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话语,但不是突然出现的人。
头戴斗笠的君问从枯山上缓缓出现,从那眼前一阵烟雾飘迷的迷蒙中缓缓走出。
君问依旧手持鱼竿,除了鱼竿外,还有那只破旧的木桶,木桶里面有水,水中则有一条骄傲的小红鱼。
君问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那名刚刚松手放开人的青年,看出了他就是先前来到酒家喝女儿红的青年,他没有任何的顾忌与犹豫,再次说道:“你不该在这里等我们!”
青年目光渐移,移向君问的身上,他目光清澈的望着眼前这名装扮如似中年男子一般成熟的青年,看到了他斗笠下的脸,那是一张极其善良的脸,仿佛好人两个字就无比显眼的刻在他刚毅的脸上,青年微顿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可以从烟雾中出来。”
君问认真说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
青年淡淡回道:“你也不简单!”
“但你的厉害还威胁不到我!”
听到这句话,本是还有些谦让的青年骤然眸光微冷,他目光从友善变为冰冷,然后向着君问小移两步,说道:“你真的这么有自信?”
君问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有自信,是你的阵法还缺火候。”
“你要知道,那只是我很随意的一个阵法。”
“我知道,但你困不住我!”
“虽是没有困住你,但我依然擒住了她,并且擒住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话已至此,青年便是转头望向那一脸茫然的人,他看了一眼美丽的人,又看一眼人怀中的东西,他缓缓伸出自己秀丽的右手,然后向人怀中的东西抓去。
人看着他的右手再次袭来,心中依稀骇然,她想要带着自己的身体躲避逃开,想要避开这只看起来如同女子一般秀丽的手,但她避不开。
青年的手很普通,伸出的速度也很缓慢,就像是一位普通到了极点的捉拿方式,然而这不是普通的方式,人是当事者,所以她很清楚对方这轻轻一握所带有的特殊力量,一阵突生的力量随着他的白手伸来,一故强大的气息开始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无尽的天地之气在此刻凝聚,从四面八方涌向那纹丝不动的人。
人想要动,但她动弹不了。
这股神秘而不可视的力量禁锢了她的身子,她感受到自己就被四堵厚实的城墙围在原处,她想要从这股力量中月兑险出来,但她不是修行者,她做不到移动这个看似无比简单的动作。
于是,青年的右手毫无阻碍的抓到了人怀中的东西。
再毫无阻碍的将东西从人的紧握怀中缓缓抽出。
青年无比轻松的拿到了人的东西,他微薄的红唇轻露一丝笑意,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被粗布包裹住的东西,然后抬头时发现了人那极其愤怒与怨恨的眸子;青年看到了人的愤怒,故而便是敛去脸上的微笑,甚至连同自己那两撇秀丽的眉宇也皱了起来。
青年对着人说道:“我知道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但它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人不能动弹身子,但可以说话,她说道:“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又凭什么说对你很重要,你这个强盗,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就把它还给我!”
青年遗憾的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左手像是剥笋一样将粗布从东西上翻开,人看着他欲要如此,便是着急说道:“你要干什么,我不允许你将它打开!”
“你不是说我不知道东西就抢吗,为了证明我知道它什么,我决定打开看清楚,这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好吗?”
“阁下还是把它给我吧!”
君问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青年的耳畔,近的像是就在迟尺之遥,他没有回头,但缓缓放下了那只张解开粗布的左手,青年像是被君问的话语影响而制止,使得那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弹的人都是松了一口紧气。
粗布里面的东西很宝贵,宝贵的惹来无数厮杀。
人知道哪些突然出现在黑夜的身影并非是喜欢杀人,她知道他们的目的都是其怀中的东西,所以人不顾生死也要带着这个东西逃跑,哪怕是丢了自己的命,她也得死死的保护好怀里的东西。
然而便在此刻,青年拿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比命更珍贵的东西。
因此,人很愤怒,虽然她依旧不能挪动自己的身体,但她美丽的眸子却似怒火点燃,怒火像是由两道纯净的迷雾变成火焰,火焰熊熊焚烧猛烈,其中还带着她内心里最潜意识的杀意与不愿,只不过对于青年来说,眼前的人没有威胁,有威胁的是突然响起在自己耳边声音的主人。
君问接着说道:“阁下还是把它给我吧!”
青年感受到了这句重复话语里面的自信与强硬,他手中依旧无比随意的握着刚从人怀中拿来的东西,他没有转头去看这名不知何时来到他背后的君问,他只是一眼平静地看着那愤怒的人,口中疑问说道:“如果我不给呢?”
君问诚实回道:“那么我手中的鱼竿就会成一把长枪,然后刺过你的后背,直达你的前胸。”
青年摇头不信道:“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意!”
“因为这些杀意都隐藏着这只鱼竿之内。”
“那么……你可以动手试试,看看刺不刺得到我!”
……
……
君问的鱼竿从一开始就没有佩带鱼钩,但他这些年来他钓到了很多其想要钓到无数的鱼,当然他对自己这些年来所钓到的鱼并没有出现丝毫的骄傲与得意。
对于常人来说,鱼竿有钩也不一定就能钓的到鱼,毕竟钓鱼不仅是一项极其需要细腻手艺的技术活,同时也是一项极其需要经验的业余休闲活动,至于不用鱼钩钓鱼,世间恐怕还没有降临这般厉害的人。
鱼,没有自愿上钓的鱼。
除了那尾游弋在君问木桶里的小红鱼。
小红鱼不会随意出现在某位渔夫的桶里,更不会出现在那些钓鱼只为贪婪的人手里,它是一尾骄傲到极点的鱼,如果没有君问这样的垂钓者,或许没有一位渔夫可以看到它的存在,更不可能将它钓到陆地上来。
然而君问做到了,他用一位没有鱼钩的鱼竿把它钓上来了。
这是一支很神奇的鱼竿,不管君问什么时候将其伸入江河,都会有鱼来吃,但君问钓鱼向来不为饮食,他不愿杀生,哪怕是一只地面上攀爬的蚂蚁,他见到了也会很小心的抬脚避开;对他来说,钓鱼只是他修行的一部分,也是他修行迈向五境必须经历的故事,而这根鱼竿,就是他破除一些修行困难的工具。
作为这样重要的工具,自然不可能只是钓鱼这么简单的作用。
君问没有对眼前这名青年有丝毫隐瞒,他不喜欢骗人,也不会骗人,他说过自己的杀意都凝聚在这竿没有带钩的鱼竿里,那么就一定是这样,所以就当青年说完那句动手试试的时候,君问右手紧握的鱼竿刺了出去。
鱼竿是竹制的鱼竿,故而在鱼竿的尾端很纤细轻柔,而且就在鱼竿的尾端上,绑着一根透明的线,鱼竿不停在空中晃动,像是受到了剧烈的颤抖与拥动,看起来怎么都瞄不准方向。
鱼竿不可能瞄不准方向,它既然在君问的手中刺出,那么结果就一定可以刺中青年的后背,甚至就像如同君问所说,最终很有可能穿透青年的身体,从他的前胸里传出来。
人眸光死死地看着这竿颤抖的鱼竿,看着它从颤抖的状态下突然平静而下,看着它的尖细尾端狠狠刺向那名抢走自己东西的男子,心中竟不知缘由的升起了一抹兴奋与期待,仿佛君问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她想要做的。
鱼竿很有力,从停止摇晃颤抖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注定了会变成一道极其猛烈的长枪。
君问右手保持着原有的力度,而隐藏在斗笠下的面色依稀平静,他这辈子都没有杀过一只生物,更别说杀过一个人,但这次,他毫不犹豫的刺向了对方,他想要将其无情杀死,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鱼竿彻底变成了长枪,尾端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意,这些杀意是君问注入在鱼竿里的杀意,所以就在君问的平静注视下,竹制鱼竿刺透了青年的身体,只穿到他的前胸。
便是噗嗤一声,声音显得极其真实,君问目光依旧平静地望着着眼前这名被自己穿透的青年,忽然间感受到了很多东西;青年的身体被他穿透,按照正常来说,对方一定会血液流淌,最后倒地死去,从而造成他人生的第一次杀戮。
人目光惊悚地望着那被穿透身体的青年,望向那手持鱼竿的君问,仿佛时间就停止在了此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不禁发现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于是,她带着;轻缓的脚步缓缓走向青年,看到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不在乎对方到底怎么痛苦,她在乎的只是自己落在对方手上的东西。
她伸手取回自己的东西。
东西没有丝毫阻碍的被她拿回。
东西依稀还是那般真实,但下一刻却又无比虚假的化成了一卷飘散在空中的烟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