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卫老太太等人早已出发。
他脸色微变,忙问了院中的人,当知只有三老爷陪着卫老太太与卫夫人去参加观音诞,他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
然后他又不放心似的,赶到府大门来等,许久,一见国公爷与卫立轩进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仲父。”卫立奇近前,施礼,然后又与卫立轩打了一声招呼,“五弟。”
卫敬恒淡淡地点了点头,“可是有事?”
“”我听爹说老太太要出远门,便赶回来想送送,没料竟迟了。“卫立奇似有遗憾地道。
卫敬恒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有这份孝心,老太太会很高兴。“说完便走了。
只留下卫立轩与卫立奇兄弟俩人。
卫立轩瞧着卫立奇脸上微有遗憾的表情,便安慰他道,”老太太兴奋着呢,不会怪你的,四哥。况且,四哥正忙着正事,走不开也情有可愿。“
卫立奇摇摇头,”不知老太太什么时候能回呢?“”少说也要两三个月。“卫立轩想了下,”这路途遥远,老太太年纪大了,只能晃晃悠悠地慢行慢走,少说也要近半个月才能到,而且老太太说了,她也就在年轻的时候能出远门,这回托了观音菩萨的福,定要把这路上的每处都玩遍了才行,所以这一路行一路玩,没有一个月是到不了东海,要不然,这观音诞还有一个月才到,老太太也跟那些年轻的贵胄夫人一样,早早出发了呢,就为了看这路上的风景了。“
卫立奇听了,眉似微皱。”这老太太真是越老越贪玩了。“卫立奇似有微嗔。”要不然人家怎么会说,要把老人当孩子般来哄就得了。“卫立轩笑道。”最近咱们府上还有谁会出远门吗?“卫立奇问。”为什么这么问?“卫立轩不解地问。”这样我好安排时间,送人啊。“”据我所知,应该没有了吧?“卫立轩嘴角微弯,瞧着他道,”不过,四哥衙署里的事多,就算有人出远门,四哥没来送,我想他们也不会有何不满。“
卫立奇点点头,”那我先回衙署了。“
卫立轩静静地目送着卫立奇离开,然后才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走,而转身间,嘴角微弯的笑意已转成了冷然。
这卫立奇对于三太太被送走一事,情绪没有一丝起伏,且对卫立轩的态度也还是一如从前的熟稔,仿似没有一丝嫌隙般,仿佛对他们揭露三太太一事,没有一点怨气,一副大度明理的样子。
可是,卫立奇与三太太,母子俩的感情是非常好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反应?这太不合常理了。
卫立轩回到清风阁,就瞧染卿尘已在门口迎他,喜悦的笑意又回到脸上。”出城没受盘问?“当二人进了屋,染卿尘挥手让丫头们退出去后,一边问一边将茶递给他。”嗯,一切顺利。“卫立轩接过茶,先是对着茶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轻轻呷了一小口。”皇帝居然没派人抯拦,好奇怪。“染卿尘觉得有点吃惊。”也没啥奇怪,你想,现在他为了米粮断市之事,已是急得象是那热锅上的蚂蚁,哪还分得出精力想得这么细致。“卫立轩冷笑道,”不过,今日之后就难说了。“他想到刚才等在大门的卫立奇。”怎么说?“染卿尘好奇地问。”自是有人提醒他。“卫立轩竖起四根手指。”他?“染卿尘更惊讶了,”为什么?“”他跟他娘一样,一直对府里有异心。“卫立轩静静地道。”就为了这继承这位子?“染卿尘皱眉,若真如此,这卫立奇也太忘本了,这国公府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家呀。
卫立轩轻轻摇头,”还有别的原因,以后你自会明白。“卫立轩眼里似有难言之隐。
染卿尘望着他,点点头,并没有追问,有些事,并不一定非要知道,她只要知道,卫立奇这人不可信就好了。”没想你竟与那延释大师是好朋友,为了你,他居然布置下观音诞这事,也不怕皇帝以后降罪于他。“染卿尘又道。”和尚心中有数,这点事还为难不到他。“卫立轩一声轻笑,”不过,这也多亏了尘儿,若非你想到听禅这个主意,老太太与母亲也不会就这样自愿又无疑心地出了门,尘儿就是聪明。“
染卿尘看他那与有荣焉的样子,说道,”这样说,也不怕人家脸会红。“
卫立轩故意凑近她的面前,往她脸上使劲瞧,”脸红了?我瞧瞧?“
染卿尘被他一张大大的俊脸,突然一凑近,立即有些发热,微有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抹薄红。
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却冷不防被卫立轩偷得一个香吻,若得她一声惊呼,再看他得意的样子,嘴角不禁也勾出了笑意。
卫立轩至此心中松了一口气。
染合法死后,染卿尘一直有些消沉,这下好了。”终于笑了。“
卫立轩喃喃着,将染卿尘拥入怀里。
染卿尘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卫立轩这是一直在担心她啊。
她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膛的炙热,感觉到卫立轩倾心相护的心意,感受着卫立轩的那份关怀,心里暖暖的。
嘴角勾起的笑容也越来越深,这个人,真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让她越来越放不下了。”你说,她们路上会不会有危险?“过了一会儿,染卿尘微抬起头来,问道。
卫立轩微微摇头,”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出了这沐阳城,她们就换马车,由天道的人护送走另外一条路,这几辆大马车,另有人慢悠悠地晃去东海。“
染卿尘放心的点点头,”再过几日,娘也会以扶灵柩回老家为由,带染府的人撤出这沐阳城,染氏一族的族人也要回乡祭奠族长。“她道,”其他的人也要随时做好准备撤走,否则,这人陆陆续续不见,皇帝必然起疑。到时就难走了。“她顿了一下,又道:”紫夏那边……“”我与阿朗商量过,他会带紫夏先走,至于恭亲王与王妃,想那皇帝暂时还没有精力管到他们那里,而且宫里还有太后,短时间内不会有事。“
染卿尘点点头,紫夏上次大哭之事,倒先让夙沙朗知晓,在五月节的当晚就过来接她回府,反被紫夏留下来,住了一晚,第二日方回,二人把事情谈开之后,果如染卿尘猜测般,夙沙朗那是赌气,小夫妻俩又和好如初,感情比从前更浓郁。”二嫂那边倒好办,让她带二哥去寻访名医治病去,以她爱二哥之心,听到有人可解二哥身上这毒,说什么她都会一试,大老爷自是不放心她一介女流之辈出门,便会跟了去,大老爷一去,大太太定会设法随在大老爷身边,她不会让那些妾室姨娘占了便宜,孩子们到时都会悄悄转移。“
染卿尘知道他让人放出风声,说是第一邪医能解天下奇毒,如今正云游至东海附近。
不错,他们这次转移的地方,就是东海,因为时间紧,也就没故意让撤出的人绕什么圈子,直奔目的地,到了东海更安全。
那里连着十城都是他们的,而且面朝大海,有什么事,开船驶入大海也不失为一条退路,当然这条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那就只有三嫂这边有些不好办了。“
染卿尘皱起眉来,赵念儿身子弱,根本就不能坐马车,上次被叫去参加大审,都还是躺着被抬去的。”会有办法。“卫立轩瞧染卿尘苦思冥想的样子,便道,”实在不行,就把她送进密室里。“
也只能如此了,只这样一来,就会暴露天道的部分秘密,但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他们与皇帝之战,保护好亲人安全,才是他们首先考虑的。”虽然这米粮断市了,不过百姓手中的囤积的粮食倒也能够支持个两三个月,因此,我们一定要在这之前让皇帝屈服,只是推谁上去呢?“
卫立轩与染卿尘轻声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
卫立轩下令以米粮之事钳制皇帝,但却从未想过要因此搭上沐国的百姓,他们天道存在的初衷,就是维护沐国的安定。
此次米粮断市,起初也只是他给皇帝的一个警告。
但因染合法之死,令他改变了主意。
如今,他要的,不仅仅是警告,比警告更进一步。
这皇帝已不配做在那个位子上,因为他竟然会不顾大局,让沐国陷入混乱之中。
这次是天道引的头,但若以后不是天道所做的呢。
这皇帝岂非真将沐国推临亡国的境地?
至于谁做皇帝……”当今太子太无能,太子妃又太强势,容易让外戚专权。二皇子只对吃食比较有经验,三皇子与皇帝很像,的确有帝王之气,不过太好战,百姓可不喜欢战争。四皇子闲逸,才华内敛。五皇子暴躁,可不能让沐国今后多了一个暴君。剩下的皇子都还太小,若是另外其他姓的人,引起的动乱又太大……就保四皇子吧,你觉得如何?“染卿尘缓缓地道。
卫立轩心下赞同染卿尘的说法,新的储君就在这些成年皇子里找,这样不会因皇权迭更引起动乱,也比较能被民众接受,很快就能适应下来,不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
而新皇帝也只需循其祖宗法制,稍作变通,就可以应付任何事,未来也只需谨慎行事就可以巩固地位。
可是,保四皇子,他心里微酸,喜欢的人可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居然帮情敌登上帝位,是不是太伟大了些?
若以后四皇子做了皇帝,成天找借口见自己的妻子,那自己岂不是找罪受?
得把染卿尘带离都城远远的才行,他决定。
到时候,都城的一切就丢给立朗吧,反正那小子现在也象小大人似的。
想到这,卫立轩嘿嘿想笑。
染卿尘看着卫立轩的表情怪异的一变再变,便推了推他,”卫立轩,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阴险?“
阴险?卫立轩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懒洋洋地看着她,”让四皇子做皇帝也挺麻烦,不如你来做女皇吧。“
染卿尘一听,立即伸手在他的手臂上用力一掐,卫立轩立即装痛的大叫一声,”你谋杀亲夫啊。“
立在房外的青黛等四婢听到小公爷的大叫,立即眼里含笑地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悄悄地又向屋外更远的地方移去,她们可不敢听到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
屋内,染卿尘斜睨了他一眼,”行呀,我做女皇,你做皇夫,然后我置一院的男人做后宫的妃子。“她似有兴趣地道:”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卫立轩立即急吼道:”你敢!“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要爬墙。”只要你敢,我就敢!“染卿尘酷酷地道,其实心底是早笑开了,看到卫立轩吃味的表情很爽。”看我怎么惩罚你!“卫立轩咬牙切齿地道。
说完,双手伸向染卿尘腋下,她最怕痒了,惩罚这里最见效。”呀——“
果然,染卿尘一见他这姿势,吓得赶紧跳起来,躲到一边去,可哪逃得过卫立轩的二指神功。
只没一会儿,屋里子撒满了染卿尘抑制不住的银铃般的笑。
远远的四婢,听到染卿尘轻松的笑声,嘴角亦禁不住翘了起来,女乃女乃的笑又回来了。
屋内二人笑闹了一阵,方才停歇下来。
染卿尘此时是衣鬓散乱,双颊红晕,眉眼间尽是轻松的笑意。
看得卫立轩是心神荡漾,心底不禁申吟一声,老天,能看不能吃,你这是在惩罚我呀。
待染卿尘整理清楚,重新坐下来,才又继续刚才的讨论。”这府里的下人也要打发些走,以免与皇帝起冲突时会连累无辜。“”这事你做主就好。“卫立轩点点头。”嗯,就以米粮不够吃的由,这理由不错。“染卿尘嘴角泛起笑,”遣散费我们就发米,足够每人吃到三个月。“”随你。“卫立轩好笑,米粮不够还发米?”还有,那赛雪与明艳,也要处理了。“染卿尘想起一入府就被她丢去学规矩的那两名女人。
卫立轩想起她之前说过的处理方式,眉毛一挑,刚想开口,染卿尘又已说道:”这两人,据这几日的观察,还真有问题。所以,我要换一种方法处理……“
这赛雪与明艳入府后,除了每日到吕嬷嬷那认真的学规矩外,二人亦喜欢四处溜达,到各处走动,与府中之人闲聊,打听府中一些事情。
对于赛雪二人,染卿尘并没有放在心上,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过,当她知道,这二人私底下与杜太姨娘走得很近的时候,便让人时时盯着了。
这两个女人,果然不一般,正好利用她俩拔掉这府里的一棵老歪树。
次日一早,染卿尘便领着青黛等四婢往议事厅而去。
院子里站满了人。
管事们立在屋檐下,服侍的丫头、婆子立在院子中间。
看见染卿尘进来,所有的人都齐齐地跪下行叩拜礼,口中齐声道:”少夫人万安。“
自从大审过后,国公爷已让府中的下人们开始以少夫人称呼染卿尘,很多人都在猜,这是否暗示着染卿尘要开始参与理事。
如今不过一个月,少夫人果真管上了府中中馈之事。
染卿尘在丫头们的簇拥下,从容地穿过院子进了议事厅,行到主位坐下后,方道:”都起来吧。“
管事丫头婆子们起身,管事们则依次进了厅里,站于两侧。
染卿尘眼睛淡淡地在各管事身上来回的扫了两遍,瞧着那些管事腰板都挺得直直,脸上是一片敬畏之色。
染卿尘心知,定是密阳之功与大审之事让这些管事暂时收起了旁的心思。
她微微一笑,语带温和地道:”夫人与老太太如今出了远门,将这主持中馈之事交付于我,不过,我并不打算改变太大,你们就安心地好生办差,莫辜负了主子对你们的信任。“
染卿尘话才说完,管事们脸上不免有些惊讶。
老太太替卫夫人掌管中馈大权之时,几乎是换掉了原来莲夫人的人,换上一批她自己的管事,如今少夫人表态不轻易换差事,也不调动安插一人半人进来,实在是太出乎众人意料了。
染卿尘瞧见这些管事的表情,便知他们心中所想。
她不往差事里塞人,一是,这些管事应该知道,卫老太太当初一开始可是选了她做当家人选,卫老太太就是她的后台,二是,她也想要瞧瞧这管事们能不能真闹腾些什么事出来。”想必各位管事也知道,因为米粮断市,外边已是闹得一片混乱,在这非常时期,我希望各位管事能尽心管好事,只要国公府里的主子有米有饭吃,就绝不会少了你们。“
各管事一听,心中一阵惊喜,担心多日的事终于能够搁了下来。
只听染卿尘又继续道:”虽说国公府能保证你们有得吃,但却也不能保得了所有下人们都有得吃,因此,今日各管事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