇后去了皇帝寝宫,两人正聊得欢。这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眨眼的功夫,她只觉自己原本蔚蓝的天空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她心想,皇后定是故意堵她去路!既然皇帝那边儿去不成,帮手没了,她出宫去制造点儿混乱还不成么?于是乎,她的首选要地成了丞相府。
百里荣浩身为一国之相,平日里身上的公务本来就多,现在女儿也安然回家,遂全心地一头栽进朝政里。庄妃来相府时,百里荣浩并不在府中,追日三兄弟也未曾现身。诺大的一个丞相府,迎接庄妃的,不过是些丫鬟婆子,小厮下人的。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庄妃倒是不生气,毕竟没有主人在家,对付几个下人,她更容易不是?
“你们小姐呢?上次本宫托康王交给她一条象牙手链儿,竟没注意,将链子上的宝石吊坠儿给落下了。这坠子乃是手链儿的点睛之物,没了吊坠儿便不算个什么稀罕物了。”说着,庄妃掏出一枚被纯金镶嵌着的翠绿色圆形宝石。
如此贵重之物,府上的下人怎敢擅自接下?
庄妃以此为由,命人将她带到青青的闺房,说是要自个儿将东西留在青青房内。
下人们不敢不从,毕竟眼前的女人是当朝贵妃,只得带她去了小姐的房。
之后,庄妃支开所有人,自己在房内藏好了东西,这才满意的离开。至于藏在什么地方,她也不跟旁人讲,只交代让青青回家时去找康王御承问便是。
相府内,因庄妃掀起的丝丝涟漪,很快传进了睿王府。
御轩心想,不过区区一吊坠儿,何时不能相送?非得她大老远的从宫里亲自送进相府?她若非是打探相府虚实,便是那吊坠儿有问题。亏得丞相父子四人不在,她定是以为相府众人都找青青去了;至于说那吊坠儿,他总觉有些蹊跷。
“听说庄妃去找我了?”
这头,御轩还在琢磨,青青便匆匆进来,身后跟着翠儿。
御轩颔首。他想,青青定然对整件事都了解了,所以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青青,直到青青落座,他才道:“此事你权当不知,不过区区一枚吊坠儿,你若喜欢,我让工匠给你雕琢几枚便是。”
青青翻了翻白眼,他当她是三岁小孩儿么?难道她还真脑袋简单到将目光放在一枚坠子之上?
稍后,她没好气地道:“这不是一枚吊坠儿的事吧?你心里清楚,庄妃定是在我房里做了手脚。我们若不能及时找出问题,定然麻烦重重。”
御轩微微地抖了抖眉,惊喜地发现自己其实可以拿她当个伙伴,与之共谋大事。
“若你愿意,我现在就派人去你房里搜查,必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御轩用着商量的口气对青青道。
青青嘿嘿地笑了,稍后才反问:“如果人家真动了手脚,难道就不会想到我们会去搜?”
“你的意思是,我们搜不到?”御轩再度挑眉。
青青诚实地摇了摇头,道:“她的目的很明确,一则希望借此让你放出御承,二则能逼我现身。你不是知道她也在找我?许是这几日白忙活了,不甘心,打算逼着我自己出来。那吊坠儿不过是个由头罢了,问题定然不在吊坠儿之上。要不,你先放了御承?毕竟你们是兄弟,这样软禁他着实不好。”
“我若放了他,宫里立刻就知道你已经安然回府。”况且御承还是个潜在的情敌。这想法,御轩自然是不会告诉青青的。
青青想想也有道理,于是道:“我们若漫无目的的搜,岂能搜出什么名堂?即便是侥幸搜出来,恐怕也黄花菜都凉了。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过你得吃点儿亏。”
“嗯?”御轩洗耳恭听。
青青摊开手板儿,伸到御轩眼前,贼贼地道:“给钱,给钱我就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短了银两了?这睿王府,你要什么拿什么,本王不过问。”他都将女主人的位置给她留着了,还在乎身外之物?
她晃晃脑袋瓜子:“不一样,睿王妃的身份大不了让我在这里敞开肚皮吃,又没说可以外带。”
“意思是,你准备圈钱,将我的家当外带?”御轩好奇,她要那许多财宝作甚?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一点儿也不隐瞒自己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