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茹快速地在脑海里琢磨一番,才抬起头迎上姜氏的目光,道:“妾身冒昧问一句,王妃娘娘上吐下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话一出,姜氏和王妃皆是一怔,洪嬷嬷对姜氏说起王妃的病情,安静茹并不在场,怎么会知道?
安静茹目光毫无闪络,她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但还需要印证。
王妃挣扎着坐起来,暗自琢磨一番,才说是这两天的事儿,“原来也害喜,吃什么吐什么,太医开了安胎药方子,我也吃了一些,稍稍好转了。但是药三分毒,后来问过太医,太医说不吃也无妨我才没吃了。就是夜里睡不好,专门焚了这凝神定气的百合香,可是此香有问题?”
安静茹摇摇头,惭愧道:“这个妾身倒是不懂的,只是方才瞧见王妃喝的汤和那茶是不能同饮的。”
姜氏唬得脸色大变,低斥道:“猪蹄汤虽不是很好的东西,哪里就不能吃了?”
王妃也道:“正是因为我这一次厉害些,许多东西吃了就吐,倒是这个一开始喝着好的,也是听旁人说起,民间有了双身子人只吃这个便是极好的。莫非,是那茶有问题,但那杏仁是有滋润功效,还是太医给的建议。”
“这两样错开时辰吃倒是没有大碍,倘或一起吃,轻者上吐下泻,重者……”安静茹没说下去,姜氏问了一句,她才沉声道,“重者会中毒。”
姜氏刷得脸色惨白一片,王妃更是半张着嘴巴,好半晌才冷笑一声,“真正是防不胜防!”
一句话就表明了王府里的明争暗斗多么激烈,王爷已经二十七八,却还没有世子,连庶出的儿子也没有。
安静茹垂下头,手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姜氏直直盯着她,“你如何知道这些?”
安静茹早就想好了说辞,“以前在南边,家母身边的一位老妈妈擅长药膳,妾身在她身边学过一些。”
这人倒是有一个,可早就不在人世,安静茹知道的这些,还是赖于前世太喜欢美食,买过这方面的书籍。
姜氏半信半疑,建议王妃,“还是请太医再来瞧瞧,问问他这两样是不是不能同吃。”
王妃却已经信了八分,“不瞒母亲,我心中原就怀疑是膳食上出了问题,可每一样都是能吃的,却不知道同吃会有害处。”
又紧紧盯着安静茹道:“三弟妹既然知道这些,那三弟妹说我如今情况好不好?”
安锦华只知道这两种食物不能同吃,哪里知道王妃具体情况,垂着头道:“问问太医可有补救的法子。”
到了这个时候,大概三人都明白,如果这一胎保不住,只怕后面更难怀上了。
王妃思量片刻,面部慢慢柔和下来,和颜悦色朝安静茹道:“三弟妹既然知道这些,可否写下来?我身边虽也有懂得,却……”
是有懂得,但懂得不全面。安静茹心知无法推辞,只要硬着头皮应下,想着能写出多少就是多少,她知道一些,王妃身边的人知道一些,也就**不离十了,况且这个时代的食材并没有后世那么丰富。
王妃立即唤人进来,预备文房四宝让安静茹就在外间写。姜氏又吩咐洪嬷嬷快速去请太医,王妃眯着眼养神,姜氏瞧着她愈发清瘦的面容,禁不住又暗自抹了一回泪。
房间里异常安静,王妃也并没有睡,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姜氏说话,婉转地表达出想从娘家选个妹妹来帮衬她一二的意思。姜氏一口回绝,“还没到那个地步,再说即便是自己人,也难防不动歪心思的,就是王爷也未必会答应。”
王妃苦笑道:“王爷这里我会劝着,夫妻之间他还是会为我考虑一二的。再说,他对我也算情深意重。”
姜氏道:“既然他对你好,你还想这些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对我好,我才不得不如此,西边那位是不会生孩子的,再下面的几个,王爷也不常去。他虽嘴里没说什么,可他这么个岁数,心里哪有不着急的?就是太后娘娘哪里,我也无颜面去见啊。”
安静茹在外间听得心酸不已,情深意重又如何?王爷可以舍下重金打造一张乌木床,可以不经常去其他女人哪里,也可以不叫其他人生孩子,可终究他不能没有子嗣。没有子嗣便是最大的不孝,平常百姓家也看重香火的延续,何况皇室?
姜氏沉默片刻,“你好好养着身子才要紧,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母亲是过来人,明白的比我还多,这王府表面平静,其实……再说我身边也需要人,就洪嬷嬷她们终究是不够的,早些有人来帮衬我一二,我也早些省下心力,倘或等到日后,只怕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话说得明白,她再生不出儿子,宫里的太后娘娘或者皇上也会送人来。
姜氏没有应下王妃的话,只劝她好好歇着,王妃无可奈何,加上身子也确实受不住,长长舒了口气,才将双眼磕上。
安静茹把能想到的全部都写出来时,洪嬷嬷进来禀报太医来了。安静茹将写好的字帖交给一旁服侍她的丫头,去了之前的厢房回避。
赵嬷嬷见到她忙迎上来,只是碍于身边还有王府的人不好多问,就扶着安静茹去椅子上坐下,趁着丫头出去泡茶,急忙问道:“王妃情况如何?”
安静茹叹口气没说话,只觉胸口闷得慌,因为王妃的病,更因为她说的那些话。王爷对王妃到底好不好不能十分肯定,安静茹是女人,她知道女人的心思,王妃是爱重王爷的,王爷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为深爱的人身边送其他女人,到底要忍受怎样的心理折磨?
反正,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除非对自己的丈夫并没有情义。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进去的太医由洪嬷嬷领了出来。看那太医颤颤巍巍接连拭汗的动作,安静茹猜想,大概是诊断出王妃病情的真正缘故了。
过了片刻,就瞧见韩睿华跟在一位身穿华服男人身后匆匆朝正屋去。赵嬷嬷忙垂下头,也猜到了那人就是庄亲王本人了。
回到韩国公府,已是掌灯时分,从马车里下来前,一直沉默的姜氏忽地睁开眼,冷声叮嘱安静茹,“今天王妃说的话,你一句也不能对旁人提起,若问起王妃的情况,只说胎象不稳,偶感风寒,且需要静养。”
那就是不希望除了她之外,韩家再有人去探望王妃,抑或只是针对二房而已?不管什么原因,安静茹慎重地点头,“母亲说的话儿媳谨记在心。”
姜氏又注视她良久,仿佛要确定她真不会说,才将目光移开。安静茹扶着她下了马车,一眼望去,除了欧阳倩身边的牡丹,连太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如意都在此守候着,十来个人都提着灯笼,将垂花门照耀的好似白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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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死,终于找到能打开的电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