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挡不住,挡住的是那把空中飘浮的木剑。
木剑围绕着漫天耀眼的银光,银光便如一颗月光从天际炸开,然后化身成无数的光丝在空中飘浮,像是浪潮一般朝那本已被禁锢的林易与大黑马狂涌而去。
此刻的天空没有下雨,但林易依稀仿若听到暴雨划破气流的声音。
他开口对逃跑的一剑说道:“师兄,别走,你到底挡不住什么。为何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你要救我!”
一剑骑着大棕马已是奔驰很远,直到彻底逃离开了木剑所缠绕的范围,他手持马缰止住大棕马的脚步,然后调转马头并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满是尴尬的看着那骑在大黑马背上一动不动的林易,便是大声回答说道:“小师弟,我挡不住自己的剑。”
“剑?那把木剑?”
林易有迷糊,但瞬间后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而正因为他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所以他此刻可谓真是一点都不敢动弹;他知道哪些叶子还如盯囚犯一般盯着自己,若是他动丝毫,无尽的草叶就会迅速穿透他的身体,因此,他不敢动身,甚至不敢呼吸,唯耳畔响起的破风声依稀不断靠近。
呼呼的声音,伴随着那股吹起的大风,构成一副在他内心里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颇有些欲哭无泪说道:“师兄,我会不会被你的剑劈死!”
一剑看见他身后的无数银光之剑齐齐想他涌去,看着那把驾驭在所有银箭上方的木剑,肯定说道:“小师弟不用担心,它们杀不死你!”
“杀不死我?那就一定会将我劈成遍体鳞伤了?”
“不会,它们只会将你困住,然后我也解不开这道由木剑形成的樊笼!”
“师姐她这只要闹哪样。她这是想将我变成一名傀儡吗?”
一剑闻言,缄默思量片刻,忽然抬起头认真说道:“大师姐只是不想让你去寮城,并不是故意要限制小师弟的自由,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其道理的。”
“道理,我都要死了,还道理个屁!”
……
……
对于林易的破口大骂,如果换成自己想必也不能好到哪里去,所以一剑没有丝毫为大师姐感到半分的愤怒与不悦,他知晓自己的小师弟此时很不容易,特别是对方在对方转不过头的同时还要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剑意。
他的精神正处于崩溃阶段。
就如一张失去单角的桌子那般摇摇欲坠。
许久之后,无尽的剑意从远处不断笼罩而下,就如艳阳从乌云从中移开时的万道广辉洒便草野,林易坐在大黑马背之上,冷汗开始从他的身上额前后背浮现而出。
他感受到了这股庞大的剑意。
剑意像是一轮湖泊逆天而出,湖水尽数涌向他大黑马。大黑马不能动弹身子,像是在此刻石化,然而就在无尽的剑意铺天盖地而来之时,它的四肢便如断了骨骼一般快速弯下,带着背上的林易一起坠落到了地面上。
一人一马,于此刻共同倒地而下。
无数的绿叶从林易头顶飞速而过,速度快的就如闪电在乌云里闪过。
草叶失去林易为指引,便如沙场上的万剑一般狂涌而去,一只不幸的蜻蜓从空中飞过,两片凑巧的草野削去它薄而透明的羽翼,折翼的蜻蜓在空中降落,坠落的身子依稀还在挣扎,但就在降落的同时,后面紧随而来的草叶不幸划过它扭动的身躯。
草叶不曾染起一丝血迹。直至月兑离开师姐控制的范畴也没有再伤害到一只生物。
被草叶切开的蜻蜓解体分肢。
四片被折断的透明薄翼,还有两段被切开的躯体,随着那些无尽月兑离控制的草叶一同落向碧绿的草地。
蜻蜓的尸体落在草地上,掀起两片青女敕的绿叶轻晃摇动。
无数的草叶从半空中落下,没有让原本的草叶多一分碧绿。
折断的羽翼最后落于地面,一切仿佛都不曾摇动过,依稀安静如初。
……
……
月兑去了草叶的威胁,趴在大黑马身上的林易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便又提了一口气。
松气是因为草叶不会再向锋利的刀子一样划破他的身体,不会再想之前那般将他的耳朵切成两片,所以他很庆幸大黑马的这一倒地让他月兑离了危机的锁定,但便在他松气之后,他骤然反应过来,身后还有着庞大的剑意正向自己涌来。
故而便是如此,他没等自己松气得到放松,却又提上了一口粗气上来。
这口气让他的胸口变得发闷,像是足足憋气到快要死去那种感觉,然而林易真的很冷静,冷静到还有心思去看身后那些庞大的剑意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有了草叶的控制,他恢复了自由。
他可以站起来从大黑马的悲伤逃离,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与漫天的天地之气对抗,师姐的所控制的力量已是逐渐削弱,他能感受到自己此刻凭借储界期的修为足矣逃月兑开周围的束缚。
然而他能逃开吗?
一个未知的问题逐渐被天空上的无数道剑化为现实。
林易轻缓转过头去,深邃的眸子仿若倒映出了天空的湛蓝色,还有那些无尽的银光,他看到了一把把虚幻的道剑从远处像是下雨一般倾盆而下,他感受到了这些道剑上所带有的束缚之力。
于是,他缓缓从草地上站起。
从大黑马的背上月兑离开站起。
满头的青丝被大风吹拂掠动,就如无尽的水草在海水的冲刷下漂浮。
他深邃的目光直视于高空中的道剑,稍显瘦弱的身影在此刻变得无比高大,看着一把把银色的剑插入自己的身体,看着两把近在咫尺的道剑刺入自己双目,林易的眸子开始变得虚弱。
他的视野愈发变得模糊,只剩一片银色的世界。
除了银色,没有任何光彩的世界。
林易的视野开始变成茫然而又无知,他看不到眼前那片碧绿的草野,他看不到远处正在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一剑师兄,他的身体依旧被万千道剑莫入,像是被穿插了千穿百孔,像是被这些银色的道剑插成了活筛子。
无数的道剑从天空中莫入而下,但没有一把不曾插中林易的身体。
越来越多的道剑让林易像是定格在了天地之间,让其变成了一具毫无感知的躯壳。
最后一把银色的道剑从长空划破空间飞驰而下,不断飞向那早已看似木然的林易,他看去早已像是丢失了灵魂,所以任由着这把道剑从他的额前直射而入,道剑带起一阵闪耀的光线在他额前闪起,又带着此刻漫天的天地之气莫入到林易的身上。
他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感知,整个人更是不知蕴含了多少把道剑。
一剑看着那早已变成雕塑一般的身影,看着天空中那把没有任何的光彩的木剑飞向自己,他伸手接过木剑将其轻巧的放到自己背上,然后感受着此刻的所有危机都已在草野上消失,这才带着胯下的大棕马缓缓向自己的小师弟骑去。
……
……
一剑行走的很慢,他胯下的大棕马行走的很慢。
不知是大棕马被之前的漫天气势所影响,还是它背上的一剑心存顾忌,一人一马从遥远的草野上步步靠近,但没等他们走近,那匹陷入泥潭般的大黑马骤然站起。
大黑马看到了自己的主人毫无动静,于是便用自己墨黑的头颅蹭了蹭对方,然而便是这么蹭动,林易却依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它围绕在林易静如植松般的身躯走了两圈,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便在这时,大黑马嘶鸣了一声。
不是朝着自己木然的主人,也不是朝那不断靠近自己的一剑与大棕马。
它朝向的地方,是那远处正飞速而来的踏雪白马,是那踏雪白马背上的美丽倩影。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草野上传开,声音急速而紧凑,美丽的师姐骑乘于踏雪白马的马背上,她秀手持住马缰,奔腾的束装衣袂飘动,与此同时,还有她一头看似如同白雪般的白发在风中飞舞。
一剑愈发靠近林易,师姐愈发靠近林易,师姐与一剑愈发靠近。
之至三人三马都靠近。
大黑马看到师姐到来,一无所知的它无比乖巧的蹭了蹭师姐的秀腿,师姐美眸柔和的看着它,看着它如此傲娇的祈求表情,心中不由很是好笑。
好笑,但没有笑。
她转头看向那依旧有些忌惮的一剑,微笑开口说道:“师弟,多谢你的剑意,这才让我控制住了他的前进步伐。”
一剑拱手拜了一拳,诚实回道:“都是大师姐的修为高深,与师弟没有关系。”
师姐闻此,转头看了一眼草野上那颗依旧苍翠的大树,她看着它大伞般的茂密树叶,顿了一口气便接着说道:“把小师弟转移到那颗树下吧,我们就在树下等先生回来,然后再进城!”
一剑没有拒绝她的意思,他也不敢拒绝,只是心底里的有些话他又不想藏捏着,所以他伸手一把将自己小师弟木然的身体形同提小猫般提到了大棕马的背上,提到了自己的座前,然后双脚轻轻踢着大棕马的月复部,跟着师姐还有大黑马的脚步驶向大树底下。
来到大树底下,一剑轻缓安顿好了林易的身体,然后便又无比情绪化的皱了一眉,他开口说道“师姐,我把你阻止小师弟进寮城的原因告诉小师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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